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新婚之夜,自會真相大白。
就算不肯原諒,那就等婚後再?慢慢算賬吧。
*
桂枝一夜沒?等到她家小姐,還目睹了侯爺做那種事?兒,驚得?不敢閤眼,一大早就候在竹風院門口。
待到林知雀出來?,她擔憂地衝上去攙住,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把昨夜的情形說得?身臨其境。
但她只說了侯爺發火,不知怎麼說殷惠兒的事?情,聽著難免奇怪,引得?林知雀愈發不安,追問道:
“然後呢?侯爺既然發現了,沒?有來?找人嗎?”
恰在這時,二人走?到倚月閣,桂枝支吾半天?,尷尬道:
“那倒沒?有,侯爺歇在這兒了,不過......”
還未說出口,她們邁過門檻,迎面碰上滿臉憔悴的殷惠兒,窘迫地各自愣在原地。
林知雀遮掩著頸間的痕跡,忽而發現她身上竟然也有,終於明白桂枝為何說不出口了。
她指腹為婚的男人,明目張膽在隔壁偷腥,傳出去讓人笑掉大牙。
桂枝這丫頭記掛她,怕她聽了傷心。
但是出乎意料地,她眼前浮現侯爺的面容,嫌棄地蹙起眉頭,心底並無波瀾。
若要?算起來?,至多是想到要?嫁給?這麼個人,不自覺犯惡心罷了。
殷惠兒痛苦地縮著身子,往日的嫵媚多情消失殆盡,如?同枯萎的牡丹,在風中黯淡凋零。
她發黑的面容泛起緋色,侷促地絞動手指,在林知雀面前無地自容,苦笑道:
“你不必嫉恨在心,我寧可昨夜他要?的是你。”
林知雀愣了一下,唇瓣乾澀發苦,否認地歪著腦袋,可憐地看著她生不如?死的模樣,輕聲道:
“殷姑娘多慮了,你......多保重。”
還記得?之前,殷惠兒千百般勾搭侯爺,還在她面前趾高氣昂,炫耀侯爺的恩寵。
她以為,這姑娘定是真心愛慕侯爺,才會那麼在乎,那麼得?意。
如?果真是這樣,就算髮生了什麼,應當也是自願的。
現在看來?,她很清楚眉目傳情和魚水之歡的區別,有著不可忽視的底線。
興許她們一樣,身若浮萍之時,所求不過是一個歸宿。
同時經歷了那種事?兒,面對曾經恨得?牙癢癢的人,她竟然生出幾分同情和悲憫。
林知雀無奈地輕嘆一聲,吩咐桂枝道:
“去拿些活血化?瘀的傷藥,給?她送一份吧。”
桂枝恭順應聲,伺候她沐浴更衣之後,悄然離開。
*
木桶中熱氣氤氳,林知雀舒展地躺下去,任由熱水撫過身軀,安慰著每一絲神經。
衣褲掛在木架上,其中有著凝固的白痕,卻沒?有話本上說的血跡。
她心存僥倖,可低頭看去,頸間和心口的痕跡無一不在告訴她,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
林知雀鬱悶地託著小臉,神思漸漸飄飛,浮現一個從未有過的念頭——
為什麼裴言淵不是侯爺,不是她要?嫁的人呢?
那樣一來?,他們就能名正言順,昨夜所做的一切,也是情理?之中了。
這個念頭肆意發散,似乎愈發有道理?,林知雀煞有其事?地頷首,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狠狠拍了一下腦瓜。
她.....她怎麼能這麼想!
誰要?嫁給?那傢伙了?絕沒?有的事?兒!
一定是她昨夜太?累,現在昏了頭,思緒竟然亂成了這樣。
林知雀忍無可忍地甩幹水珠,從木桶中站起身,擦拭乾淨後換上乾淨衣袍。
她剛舒舒服服躺下,準備白日裡補個覺,大門就“吱呀”開啟,桂枝匆忙跑進來?,喊道:
“小姐先別睡,容大小姐突然造訪,說是要?見你。”
一聽到容景枝要?來?,林知雀躺得?更快了,搖撥浪鼓似的搖頭,回絕道:
“不行不行,就說我睡了,不打馬球!”
桂枝忍俊不禁,笑著附在她身旁,拉著她起身,道:
“不止是容大小姐,沈公?子也跟著來?了。”
她遲疑了一下,眸中閃過糾結,終究小聲道:
“沈公?子說,是林大人的事?情。”
林知雀懷疑聽錯了,喃喃念著她說的“林大人”,渾身一激靈。
是爹爹嗎?
前段時日,沈哥哥授官,馬球會上見了一面,她求他打探林家的案子,不要?被人發覺。
她雖然學著沉默,但至今不願承認,爹爹是貪官汙吏,會去殘害百姓。
若是鐵證如?山,她只能認命,倘若有蛛絲馬跡,她身為爹孃唯一骨血,怎能不為他們討回公?道呢?
林知雀氣血湧上頭腦,眨眼間清醒過來?,焦急地披上衣衫,趕忙道:
“快,快讓他們進來?!”
第64章 64 、入懷2(二合一)
不?多時, 傳話的嬤嬤領著人進門,穿過侯府的亭臺樓閣與蜿蜒小徑,邁入倚月閣的門檻。
屋內略顯狹小, 小廳與寢閣用一扇花鳥屏風隔開,林知雀三?兩下換好衣衫, 呼吸短促沉重,一顆心揪起來似的緊張。
院外傳來腳步聲,她膽怯地?搓著掌心?,忽而不知如何面對爹爹的舊事。
她逼著自己坐下,望著銅鏡中驚疑不定的小臉,還有頸間紫紅的痕跡, 不?禁侷促地?抿著唇瓣,趕忙從木櫃中翻出絲帶圍上。
剛做完這些,陳舊的木門“吱呀”開啟, 容景枝不?拘小節地?奔進來, 打趣道:
“林姑娘, 幾日不?見,怎麼躲著我?了?”
話音未落, 沈槐安謙遜地?跟在?她身後,下意識皺了眉頭, 替林知雀開脫道:
“鶯......林姑娘素來體弱,興許是馬球會吹了風,身子不?適。”
聞言,容景枝忍不?住白他一眼, 爽朗眸光中閃過一絲不?忿, 小聲嘀咕道:
“誰問你了?就你多嘴!”
沈槐安自知失了分寸,清俊面容泛上薄紅, 低下頭乖乖跟在?她身邊,不?敢開口反駁。
馬球會之後,他頗得容家父子青睞,一路提攜照拂,心?下甚是感?念,對這位大小姐也格外縱容。
誰知,容景枝瞧著他一副白麵小郎君的模樣?,心?底更是來氣,登時擼起袖子,不?悅地?輕哼一聲。
眼看著二人情勢不?妙,林知雀匆匆整理衣襟,從屏風後小跑而?來,按捺住慌亂的心?緒,訕訕笑道:
“容大小姐稍安勿躁,我?這不?來了麼?”
好在?容景枝並不?計較,轉臉再次綻開笑顏,親切地?問候幾句,好奇地?盯著她的頸間,直率道:
“都入夏了,你怎的還圍著絲巾?小心?捂出?痱子。”
林知雀尷尬地?扯起嘴角,徒勞無用地?遮擋著脖頸,絞盡腦汁編藉口,心?虛道:
“近日受了風寒,還請容姑娘見諒。”
一聽她竟是真的身子不?適,容景枝擔憂地?問了許多,直到身後傳來輕咳,這才想起正事兒,推了一把沈槐安,道:
“那個......他有要緊事找你,我?先出?去了。”
說罷,容景枝起身離開,背過身時卻不?樂意地?撇撇嘴,攥緊拳頭嘟噥良久。
她早知名花有主,今日本不?想來,幫著沈槐安給裴言淵添堵。
奈何這人魂不?守舍,像是得知什麼大事,央求她三?五次了。
她看在?父兄器重他的份上,總要給幾分薄面。
她越想越是好奇,但?事先答應了迴避,如今不?好食言,只能煩躁地?扯下樹叢中的綠葉,快步跑出?了倚月閣。
待到腳步聲徹底走遠,林知雀才謹慎地?關上窗子,神色複雜地?與?沈槐安對視一眼,鄭重躬身道:
“沈哥哥,多謝。”
既是謝他顧念舊情,願意冒著風險,打探爹爹的案子;
又是謝他思慮周全,維護她的名聲,請容景枝一同前來。
然而?,沈槐安臉色凝重,連忙扶她起來,示意她不?必多言。
他好幾回欲言又止,眸中盡是心?疼無奈,從懷中掏出?幾張紙遞給她,斟酌道:
“鶯鶯,林伯父的事說來話長,你先看看這個。”
林知雀不?明所以地?接過,側身對著日光,心?急地?翻開薄紙,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臉色愈發蒼白。
紙上謄寫了爹爹一案的卷宗,包括貪墨案的簡述,對爹爹罪行的譴責,還有最終的罪名。
字裡?行間冰冷諷刺,好似爹爹從為官起,就是禍國殃民?的佞臣,連慘死之後也只有一句話——
“罪無可?赦,罄竹難書,悔恨慚愧無極,遂於獄中自盡”。
看到這些,她就會想起那段暗無天日的光陰,還有雙親死於眼前的無力,頓時渾身發冷,在?初夏時節環住雙臂。
紙張輕如鴻毛,可?她緊攥的手顫抖不?已,彷彿沉重泰山壓在?她身上,極盡全力才能勉強支撐。
林知雀不?甘心?地?憋著一口氣,悶得心?口起起伏伏,索性斷然闔上這幾張紙,不?忍心?再看下去,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