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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鶯入懷 第1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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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哥哥,你應當知道,我?想看的不?是這些。”

其實?白紙黑字上的東西,她不?必看,也記得一清二楚。

當初阿孃尋遍府衙,狀告無門,得到的只有這些無情的判決。

無人在?意過她們,要麼亂棍打出?去,要麼以忤逆聖意的下場來恐嚇她們,她跟在?阿孃身邊,早已看了許多遍。

但?是她與?阿孃都不?相信,否則也不?會堅持至今,還在?想盡辦法找出?路。

沈哥哥與?她一起長大,曾受教於爹爹,對爹爹的品性最是瞭解,又怎麼會輕易相信呢?

沈槐安一下就看破了她的心?思,躲閃地?錯開她的目光,神色萬分為難,試著勸道:

“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事實?如此,它就只能如此。”

言下之意,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不?必再做無謂掙扎,不?如趁早認命,不?要在?此事上糾纏。

林知雀聽出?了其中意味,眼眶驟然一酸,卻並不?覺得意外。

這種話,幾乎所有人都對她說過,只不?過又多了一個人罷了。

她失望地?垂下眼簾,纖細手指搓著衣角,堅決地?搖了搖頭,乾澀道:

“今時不?同往日,你有你的難處,沈哥哥費心?了。”

原本以為,沈槐安到底是金陵故人,與?林家還算親近,說不?準是一絲希望。

但?是她忘了,爹爹是人人避之不?及的罪臣,沈槐安這樣?的身份,若是扯上關係,百害而?無一利。

她不?怨沈槐安,此番求他打聽這事兒,已經是極大的僭越和不?敬。

無論他做什麼,她都會心?懷感?激。

可?如果要她就此放棄,任由爹孃枉死,她絕對做不?到。

林知雀鼻尖泛紅,倔強地?咬緊牙關,故作?釋懷地?笑了幾聲,將這幾張紙塞回沈槐安手中。

“鶯鶯,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沈槐安見她說話客套,語氣淺淡,登時有些慌張,攥著紙張湊上前去,著急忙慌地?否認。

他思緒一片凌亂,眼底浮現慚愧與?驚懼,想了半天也說不?出?口,鬱悶道:

“此事牽扯甚廣,並非你我?能夠左右,過於執著只會傷及自身。”

此話一出?,林知雀微微蹙眉,聽出?幾分別樣?的意味。

她愈發肯定爹爹的冤情,不?甘和悲憤在?心?頭凝聚,但?又知道自己勢單力薄,想要討回公道,無異於雞蛋碰石頭。

可?她還是不?願作?罷,既然明知天有不?公,為何連搏一搏的勇氣都沒有呢?

沈槐安凝視著嬌小決然的身影,生怕她行差踏錯,招來殺身之禍,愁苦地?皺著面容,輕聲勸慰道:

“斯人已逝,伯父伯母在?天之靈,只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他眼底閃過一絲悲痛和憐憫,所有不?可?告人的話語哽在?喉間,聲音低沉道:

“若是路途艱難險阻,且盡頭註定是死衚衕,不?如從未開始。”

林知雀無力的耷拉著肩膀,愣怔地?望著窗外出?神,忽而?自嘲地?笑了一聲,久久沒有應答。

她知道,沈槐安是為她著想,應該應承他這片好心?。

但?是,地?下雙親尚且含冤,活著的人如何能夠安生呢?

她怎能無視爹孃的屍骨和血肉,得嫁高門,在?這世上苟且偷生?

這種切膚之痛,未曾親身經歷之人,是不?能感?同身受的。

什麼利益得失,什麼清醒理智,在?沉冤得雪的心?願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林知雀深深凝望著沈槐安,淺笑著暗自嘆息,感?念地?行了一禮,淡淡道:

“時辰不?早,此地?不?宜久留,沈哥哥快些回去吧。”

見她並未真的聽進去,沈槐安急得滿額頭流汗,還想再爭取一下,卻再也沒有機會。

林知雀強行收住氾濫的心?緒,趁著面容還能繃得住,使勁推了他一把,乾脆道:

“桂枝,送客!”

*

出?了侯府,容家的馬車早已候在?門口,卻比來時少了一輛。

容景枝在?府中溜達了許久,剋制住無盡好奇,沒有靠近倚月閣,更沒有趴在?牆角偷聽,心?底癢得難受。

她刻意與?沈槐安同坐一輛馬車,顛簸搖晃之中側眸看去,瞧著他滿是挫敗的模樣?,驀然很不?順眼。

一男一女,私下會面,還能有什麼事兒?

可?惜人家姑娘有了心?上人,這傢伙非要往上湊,自然四處碰壁。

現在?倒好,擺出?一副死相,當真是難堪。

容景枝悶哼著瞥了沈槐安一眼,扶著車壁穩住身形,直截了當地?責備道:

“話不?投機半句多,說不?通就快點出?來,何必自討沒趣?”

“我?......我?只是想讓她釋懷一些。”

沈槐安思及林家一案真相,無能為力地?垂下眼簾,微弱的聲音唯唯諾諾。

“那她現在?釋懷了嗎?”

“她似乎更想不?開了。“

......

容景枝嘴角抽搐,無法理解地?扶額,煩躁地?歪著腦袋質問道:

“既然如此,你今日都幹了些什麼?”

“我?、我?......”

沈槐安支吾了半天,仍是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像是鋸了嘴的悶葫蘆,把人急得七竅生煙。

“你你,行了,下去吧你!”

容景枝沒了耐心?,想聽的緋聞趣事半點沒撈到,還發現這人極其忸怩囉嗦,簡直是不?可?理喻。

她思緒發散,一想到這人要拆散裴言淵和林知雀,更是火上澆油。

不?一會兒,她立刻讓車伕停下,一腳踹走白面書生,嚴肅地?命令他只能跟在?後面。

於是,京城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多了一個黯然神傷,又委屈巴巴的男人。

*

昨夜至今,連著出?了這麼多事,林知雀早已筋疲力盡。

儘管她覺得沈槐安話裡?有話,不?禁有些懊惱,後悔意氣用事趕他走,應該追上去多問幾句才是。

可?精力實?在?不?濟,剛站起身就頭昏腦漲,一沾枕頭就睡,只好作?罷。

興許是近日追憶往事,她睡夢中憂思驚懼,時而?是歡聲笑語,時而?是痛徹心?扉的哭泣。

最終爹孃的面容逐漸模糊,化作?一縷白眼飄散。

林知雀拼命地?搖頭,極力想抓住一絲半縷,卻終究是白費力氣,淚珠順著緊閉的眼角滑落。

她心?下一空,恍然驚醒,迷茫地?掀起眼簾,緩緩環視周身。

夜幕沉沉落下,寢閣中空無一人,只有一扇小窗虛掩。

透過縫隙往外看去,院內萬籟俱寂,皎潔圓月掛在?天邊,清輝灑落滿地?。

林知雀抱著膝蓋,蜷縮在?小床上,忽而?想起今日是每月十五,是闔家團圓的日子。

她落寂地?斂起眉眼,孤零零望著一輪圓月,眼前浮現當年的歡聲笑語,一聲輕嘆消散在?長夜之中。

夜色漸深,屋外再無來往腳步聲,想來是眾人都已經酣睡。

林知雀平復心?緒,甩甩頭將傷心?事都拋開,對著黑夜扯起嘴角,再次打起精神。

她起身活動著發麻的胳膊腿,躡手躡腳彎下腰,從床底翻出?爹孃的牌位,還有簡陋的香案與?小爐,悄然出?了門。

按照大梁習俗,每月十五要給已故親人上香,告慰黃泉之下的亡靈。

世族之家興建宗祠,尋常百姓家也會供奉牌位,平日裡?香火不?斷,到了日子闔家行禮叩拜,以示緬懷與?敬重。

但?是,林家一朝顛覆,氣派的祖廟與?祠堂早已荒廢,任人踐踏和拆毀。

爹爹生前是戴罪之身,連立牌立碑都不?行,這一小塊粗糙的牌位,還是她買了木板,偷偷描出?來的。

私自祭奠罪臣是大罪,她不?敢將牌位擺上來,只能用布包著壓在?床底。

每月十五夜深人靜之時,才能找機會溜出?去,點上攢了許久的香火,兀自與?爹孃說說話。

月色清明如水,透過斑駁樹影,照亮了幽深隱蔽的小徑。

林知雀憑著記憶,熟門熟路地?穿過小花園和石子路,行至一座僻靜荒涼的假山,篤定地?停下腳步。

倚月閣人多眼雜,屋子狹小封閉,跳動火光極易被人察覺,香火氣經久不?散,終究有太?多禍患。

數月之前,她找到了這處假山,日夜探查好幾日,發覺甚少有人來往,此後都會在?此祭奠。

林知雀謹慎地?走了一圈,確定附近無人後,才小心?翼翼地?擺上香案與?小爐。

嫋嫋青煙在?夜空飄散,她神色肅穆地?雙手合十,一伏,二拜,三?叩首,舉著香喃喃道:

“爹、娘,女兒無能,至今未能還林家清白,讓你們連魂之歸處都沒有。”

她慚愧地?俯下身子,膝蓋跪在?冷硬地?磚上,卻好似感?受不?到疼痛,故作?樂觀地?牽起嘴角,不?想讓雙親擔心?,堅強道:

“但?你們放心?,女兒不?會放棄,人生一世,總要帶著希望活下去。

女兒過得很好,雖未找到歸處,卻不?再顛沛流離,還望地?下有知,不?必牽掛。”

牌位立在?假山之上,暗沉的輪廓模糊粗陋,幾乎融入漆黑夜色,自上而?下看著她的身軀,在?深夜中瞧著冰冷滲人。

可?林知雀並不?害怕,仰視著幽微燭火,反而?覺得親切安定。

彷彿親人慈愛地?俯視發頂,眸光從容悲憫,柔和地?撫過臉龐,看破她所有的為難與?艱辛,無聲地?安慰著脆弱的心?。

她眼圈發紅,隱忍許久的心?緒湧上心?頭,偽裝剎那間七零八碎,露出?最原本的怯懦與?迷茫,只想如從前那樣?,埋在?爹孃懷中哭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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