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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要彈劾,楚王謝灼謀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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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不痛?

身上痛,心也痛,他們回來,就是為了給陸家翻案,就是要洗刷他父親身上的冤屈。可到最後,親自為他父親扣上切實罪名的,是他自己。

孟彌貞緊緊抱著他,感受到他的臉頰貼在他的肩膀,在她的衣服上留下淚水潮溼的痕跡。

長夜漫漫,陸崢的呼吸和她的糾纏在一起,低語傾訴著叫她的名字,一遍遍地喊“貞貞”。孟彌貞弓起腰身迴應著他在自己兩腿間的舔舐,又在高潮的餘韻裡,被他攬抱在懷裡,隔著包裹緊實的紗布親吻他的傷口。

陸崢伏在她肩頭,輕輕地懇求:“貞貞,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別不要我。”

眼前的白綢在夜色裡被扯開,她把那東西系在她和陸崢的手腕上:“我們綁在一起,永遠都不會分開。”

他們各自牽著那白綢的一端,一點點扯緊,叫兩個人的手腕緊貼著被束在一起,哪怕到夢裡也牽繫在一起。

因為綁得太緊,哪怕過了一夜,也還沒散開,孟彌貞晨起時候抬一抬手,手腕依舊被綁著,眼前有一隻手擋去晃眼的晨光。

陸崢嗓音啞啞地發問:“是醒了嗎,貞貞?”

孟彌貞勾著那手腕:“嗯……”

下一刻,她覺得有些不同尋常,因為陸崢的另一隻手輕輕握住她手腕:“我在這裡,貞貞。”

“嗯?”

孟彌貞恍惚片刻,回過神來,要扯下那手去看,被謝灼擋住:“今日天晴得很好呢,小心被光傷到眼睛。”

“呀!怎麼是你!”

謝灼嘖一聲:“我不能來?”

孟彌貞耳垂紅透,咬著唇恨不得瞪他一眼。

“天色不早了,陸郎君還不起身嗎?不是要去面見陛下?小心別遲了。哎,我就不同,被罷免所有官職,無事可忙——孟彌貞,陪我去走一走、散散心,消遣些貶謫之苦,好不好?”

晨起一番廝磨後,那白綢又被纏在孟彌貞眼皮上,陸崢低頭親她一下:“我去去就回。”

行過他身邊,他突兀開口:“六殿下在府裡,也別玩得忘了正事。”

“記住了。”

謝灼笑了聲:“陸郎君,這種時候了還要催我做事,也太不是個人了。”

陸崢溫和笑道:“哪裡,我只是看你不順眼罷了。”

那小院裡堆滿屍首,是住不得了,幾個人因此還是搬來了謝灼的王府。

因為太子的事情,不止謝灼,幾個皇子都被免了所有官職關在府裡,陸崢卻意外地成了天子近臣,加了翰林學士的職,天子內臣,出入宮禁,顯示出恩寵無兩的派頭。

這並沒引起朝臣們多少注意,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如何處置太子。

若正兒八經論罪,殺了他倒也不為過,只是皇帝從來要面子,人前也是慈父面孔,因而遲遲沉吟不語,不肯下這旨意。

黃昏時分,陸崢推開了東宮的門。

太子一身頹廢,坐在正殿,聽見動靜,回頭看向他:“我以為是誰,原來是你這個陸家的殘廢。怎麼,父皇想好怎麼殺我了?”

陸崢不以為忤,輕咳道:“陛下不忍心誅殺親子。”

“是麼?”

謝煜輕笑道:“那要怎麼處置我,讓我好好活著,繼續做太子?”

陸崢搖著輪車,靠近他,臉上映著血色一般的夕陽餘光:“父慈子孝,陛下慈心,不忍心誅殺親子,殿下也該仁孝些,自盡謝罪,不使父皇為難。”

太子才要反唇相譏,卻忽然被人扼住頸子,猛地撞上一邊的牆面,他被謝灼洞穿了琵琶骨,失血過度又醫治不及時,此刻身體弱得很,嘭一聲撞在稜角上,額頭豁然破開一個大洞,人卻還沒死絕,嘶嘶地倒著氣,滿臉血汙地瞪著陸崢。

陸崢掐著他脖子冷笑道:“太子殿下,你覺得我是在和你商量?”

太子愣怔著看向他,瞳孔猛地放大:“你…你的……”

陸崢倚回輪車,揚聲叫來等在門外的宦官:“殿下碰壁求死不成,要自縊,動手吧。”

他擦著手上的血,轉身搖著輪車慢慢出去,身後的謝煜撕心裂肺地大叫:“陸崢,你這麼盡心盡力為我父皇辦事,你圖什麼?!你以為那些錢是流向了哪裡,你真以為是我動的那些錢嗎?!”

拼死掙扎的動靜裡,他最後的喊聲算得上撕心裂肺:“他對親子尚且如此,你以為能落得什麼好?!”

陸崢洗淨了手上的血,整理過衣冠,重新去面見帝王。

太子身死的訊息先他一步傳回來,皇帝已經哭過一場,正滿面悲慼地撐頭,讓一邊的近侍寫著追封的詔書。

皇帝抒發完自己的感情,彷彿才注意到他已經來了,屏退左右,叫他近前來:“事情做得不錯。”

陸崢垂著眼:“先太子自縊而死,並無多少苦痛,還望陛下節哀。”

“哦——”

皇上輕輕笑了下:“你父親當時也是自縊而死。”

陸崢抬起眼皮,牽扯著臉上是的皮肉,露出個恭謹的笑來:“畏罪自裁,無外乎就是這些個死法。”

“你替朕辦事,朕該好好賞你的,若要升官,你又腿腳不便,不能在朝堂上行走,你又已經有了妻子孟氏,也不好給你賜婚。只是朕聽聞,她與謝灼那個混小子似乎也相熟…六郎的脾氣秉性,只怕你受了不少委屈,難為你也不記恨他。”

目光短暫相觸,陸崢看見帝王臉上浮現的、對萬事萬物都盡在掌握的微笑。

他垂下頭去,語氣誠惶誠恐:“陛下恕罪。”

帝王悠然微笑:“哎,恕什麼罪呢?朕明明是在對你論功行賞呢。”

“朕原本想著,既然如此,你們兩個就乾脆和離,我再另外給你擇選高門大戶的淑女作為妻子,偏偏你們之間似乎情誼甚篤,只怕一時之間也分割不開。”

皇帝撐著頭,徐緩道:“日日和六郎一起這般,只怕你心裡不太好受吧。你不願意和她分開,不妨朕下道旨意給六郎,叫他不許再糾纏你夫人?你盡心盡力替朕做事,朕也不好叫你總是受氣。”

真要有這一道旨意,和曉諭天下又有什麼兩樣?孟彌貞又要怎麼做人?

陸崢垂眼,默默想著他的話,他口口聲聲,親暱無比地叫著“六郎”,其實也不過是殺了礙眼的太子後,又想除掉一枝獨秀、新近得力的謝灼。

要怎麼除去?

又想著要借他的手罷了。

連威脅他的手段也和太子一般無二,又在拿孟彌貞的名節威脅他——孟彌貞說她已經不在意了,可陸崢在意。

至於謝灼……

他倒真是沒有那樣在意。

過了好半晌,陸崢更深地垂下頭去:“說到六殿下,臣有一事要啟奏。”

“哦?”

指尖摩挲,陸崢輕輕道:“臣要彈劾,楚王謝灼謀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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