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你是說打排球的時候,被球砸到眼睛了嗎?」
薛景屹帶笑的柔聲再次傳來,裴晚曦卻反應不過來,大腦飛速運轉,試圖理解他的意思,直到——
??不會吧?
記憶回溯至大學時代,高中參加三年排球社的裴晚曦,毫無懸念地在師大運動會連續參加了四年排球比賽。
大四那年,她正期待要大展身手,誰知剛開場她就被一顆高手發球正中雙眼,除了暈得想吐,眼睛也疼得什麼都看不清。
裴晚曦只記得當時是哭著進醫務室又哭著冰敷出來的,而替她看眼睛的是個男人,她餘光看見他的手很好看。
她剛認識薛景屹時,記得他說過他在青雲師大上過班。
那位醫生??該不會就是他?
薛景屹似乎沒有要再說話,裴晚曦不願當一位不解風情的女友,只好先捋平內心的訝異,配合他演好這狀況劇。
「醫生,我會不會瞎啊?」她抓住他的衣角,苦兮兮地問。
「噗呲。」
薛景屹齣戲了。
裴晚曦也忍不住笑,想揭開方巾嘲笑他的蹩腳演技,薛景屹卻摁住她抬起的手。
一陣淡淡的禪香傳來,是薛景屹獨有的味道,清淡而柔和,令人安心。
「裴同學,我沒有辦法再和你溫水煮青蛙了。」男人的聲音伴隨窸窸窣窣的聲響,似乎在搗騰什麼。
「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對你起了色心,四年後在醫院又遇見你,讓我認為這是命運,再六年後,我不想再錯過你,想好好對你。」
「這種糾結的情緒,在遇見你後的每一天都充滿了我。」
「裴晚曦,我認定你是治療這種心病的唯一解藥。」
裴晚曦還愣著,薛景屹就替她摘下方巾。
男人不知何時已換上白大褂,手上拿著一個比一般飾品盒大了數倍的盒子。
裴晚曦呆呆看著他,薛景屹溫柔地彎起唇,在她面前單膝下跪,掀開盒蓋。
盒裡有很多戒指,裴晚曦數了數,總共有六枚,每一枚都是不一樣的彩鑽,紅鑽、橙鑽、黃鑽、綠鑽、藍鑽、紫鑽——剛好對上他們交往到復合的這六年。
「從和你交往開始,每年每到一個地方,我都買了一枚戒指。」
「本想著買了戒指,就要回來把你娶回家的。」男人仰頭看她,不禁失笑,「結果一年拖了一年,戒指一枚換了一枚。」
「它們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薛景屹說,倒映著她的瞳仁真摯深情。
「裴晚曦,你願意成為我的終身伴侶嗎?」
不願意。
幾乎是瞬間,裴晚曦的腦海冒出這三個字。
她有些慌神,覺得自己不應該如此反應。
是因為太過突然,沒做好心理準備嗎?還是因為第一次看到那麼多戒指擺在眼前,她有點慌?抑或是——
腦海中,又浮現那個陌生的男人?
有股熟悉的難過襲入胸口,心臟在剎那疼得像被撕裂開來,裴晚曦皺起眉,當著薛景屹緊張且期待的目光。
她看見他的眼中閃過錯愕,再迅速染起一片尷尬。
裴晚曦忽然質疑,如果她與薛景屹的關係沒辦法朝婚姻發展的話,那當初在咖啡廳她為何要主動牽起他的手?
愧疚?無聊?還是僅因她的自私?因為她想藉由薛景屹剷出深根心底的結,讓她的人生迴歸正常?
如果那天在咖啡廳與她見面的不是薛景屹,而是其他男人,她也會願意和他們交往嗎?裴晚曦不知道,但答案大概不是否定的。
她又開始回想,是不是六年前的最初,她在黃昏下握緊薛景屹的手,只是源於他與那個男人相似的——高大精瘦的身形、白皙的肌膚以及微微下垂的眸子?
「景屹,你??」
薛景屹對她無非是好的,他很照顧她,不但為她改掉了花心、獻出整整六年的專一,還有光鮮亮麗的背景。
心臟劇烈地掙扎,裴晚曦張唇,話音因心虛有些結巴——
「你買保險箱了嗎?」
薛景屹眼底的緊張稍緩,轉為疑惑,「什、什麼?」
裴晚曦莞爾,伸出左手,看著他手上的戒指盒,「這麼多戒指,我左手無名指也才一隻,其他五枚要擺哪兒啊?」
是啊,她沒有理由拒絕他,她憑什麼拒絕他。
裴晚曦,你已經三十一歲了,條件這麼好的男人擺在你眼前,你拒絕他是瘋了嗎?
裴晚曦想著,低頭看著薛景屹笑,眸子倒映著六枚閃爍的晶瑩。
瞧她笑得甜,心底的尷尬終於消失得一乾二凈,薛景屹心有餘悸地舒了口氣,也笑了出來。
他托住她的手,「裴小姐今天想戴哪一枚?」
視線駐留在中央那枚紅寶石戒指,裴晚曦撇了撇嘴,「嗯??紅色這枚吧。」
薛景屹笑得更樂了,捏起那枚紅寶石搭綴的婚戒,小心翼翼地替她戴上。
男人動作剛落,就興沖沖地朝外面喊道:「你們聲音太大了!都聽見了!」
「咔啦——」
下一秒,門被人拉開,裴晚曦扭過頭,看見好幾個她與薛景屹的共同朋友衝了進來。
「晚曦!」
首當其衝的,是一個挑染著紫色長髮的女人,笑著奔向裴晚曦,與她抱了個滿懷。
愣愣地被女人抱著蹭,直到她直起身看向她,裴晚曦才驚喜地瞪大雙眼。
「秀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