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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兇手 第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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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明有作刑偵隊長的丈夫,卻說自己沒有別人可以託付了——她早就已經懷疑黎成嶽了!

可恨!可恨!我為什麼就沒有聽出這麼明顯的話外之音,為什麼沒有攔住她讓她以身犯險!我當時為什麼不肯乖乖答應她,為什麼在她臨走之前還要和她吵架寒她的心!前路吉凶難料,而唯一的兒子還這麼沒用,她走的時候該有多麼不甘,多麼絕望!

媽媽!媽媽!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

媽媽……

17 歲的黎溯跪在冉嫣的遺像前,淚如大雨傾盆。

第四十一章 第三個戰友

葉予恩立在窗前,目光穿過玻璃,落在醫院門前的馬路上。從這個高度看過去,人與車都渺小得像個玩物,各自為了一點世俗的目的而匆匆川流。

那是活著的人已經習慣甚至有些厭倦了的稀鬆平常,也是死去的人再也無法見到、感知到的煙火人間。

“謝謝你,黎溯,”葉予恩望著眼前的車水馬龍由衷地說,“今天來之前我很忐忑,因為在老何這件事情上,你就是我最後的希望。如果連你都不能幫我,那我就真的只能一輩子對不起我的好兄弟了。兩年了——我想這一天已經想了兩年了,黎溯,真的很感謝你。”

他背對著黎溯的病床,只留給黎溯一個高大寬闊的背影。黎溯望著他的背影,心裡湧起一點敬畏之情:“葉叔叔,對不起,我明知道何局長是怎麼死的,卻一直不敢說出來。”

葉予恩轉身走回黎溯的床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說出來是對的。黎成嶽在奕城警界一手遮天,憑你一個人,是不可能給老何伸冤的。”

“可是……”在確認了葉予恩的立場後,黎溯覺得心裡似乎輕鬆了不少,但更深的愧疚也隨之而來,“如果我能早點相信您的話……”

葉予恩搖頭道:“大家都是一樣的,如果不是小舟在你身邊和你相處了這麼久,我也不敢隨隨便便就相信你。”

黎溯突然想起什麼,剛放下一點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這些事情小——葉老師也都知道了嗎?”

葉予恩挑起眼皮看了黎溯一眼,緩緩嘆出了一口氣:“黎溯啊,你還是太低估小舟了。你以為這些事都是我推理出來的嗎?這都是小舟告訴我的,在得知你傷勢的那一刻,她就什麼都明白了。”

果然,果然……

“她一定恨死我了吧。”黎溯露出一點自嘲的笑,還沒成型就垮了下去。

葉予恩沒承認也沒否認:“小舟當初沒有考警校,一方面是她自己不喜歡體制內的束縛,另一方面也是我覺得她的性格不適合做警察,這孩子心眼太實誠了。她對你的心意,連我一個老頭子都看得出來,我不信你這個當事人會毫無察覺。你可知你這次被綁架是怎麼得救的?組織裡的人明明白白告訴小舟你不會死,可是小舟她捨不得讓你多受一點點罪,她跑到唐宮樓頂上去鬧跳樓,聯合警察包圍唐宮,讓他們不得不把你交出來。唐宮的負責人試圖矇混過關的時候,小舟為了逼他就範,把大半個身子都探出了樓外,就剩兩個腳尖踮在樓邊。就算她平衡能力再好,那個姿勢也隨時都有掉下樓摔死的危險。黎溯,你利用小舟是逼不得已,這裡面也有我們的過失,我們都不怪你。那拋開這件事不談,小舟這樣用心待你,你對她有沒有……”

“我沒有,”黎溯像是害怕聽到葉予恩把話說完一樣,脫口而出打斷了他,“葉叔叔,小舟是個好女孩,是我對不起她。可是我現在沒有其他任何想法,我只想給我媽媽報仇。”

他久久地垂著頭,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插著留置針的手一直在緊緊地攥著被單。時近傍晚,來醫院陪護探病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走廊裡的嘈雜一陣高過一陣,唯有黎溯這間病房安靜得格格不入。

黎溯的答覆當然不是葉予恩想要聽到的那一種,可無論這回答是否出於真心,都是黎溯當下的選擇,他也不多勉強:“你們年輕人的事情,還是交給你們自己處理,我就不多問了。但是,你既然已經知道了你我要復仇的物件都是同一個人,那麼從今天開始,我們就算是同一個戰壕裡的戰友了,你要相信我,我也會盡我所能保護你的安全。”

黎溯收拾起凌亂的心思,勉強笑了一下:“葉叔叔,謝謝您。只要能抓住他,揭露他的罪行,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葉予恩有些憐惜地看著他:“一定會有那麼一天的。你還年輕,等到事情都了結了,就回去好好讀書,以後的路還長。”

黎溯在心裡苦笑,他哪裡還有什麼以後?

“葉叔叔,”黎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起正事,“究竟怎麼才能扳倒黎成嶽,您現在想到辦法了嗎?”

葉予恩面色從容:“不急,咱們這個戰壕裡還有一個人,等他來了咱們一起說。”

話音剛落,病房外傳來鐺鐺鐺的敲門聲。葉予恩笑著指指門外:“說曹操曹操就到——進來吧!”

開門進來的人是鄭瀟。葉予恩見了他便招招手,叫他搬了把椅子在自己身邊坐了:“小鄭警官,辛苦你跑這一趟。”話畢又向黎溯笑語:“鄭警官你認識吧?說起來有點好笑,你們兩個人都對我有所企圖,又都不敢相信我,一個兩個的全都在我這兜著圈子試探,是不是我這長相看起來就特別不靠譜啊?”

鄭瀟聞言微微紅了臉:“葉副局,您言重了……”

黎溯也有些訕訕,跟鄭警官像兩個犯了錯正在被家長教育的小孩。

葉予恩卻心寬地笑起來:“我開玩笑的,別當真。你們倆謹慎點是應該的,我這趟跑來奕城也就是為了向你們倆自證清白的。剛才我已經和這孩子把話都說開了,接下來就是鄭警官你了。不過在那之前,我要先把這孩子做的事情都跟你說說——黎溯,我就直言不諱了啊。”

接下來的三分鐘裡,葉予恩竹筒倒豆子一樣地把黎溯為了給母親報仇而轉移曲悠揚屍體、找焦棟樑逼供、偷換張潮手中的照片、綁架靳雲霏、寄花瓣項鍊、用甲油膠碎片迷惑外界視線的事全說了出來,末了感嘆了一句:“現在的孩子本事真不小,看著他們,我就覺得自己真是老了。”

鄭瀟目瞪口呆地聽完葉予恩的話,像從來沒見過這位“本事真不小”的少年一樣對著黎溯驚奇地盯了半天,直到將這些事實完全消化掉,才收回目光迴應葉予恩的話:“的確。不過葉副局不用吃心,您女兒的能耐一點都不比黎溯差。”

葉予恩:“小舟貪玩,不比黎溯沉穩。不過這孩子玩歸玩,大事上不糊塗,這點隨我媳婦了。當年她媽媽……哎呀,扯遠了,扯遠了,小鄭警官,咱們該說你的事了。”

鄭瀟頷首恭聽。

“你一共找上我兩次,第一次是在曲悠揚墜樓身亡之後,你打電話到我的辦公室來,將現場勘查中提取到四個腳印的事告訴了我。現在咱們已經知道了,那四個腳印除了毛二和曲悠揚的之外,剩下的兩個一個屬於犯人胡越,另一個則是黎溯留下的。但重點是,你身為奕城人,有了訊息不去跟奕城市局溝通,而是捨近求遠找上了我,這隻能說明你不信任奕城市局,而不信任的原因咱們之前已經說過了,是兩年前鍾毓秀意外身亡的事情。在曲悠揚案順利告破後,按道理我們之間就再無交集了,可是沒過多久你又一次找上了我,那一次是因為發生了蘇子安被人謀殺的案子。你的心結,從始至終都是鍾毓秀的死,我當時就在想,蘇子安和鍾毓秀有什麼關係呢?你不肯說,我就只好自己去查,這一查,還真查出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鍾毓秀,1987 年生於奕城,2009 年在奕城大 學畢業後因學業出色留校任教,2010 年與同校文學院的導師沈燕南結婚,兩人育有一子。2014 年,沈燕南意外離世,沒有親友可以投靠的鐘毓秀外出工作時便將孩子送去一家名叫‘破曉’的幼兒託管機構。巧合的是,在蘇子安被殺後沒多久,他的妻子陸沁怡也成為了‘破曉’的一員,這是蘇子安和鍾毓秀之間唯一的交集。據我所知,‘破曉’是一家專門幫助單親媽媽和她們孩子的半公益性質的機構,目前總共收留了來自全省各地的約五十對母子,拋開因病去世的人不談,由於丈夫非自然死亡而進入‘破曉’的單親媽媽共有六人——尹思源,雲朵,周乃涵,鍾毓秀,濮玉和陸沁怡。我想,‘破曉’如果真的有貓膩,問題大概就是出在她們六個人身上了,於是我派人對她們一一進行了調查。其中尹思源比較特殊,她是‘破曉’創始人凌霜的閨蜜,喪夫比較早,在‘破曉’成立之初就一直參與機構的運營,如今仍是機構裡的頂樑柱。而剩下的五人都是後期逐步加入的,她們丈夫的死因,實在很值得琢磨。

“咱們按時間先後順序來說吧。第一個,雲朵的丈夫魏海洋,普通打工族。三年多以前他捲入一起姦殺未成年少女的惡劣案件,被列為重要嫌疑人。但是在警察上門找到他的時候,發現他已經中毒身亡了。”

“畏罪自殺嗎?”黎溯問。

葉予恩嘴角微微一動,不知道算不算笑了一下:“官方給出的結論是這樣的。”

言外之意就是,真相併非如此。

黎溯追問:“有什麼疑點?”

“疑點就是,”葉予恩眼中精光一閃,“那起姦殺案最開始的嫌疑人並不是魏海洋,而是——後來‘唐宮’的殺手,一週前剛剛死在昕陽的,張潮。”

第四十二章 殺夫聯盟

黎溯意外地看了鄭瀟一眼,鄭瀟沒動,他又看回葉予恩。

“你的意思是,魏海洋其實是張潮的替死鬼?”黎溯問。

葉予恩目光銳利地回視他:“那麼,究竟是什麼人有權利、有能力讓已經被警方鎖定的張潮平安脫險,還安排了一個替死鬼給他?張潮自由後成為了‘唐宮’的殺手,這會是偶然事件嗎?”

黎溯突然就不說話了,他已經明白了葉予恩的弦外之音。

“咱們再說這第二個,周乃涵的丈夫金書奇。”葉予恩繼續說下去,“金書奇的案子,小鄭你應該比我清楚得多,這個人婚內出軌,有個私生子,在給私生子辦完百日宴回家的路上酒駕出了車禍,當場死亡。他這場車禍裡面有沒有蹊蹺我們不得而知,但有件事情值得注意。金書奇是做房地產生意的,唐宮 ktv 附近的樓群都在他公司名下,唯有‘唐宮’這塊地一直拿不下來。為了讓自己的產業版圖變得完整,據說他想了很多辦法,甚至不惜僱人去尋過‘唐宮’的麻煩。”

他話中的深意不言而喻,鄭瀟和黎溯都一言不發地緊盯著他。

天色越來越暗,葉予恩伸手按下黎溯床頭的電燈開關,驟然亮起的白光晃得人眼前發暈。

“接下來出事的,就是鍾毓秀的丈夫沈燕南了。關於這起案子的細節,等會還是交給小鄭你來說,我想說的是沈燕南這個人。他是奕城大學文學院的研究生導師,曲悠揚曾經差點就成了他的學生。只不過這件事遭到了沈燕南本人的強烈反對,他幾次去找院領導反應無果,後來人突然就沒了。”

“就因為他不肯收曲老師,結果就被殺了?”黎溯覺得這個動機有些勉強。

葉予恩看看他,又看看鄭瀟:“這裡面的玄機,小鄭警官才是最清楚的。咱們接著把這個話題說完。下一個死者,濮玉的丈夫佔長春,《奕城晚報》的記者。這個小夥子原本在報社的口碑還蠻不錯,但最後的死因卻非常難堪,是‘作過死’。”

黎溯到底還在學生年紀,一下子沒明白“作過死”三個字的含義,葉予恩也沒給他時間細想,緊接著說:“而這個人身上值得玩味的點就在於,他生前採訪過的最後一個人,是黎溯你的同班同學,蘇蕾。”

“蘇蕾?!”

葉予恩:“是的。正常來講,他人死了,未完成的工作應該有人接替,但是因為他死得太不光彩,報社的人都以為他是個藏得很深的偽君子,也沒有人願意相信他寫出來的東西,所以蘇蕾的採訪稿就被直接丟棄了,報社為了自己的名譽,也再不許人提起這件事情。”

鄭瀟不明白黎溯為何那麼吃驚:“這個叫蘇蕾的學生,有什麼問題?”

葉予恩沒理會他,仍然對著黎溯說:“在張潮出手前的那個週四晚上,你曾經打電話給你的同學詢問蘇蕾家的地址,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當時你應該已經成功掉包了組織要殺害的女孩的資料,結果發現組織原本要處死的人正是蘇蕾,所以你準備登門拜訪把情況告訴她,讓她早做打算。所以,這個蘇蕾也是賣淫組織裡的一員,對吧?

“只是你的苦心似乎白費了。有件事還沒告訴你,在你剛出 icu 那天,有人往你病房裡寄了一束花,花束上噴了蘇蕾私有的香水。但我並不覺得那是蘇蕾送給你的,因為她如果遠走高飛了,就根本沒機會知道你被綁架受傷,更不可能準確知道你的病房號。寄這束花的應該是那個組織,組織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你,他們已經找到並重新控制了蘇蕾,你救不了她。”

黎溯驚疑不已:“你的意思是,蘇蕾她已經……”

“我來之前問過奕城這邊,近期沒有少女失蹤或遇害的報案。但蘇蕾家一直沒人,目前最大的可能,是組織把她們一家囚禁起來了。她的下落,警方會去查,你先別擔心。”

黎溯從震驚中回緩過來,點頭應了葉予恩的話。他暗暗想,佔長春的採訪,會是蘇蕾被組織追殺的原因嗎?

“你們應該都明白我要說什麼了吧,”葉予恩目光從二人面上掃過,“從魏海洋到佔長春,這四個死者,都跟同一個人有利益牽扯,這絕不可能是巧合。不僅如此,就連‘破曉’老闆娘凌霜的丈夫田長青也是被人殺害的,當時那起案子的負責人,就是黎成嶽。我想,田長青的死,應該就是這一切罪惡的開端,凌霜和黎成嶽在那樣一個契機下意外結識,從此開始狼狽為奸。至於最後一個死者蘇子安……”

鄭瀟介面道:“是因為金書奇的父母僱傭他去調查周乃涵,所以才被‘破曉’的人滅了口。”

葉予恩轉身面向他,言辭鄭重懇切:“鄭警官,你應該知道,我沒有越俎代庖的癮,之所以插手奕城的事情,完全是為了老何。如果我真的和那個人有勾結,那麼我根本不會暗中保住黎溯的命,更沒必要花這麼多時間跟你互相試探,直接讓你像這幾個死者一樣無聲無息地消失豈不省事得多?所以現在,你是否願意相信我,把‘1104’案的真相說出來了呢?”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鄭瀟身上。

黎溯的種種意外舉動,葉予恩的一番闡述分析,驚起了他心底最深處的震顫,將兩年來的點點滴滴彙集成一場狂浪的海嘯,攪動著沉睡海底的濁流。沉默良久,他終於心潮平息,在兩人目不轉睛的注視中緩緩開了口:“‘破曉’婦幼之家,從來就不是什麼‘寡婦聯盟’。它的真面目其實是——殺夫聯盟!”

兩年前的 11 月 2 日那天,連月的晴好天氣忽然中斷,烏雲從早上起就一直沉沉籠罩在奕城上空。鄭瀟正坐在電腦前跟月度報告較勁,忽然敲門聲響起,他抬頭看去,恰恰撞上了鍾毓秀驚惶的雙眼。

小警員將鍾毓秀帶到鄭瀟這裡就離開了。鄭瀟像之前無數次接待報案人一樣,照例指著椅子讓她坐,正要開始那些沒什麼實際意義又必須要說的開場白,鍾毓秀卻反手鎖上門,兩步跨到鄭瀟身邊帶著顫抖的哭腔說:“警官,警官,幫幫我,我丈夫被人殺死了!”

鄭瀟一聽,有些倦怠的精神立刻警醒起來,一邊安撫鍾毓秀坐下慢慢說,一邊對照著她的話在系統裡進行核查。可這一查之下才發現,她口中所說的那個叫沈燕南的男人,居然已經去世一年 多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鄭瀟心中有點不太好的預感。

鍾毓秀嬌小的身體不停地抖著,似乎是害怕極了,兩眼淚汪汪地對著鄭瀟問:“警官,你知道‘破曉’婦幼之家嗎?”

鄭瀟是個單身漢,本沒有多少機會接觸幼托機構,但由於破曉帶有公益性質,又有老闆娘逆境翻盤的勵志故事加持,曾被奕城各大媒體爭相報道,所以鄭瀟對它也是早有耳聞。

“你說的是那家專門幫助喪夫的單親媽媽的幼托機構,對吧?”鄭瀟很有把握地問。

誰知鍾毓秀聽了他的話,突然大為悲慼,一直隱忍在眼眶中的淚撲簌簌地就掉了下來:“不是的,不是的,你們都被它騙了!它不是幫人的機構,是殺人的機構!我丈夫就是被她們那群人殺死的!”

2009 年夏天,身穿學士服的鐘毓秀拍完畢業照跑去挽住男友沈燕南,在他耳邊笑語:“給我兩年時間,我會和你一樣優秀,甚至超過你。”

沈燕南知道她不是在吹牛,畢竟她打敗了 21 個候選人,成為了當年唯一留校任教的畢業生,他要不是比她大這幾歲,恐怕早被這小姑娘給比下去了。可兩年之期未滿,意外卻先來一步——鍾毓秀懷孕了。

鍾毓秀至今記得,沈燕南那時候的表現英勇極了,他當機立斷給了鍾毓秀一場盛大的求婚儀式,火速跟她扯了證,即便因為她的身孕沒辦婚禮,還是去她父母家給了足足的彩禮錢,直哄得鍾家上下都對他滿意萬分,原本對事業野心勃勃的鐘毓秀也終於被他打動,安心休了產假在家養胎,那時她想,雖然一切來的倉促,但嫁對了人,這輩子不會差的。

她不知道沈燕南在她身體裡種下的不只是一個生命,更是未來漫長悲劇的種子。

他們的孩子是個睡渣中的睡渣,鍾毓秀那時候極其不理解為什麼屁大點一個孩子可以不分白天黑夜一直哭一直哭,吃奶之前哭吃完了繼續哭,哄睡一次要連抱兩三小時不能撒手,可睡二十分鐘就醒醒來又是哭,開著窗哭聲能傳遍整個小區,關起門震得鍾毓秀一陣陣耳鳴。不僅如此,這個沒比巴掌大多少的小東西沒完沒了的出狀況,上午吐奶下午腹瀉,早上咳嗽晚上發燒,今天面板溼疹明天病毒感染,鍾毓秀幾乎週週都要半夜兩三點揹著大包小裹捧著娃跑兒童醫院,從在家裡聽他哭,變成在醫院一手抱著他一手舉著點滴瓶在醫院走廊走來走去聽他哭。

哄到人都麻木,小東西終於肯安靜一會兒了的時候,鍾毓秀已經睡意全無,坐在兒科病區的長椅上,回憶著孩子出生後的點點滴滴。

“沈燕南,你什麼時候回家?”

“院裡評職稱特別忙,孩子一直哭我沒法休息,我這陣子就住辦公室了。週末我回家幫你帶孩子。”

“媽能不能幫幫我?”

“我媽歲數大了身體不好,孩子那麼鬧她受不了的。”

“我們請個阿姨。”

“現在請一個阿姨一個月要好幾千,你在家帶孩子沒多少收入,我一個人掙的錢負擔不起。”

“孩子又生病了。”

“小孩子哪有不生病的,這是他建立自己的免疫力呢,你別大驚小怪。”

鍾毓秀想,動動嘴皮子就忠孝兩全了,真容易啊。

孩子又哭了起來。

好不容易熬到週末,沈燕南迴來了,非常熱心地接過孩子信誓旦旦地說孩子有他照顧,讓鍾毓秀去休息,可還沒過五分鐘,鍾毓秀眼睛都還沒合上,沈燕南就推門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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