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對不起。”他聲音嘶啞,俯身吻她的眼睛。
身體的渴求漸漸淹沒理智,滾燙的吻一路遊走到全身。黎溯開始動作,自無到有,由淺入深,從清風徐來到急湍甚箭,鐵架床起初微微搖晃,發出低微的響動,而後地動山搖,咯吱作響。葉輕舟在天旋地轉中低聲吟哦,雙手死死攥著身下的床單,黎溯掰開她僵硬的手與她十指相扣,讓她抓著自己。
一滴汗水從他額頭掉落,化開在葉輕舟的雪白的頸間。
葉輕舟終於明白,她一心只想擁有他,可簡簡單單的“擁有”二字變成實際行動,一招一式都遠遠超過她的想象,她那些勸服黎溯的小手段實在只是些皮毛。直到廝磨漸深,她開始適應了那種衝擊,慢慢品出了愉悅滋味後,她便反佔高峰去探索黎溯,把他被汗水浸溼黑得發亮的頭髮揉得左支右翹,把他修長絕美的手指放進口中吸吮,在他衣衫之下傷痕遍佈的面板上印下一個又一個熱吻,用自己的起起落落換他一聲難耐的呻吟。
“小舟……”他切切喚她。
“黎溯——”她動情迴應。
想說的話太多,卻說不出口也不必說出口,身體熱烈的碰撞足夠把彼此的心意袒露無遺。你的名字,你的樣子,就已經是全部的所求,你在我之中,我別無遺憾。
窗簾之外,一輪皓月靜靜俯視著大地,一牆之隔,少男少女懵懂的情事被溫柔隱藏在他們的小小天地,暗暗痴醉。
彷彿煙花徐徐攀上夜空,在最頂點怦然綻放,絢爛至極,葉輕舟緊緊抓著黎溯的胳膊,情不自禁地繃緊了身體蜷起腳趾,喉嚨深處發出嬌軟的嚶嚀。黎溯死命忍著不讓自己喊出太大聲音來,直到烈火燃盡,伏在葉輕舟身上。鋪得整潔的病床被蹂躪得褶皺不堪,衣服左一件右一件被扔在地上,實在是一片狼藉,然而兩個人心裡卻是從未有過的熨帖,暖流撫平燥熱,所過之處,宛如春來。
第十八章 不能說的願望
那天晚上兩個人是一起洗的澡,當然,這種情況下前半個小時通常都不是用來洗澡的。好不容易進入正事,葉輕舟忽然一身滑溜溜地抱住黎溯撒嬌;“黎溯,你好久沒有給我洗過頭髮啦。”
黎溯能有什麼辦法呢,慣著唄。
搬了兩把塑膠椅進浴室坐著,讓她躺在自己腿上,手法嫻熟地給她洗起來。這麼長時間沒實操,黎溯的手藝倒也沒生疏,幸虧他動作夠快,否則葉輕舟非得舒服得睡在浴室裡不可。好不容易洗涮完出來,葉輕舟拉著黎溯坐在床上,自己直接往他身上一趴,黎溯自然也懂得葉老闆的意思,就著這個姿勢給她吹頭髮。那一頭長髮要吹乾可是個大工程,等黎溯忙活完,葉輕舟已經睡得口水都流在黎溯褲子上了。
把人抱起來放好蓋上被子,上床,關燈,病房一片漆黑,沒有人會發現他在偷偷親吻她。
第二天回到家裡正是飯點,葉予恩做飯,冉媛打下手,鄭瀟擺桌,宋美辰滿屋子瞎轉悠啥也沒幹還給自己累夠嗆。好不容易盼到兩個孩子回來,她可算找到事情做了,催完這個換衣服催那個洗手,看到黎溯手背上拔了留置針後大片的淤青她心疼得臉都揪成了包子:“好孩子,疼不疼啊?”
那語氣跟哄小孩似的,全不顧這小孩比她高了快兩個頭。黎溯笑得乖巧,安慰地拍拍她:“沒事,不疼。”
為著今天兩個孩子回家,葉予恩張羅了十幾個菜,冷的熱的紅的綠的碼了整整一桌子,看一眼都覺得饞人。葉輕舟、宋美辰和冉媛這三個話把子湊到一起活像捅了麻雀窩,葉予恩和鄭瀟幾口酒下肚也開始稱兄道弟起來,一屋子老小分分鐘要炸鍋,只有黎溯慢悠悠地夾著菜,默默地看著這一圈人聒噪。
他好久沒有吃過這麼熱鬧的飯了。
風捲殘雲地掃光了大半的盤子,冉媛和宋美辰已經退到沙發上嗑瓜子去了,就剩喝多了的葉家父女和鄭瀟在那胡侃,聽著聊得挺熱鬧,實際誰也沒接上誰的話,黎溯好像在同時看三個不同頻道的直播。晚上沙發的沙發、地鋪的地鋪,不大一間房愣是睡下了他們六個人,黎溯擔心葉輕舟夜裡又要吐,守了她大半宿,最後難得的和她一樣中午才爬起來。
“爸,快遞什麼時候到?”午飯的時候葉輕舟問起來。
“老人家那邊今早已經寄出來了,到昕陽的話,後天吧。”
她又轉過身去對著沙發上叼著一個包子抱著膝上型電腦忙碌的鄭瀟問:“鄭警官,你忙啥呢?”
鄭瀟一動嘴,包子差點掉地上:“查東職,尤其是校長向華笙。”
“查出什麼沒?”
“這所學校門檻很低,基本是個人就能上,雖然是私立學校但是學費不貴,來就讀的基本都是那些家境貧寒、學習不好、找不到其他出路的孩子。雖然時不時有打架鬥毆的新聞爆出來,但是似乎校長人脈不錯,從這裡畢業出來的孩子就業情況比其他民營學校好一些,所以生源一直不少,組織也就方便從中吸納炮灰。如果我們不能趕在明年 3 月份招生開始前端掉他們,那恐怕又要多一批孩子遭殃了。”
“有沒有查到向華笙什麼問題?”
“暫時還是隻有我之前跟你說的,他長期向海外賬戶匯款,只不過我這兩天查到他匯款的物件似乎不止一個,探明對方的身份還要點時間。”
葉予恩接過話來:“我的人一直在盯著唐宮、破曉兩邊的動靜,只不過那兩隻狐狸也不是吃素的,知道自己被盯著,這兩天消停得很。”
啥都有人查,敵人又老實眯著,葉輕舟忽然有點不知道自己該幹嘛了。
葉予恩看她那一腦門子官司的樣兒就不爽:“我怎麼生出你這天生勞碌命的崽來,一天到晚把自己繃那麼緊幹嘛?案子來了該上就上,沒任務了該玩去玩,年紀輕輕的成天圍著案子轉,不用生活嗎?你現在不光是線人,還是人家黎溯的女朋友,你倆從在一起就一直憋在醫院裡,天天就是梳理案情,到現在約會都沒一次,像話嗎?我就沒見過誰家談戀愛像你們這麼素的!”
老爹呀,我們沒約過會是不假,但說素那可實在冤枉,我倆葷腥早嘗過了,味道賊好。
“案子沒告破之前你不用擔心自己沒活幹,後天快遞一到有你忙的。趁今天清閒,你倆啥也不要想,好好約個會玩一天,”說話的功夫他給黎溯和葉輕舟每人轉了一千塊錢,“現在就出發,花不完別回來。”
“等等!”宋美辰上前拉住葉輕舟數落起來,“這德行怎麼能出門?穿成這樣不知道的以為你要去插秧呢!你說你長得也算人模狗樣怎麼就不知道打扮打扮自己,我要是黎溯把你帶出去我都嫌丟人!”
“我那不是為了方便施展拳腳嗎?”
“你約會還是約架?讓你和黎溯出去玩你要帶黎溯去抓小偷是咋的?給我進來,我捯飭捯飭你……”
半小時後,宋美辰從房間裡領出來一個公主。
看到黎溯盯著葉輕舟眼睛發直的樣子,宋美辰心裡暗暗大笑三聲。
約會這種事,黎溯經驗不多,葉輕舟壓根沒有經驗,尋常的看電影、逛商場兩個人都興趣不大,最後黎溯 提議:“我們去你大學玩吧。”
“怎麼突然想起這裡來?”
黎溯微笑:“想看看你念書的地方,也想看看大學生活是什麼樣的。”
於是半小時後,兩個人人手一杯熱奶茶,走在了昕陽師範大學的林蔭大道。這個南方城市到了秋冬季節樹木依然蒼翠,只是偶爾起風了會吹落枯葉,將一點綠色點染在柏油路上。午後陽光慷慨,映得校園遍佈淺金,臨近上課時分不斷有學生與他們擦肩而過,裡面自然也不乏甜蜜的小情侶。
黎溯忽然捏捏葉輕舟的手,指著他們問:“我們兩個現在看起來,是不是和他們一樣?”
“不一樣,”葉輕舟認真回答,“你比他們好看多了。”
黎溯笑著把她微冷的手揣進自己的衣兜。
真的,他好不好看不重要,葉輕舟今天這麼漂亮,漂亮得讓他心律不齊,但也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們認識那麼久,無論親近還是疏離都沒有過一天真正安穩的日子,彷彿一對亂世中的難民,心裡始終惶恐,直到今天,他們才終於像正常的情侶一樣出來約個會,只是這樣簡簡單單地一起牽著手壓馬路,他都覺得幸福得有些不真實。
那些迎面走來又隱在身後的大學生們,和他們兩個走著相反的路,他們有著截然不同的遙不可望和稀鬆平常。
“小舟,謝謝你。”
謝謝你在末日來臨前帶我回來看看這人間。
他將葉輕舟的手蜷起攥在掌心,珍重如寶。
散步到露天體育場,兩個人在看臺上挨著坐下來。斜照的陽光把橢圓形的場地一分為二,明亮處幾個小夥子正踢足球,陰影裡幾個女孩子坐在跑道邊並頭私語。間或一個住在附近的居民帶著小孩子來玩耍,孩子興奮地奔跑,手中的風車飛轉起來,光彩粼粼。
多麼像他們兩人的未來。
“小舟,”黎溯拍拍她,“事情了結之後,你想做什麼?”
“哈,那可多了,”葉輕舟盤點起來,“要我說這攤子爛事年前咱們就能搞定,然後我要帶你去一趟弘城,在我們家親戚面前挨個顯擺一圈,收一大波紅包去吃香喝辣,吃飽了去打雪仗,還要堆兩個雪人,一個叫黎溯一個叫葉輕舟。找一個下雪的晚上,我們站在橙黃色的路燈底下一邊看雪一邊吃雪糕——就著雪吃雪糕可美了!等開春之後找個補習班給你讀,我打聽過了,就算學校開除你咱們走社會報名一樣可以參加高考,你馬上就 20 歲了不能再拖了。雖然高中三年的課程你基本沒學過,可你底子好啊,還有當老師的女朋友全程陪讀,肯定沒問題的。要不然你就考來昕陽師範吧?我現在大三,可以準備準備考個研,這樣你大一我大四,你大二我研一,咱倆還能在一起做四年同學一起畢業呢!”
真好。
“那你呢?”葉輕舟抱住黎溯的胳膊貼著他,“你想做什麼?”
黎溯嘴唇動了動,話沒出口,臉卻先紅了起來。
“我還沒想好。”
葉輕舟才不信,她篤定他肯定已經想的明明白白了,只是不知道他為什麼話到嘴邊又不肯說出來。正琢磨著要不要嚴刑逼供,下面突然傳來一聲高呼:“舟哥!”
葉輕舟探身往看臺下一瞄,立刻興奮揮手:“小遠!”
小遠仰著脖子喊:“真不仗義,消失那麼多天回來也不知道打個招呼!晚上聖誕活動,趕緊跟我幫忙去!”
“今天不是才 22 號嗎?”
“真等平安夜大家都約會去了誰來看我們啊!”
“黎溯,”葉輕舟回頭問,“咱們去幫忙順便晚上湊個熱鬧怎麼樣?”
黎溯微笑:“都聽你的。”
小遠這時才發現黎溯,頓時來了精神:“你物件啊?”
葉輕舟一點也不害羞,拉過黎溯獻寶一樣給小遠看:“是不是超級帥!你就說哥們牛不牛!跟你講,他籃球打的可好了,回頭考了咱們學校進了男隊咱們非得包攬全市男女冠軍不可!”
小遠卻聽出了真正的重點:“啥?你物件還上高中哪?葉輕舟你也太狠了吧,老牛吃嫩草啊!”
葉輕舟大言不慚:“只要有錢又有顏,老公在上幼兒園——甭廢話了,你趕緊忙活去,我們隨後就到。”
小遠走了葉輕舟才想起來做介紹:“她是我們籃球隊的經理人。”
黎溯不接話,板著臉問:“你老公在哪兒上幼兒園?”
葉輕舟狂笑不止,一路回聲。
到了廣場,小遠擺手招呼他們過來,熱情洋溢地跟其他人介紹:“舟哥回來了!舟哥身邊的這位,是她物件!”
眾人齊聲高喊:“嫂子好!!”
黎溯:……
果然是葉輕舟帶出來的兵。
簡單認識了之後大家也就不再客氣,黎溯個子高,被分配去佈置聖誕樹,留給葉輕舟的任務則是吹氣球——打氣筒不夠,只能人工來湊,而且事實證明葉輕舟的肺比什麼牌子的傢伙什都好用,別說氣球,就是給她個熱水袋她也能給你吹炸了。
趁葉輕舟埋頭忙碌,小遠神秘兮兮地湊過來,遞給黎溯一張卡片:“喏,許願卡,最後一張了,夠意思不?你放心大膽寫,我不告訴舟哥。”
黎溯謝過她的好意,偷偷寫了折起來,踮腳掛在個聖誕樹最高的一根枝杈上。
然而他太低估女生之間的友誼了,當晚活動一結束,那張卡片立刻被小遠神不知鬼不覺地轉交給了葉輕舟。
葉輕舟揹著人迫不及待開啟,上面只有一句話。
小舟,等一切都結束,我想和你結婚。
第十九章 被囚禁的瘋子
快遞是在第三天早上到達昕陽市局的。葉予恩一拿到東西立刻回家,六個人迅速圍攏成了一個圈。
鄭瀟開寶箱一樣分外鄭重又小心翼翼地開啟包裝,十二隻眼睛如同十二道雷電從四面八方直直射來。
蓋子徐徐開啟,把所有人的心都吊到了半空。
躺在盒子裡的是一個小小的黑色電子器械,黑得有些神聖。
鄭瀟抱來膝上型電腦,把那小東西連上,電腦螢幕上立刻彈出一個資料夾,裡面有足足五百份資料,每一個檔案的名字都是日期,從 2015 年 1 月開始,一直到 2016 年 5 月。
鄭瀟在眾人的注視中點開第一份資料,卻是一幅碩大的地圖,上面分佈著一些紅色的點線標記,其他資料亦然,地圖都是同一份地圖,只是標註的地點和路線略有偏差。
“這是奕城市的地圖!”鄭瀟目光如雷達飛快掃描,“標註的這些地點——奕城市局、市政府、高鐵站……宜安居!這……這不是黎成嶽的行動軌跡嗎!”
冉嫣想辦法在黎成嶽身上藏下了定位裝置,這個小小的電子裝置就是接收器!
“太好了!”葉予恩喜道,“我們不是一直懷疑黎成嶽還有一個老窩沒被發現嗎?冉嫣這一手簡直是及時雨,沒準最後一個地方就藏在這些行動軌跡裡!”
冉媛盯著螢幕上密集的紅點有些擔憂:“五百份,就算啥也不想光翻看一遍也要好久了,而且我們要找的地方到底叫什麼、長啥樣、幹啥的都不知道,這怎麼找?”
葉予恩對此胸有成竹:“黎成嶽走這條犯罪路,為的是‘統治’,他手底下養著的那些人,女孩兒們是幫他籠絡人脈,殺手們是幫他排除異己。可是他已經有了培養女孩兒的唐宮,幫他殺人的破曉、東職、屠刀這些組織,為什麼還會有一處秘密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