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
這是第三天寫信給你了。
說實話,我沒有想到昨天那封信一寫下去,居然寫到太陽了下山都還沒結束。要不是s早就特地讓人幫我備好油燈,關於鎚尾龍蜥與戴奧朵拉的事,恐怕我就只能草草帶過。
而s也確實把我給看透了。當我蓋好封蠟,把信轉交給他的時候,他居然笑著問我,「寫這麼久,一定是在和l說『聖女之盾』的事吧?」
由於沒什麼好隱瞞的,我坦率地承認了,也順便問他是怎麼猜到的。於是他才告訴我,原來你曾經和他抱怨過,說你每次私下找我聊天時,只要一提到「聖女之盾」和艾琳的事,我總會滔滔不絕地說個沒完;而當年你畢業的時候,之所以放著好幾個國家級機構的邀請不管,執意要先當一兩年狩魔者,甚至還瞞著我跑去塔比斯攻略穆斯苟洞窟,主要也就是為了親眼看看「聖女之盾」到底有沒有我說得那麼厲害。
嘿,l,雖然我以前從來沒跟你說過,不過,其實早在你跑去塔比斯的第三天,艾琳就已經寫信告訴我你在那兒了。
你也別怪艾琳,因為當初猜到的人並不是她,而是戴奧朵拉。至於你露餡的原因,說來倒也很簡單:所有塔比斯人都知道,「聖女之盾」的規矩是「只收皮埃德拉本國人」;而除了莫斯特拉爾、法爾卡塔、還有戴奧朵拉和艾琳那兩家人之外,整個塔比斯沒有人知道,身為「聖女之盾」創始成員的我其實並不是皮埃德拉人。
所以當你自己跑去敲門要求加入、被拒絕後又把我給搬出來的時候,戴奧朵拉自然就留上了心。
因為你知道我不是皮埃德拉人,所以你認識我;因為我既沒有告訴你「聖女之盾」不收外國人的規矩,又沒有事先幫你帶話,所以你應該是瞞著我偷偷跑去的——這種程度的推理,對她來說一點都不困難。
原本戴奧朵拉是反對艾琳寫信通知我的,她覺得你之所以不想讓我知道,背後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但艾琳認為,不論於情於理,她都應該先知會我一聲,甚至如果我同意的話,她還願意為你開個特例。
而後來的結果你也很清楚。我幫你婉拒了艾琳的好意,只是請她替我留心一下你的狀況,同時我也拜託她為我保密,不要讓你知道這件事。
如今你知道了這件事,會不會生我的氣呢?我提著筆想了一會兒,實在猜不到你現在的反應。
我之所以這麼做,當然也有我的想法。一者固然是不希望艾琳為我開這個先例,但比這個更重要的是,我想讓你代替我,從旁觀者的角度好好看一看那個真正的、而非我所描繪的「聖女之盾」。
因為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我對「聖女之盾」的評價有多麼不客觀。畢竟,對回不去艾斯巴達斯的我來說,那是我在世上僅存的,唯一的歸宿。
l,在給你的第一封信中,我已經和你說過我被禁止使用「艾斯巴達斯」這個姓氏的緣由。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在整個穆埃博雷邦聯中只有三所高等學院,而學院教師的身份可以說是備受尊榮;當我接受歐庫爾妲的邀請,決定去帝埃爾拉學院任教的時候,幾乎已經可以說是「衣錦榮歸」了,為什麼艾斯巴達斯家族還是不肯讓我改回原本的姓氏呢?
原因很簡單——就算可以,我也不願意。
而我接下來要告訴你的,就是我為什麼不願再使用「艾斯巴達斯」這個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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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擬定經營隊伍的方針後,我們自然而然地將目光放到了當時並不在場的法爾卡塔身上。畢竟法爾卡塔可是在數十名狩魔者的眾目睽睽之下,扛著戴奧朵拉,和我們一起從那片食蟲蕨中逃出來的。就算把他救了我們的這件事放在一旁,想要渲染艾琳和我的救援行動,自然也避不開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戴奧朵拉的想法比較簡單,雖然當時十六歲的法爾卡塔還只是個銅徽狩魔者,但以他所展現的實力與資質,晉升銀徽也只不過是早晚的事情。如果能夠將已經小有名氣的法爾卡塔招攬入隊,不僅可以加速打響我們的名號,也能為緊接而來的大型委託積蓄力量,甚至,還可以確保未來幾年隊伍實力的穩健提升。
但是,一向待人和善的艾琳,在這件事上的意見卻和戴奧朵拉天差地遠,說什麼也不願意讓法爾卡塔入隊。說實話,艾琳的反應並不讓人意外,一來是因為她之前受過法爾卡塔的糾纏,二來則是因為她對法爾卡塔在洞窟內挺身相救的過程一無所知——畢竟,在法爾卡塔衝上去和龍蜥拼命的時候,艾琳早就已經昏倒了。要不是醒來後聽旁人說起,她可能壓根兒不知道法爾卡塔曾經參與過我們的行動呢!
不過我雖然能體會艾琳的心情,但回想起法爾卡塔當時使出的六階刀技「飛燕」,還有他迎戰龍蜥時高喊的那句話,我心裡卻浮現了另一個念頭。
於是,我將法爾卡塔本來想要捨命為我們斷後的事情略作刪減地告訴了艾琳,讓她知道我們現在還能悠哉地討論這些事情,都是多虧了他的即時援手。然後,在艾琳的驚訝與不解中,我自告奮勇,以「為過去不當言行向艾琳道歉」為前提,出面與法爾卡塔討論入隊的可能。
當然,不用我說你也知道,法爾卡塔最後是加入了我們的隊伍。只是關於我們兩人商討的過程呢,就有點不足為外人道了??說到底,就算是「闢室密談」、就算各自在人前都會裝出個大人樣,兩個正值青春期又有點宿怨的少年之間,既不可能有什麼理性的對話,也不需要什麼理性的對話。
概括來說,整個流程大概是這樣:吞吞吐吐的致謝、尷尬的沉默、硬著頭皮的邀請、故作姿態的嘲諷、一來一往的吐槽翻舊帳??然後,突然之間,一句話就搞定了一切。
「——其實你喜歡艾琳吧?」
「我——誰說的?」
「你自己說的啊!」我環抱手臂,怪聲怪調地模仿了起來,「『不準碰我的艾琳』!你在洞窟裡喊得那麼大聲,不是等於當眾告白了嗎?」
「那、咳,那是你聽錯了。」法爾卡塔還想嘴硬。
「嗯,也對,有可能是我聽錯了。」看到他眼神飄忽的模樣,我知道自己已經佔據了上風,連忙趁勝追擊,「那我等等去問一下戴奧朵拉好了,她距離比較近,應該聽得比較——」
「好啦!我承認我說過就是了!」被逼上絕路的法爾卡塔紅著臉向我求饒,「但、但是你可別跟艾琳亂說!」
「可以啊,」我拍拍他的肩膀,加上最後一根稻草,「不過,你剛才不是還嫌我太弱、保護不了隊友嗎?不如你就加入我們,這樣你不但可以自己保護艾琳,以後還可以光明正大地和艾琳朝夕相處,不是很好嗎?
「況且,艾琳只不過是要你跟她道個歉而已,除了我們四個人之外,又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情。再說了,和自己喜歡的人道歉,那也沒什麼嘛??」
l,恭喜你,當你讀到這裡的時候,你已經成為這世界上第五個??不,或許是第六個知道這件事的人了。
總之,在他點頭以後,我們這支隊伍的雛形也就此打造完畢。雖然法爾卡塔在同意加入時也同樣提出了幾點條件,但由於他對於隊伍成立的宗旨並沒有異議——或者更準確地說,他根本就不在意隊伍成立的目標為何,加上他所提的條件也並不難達成,所以在稍作溝通之後,戴奧朵拉與艾琳也就答應了下來。
至於他那幾點條件的具體內容,大抵都可以總結為一句話,就是「隊伍必須以艾琳為核心」;而不論是我還是戴奧朵拉,心裡其實早就已經有了相同的想法。畢竟,當時的我始終認為自己早晚會離開,而戴奧朵拉礙於身份,也並不適合作為一個「民間團體」的代表;相較之下,擁有「堅毅」這個天賦、又是從小在塔比斯長大的艾琳,無疑是個更能凝聚人心的象徵。
而在確立「以艾琳為核心」的共識後,我們三人也很快地在艾琳無效的抗議中就隊伍名稱達成了一致,那就是你所知道的「聖女之盾」。
在二十幾年後的今天,因為艾琳左手圓盾、右手細刃長劍的戰鬥風格已經深植許多皮埃德拉人的心中,所以對他們來說,「聖女之盾」這個名字所描繪的就是艾琳的形象。但他們不知道的是,雖然那把長劍確實脫胎於艾琳原本慣用的匕首,但她搭配圓盾的戰鬥技巧,卻是日後才逐漸鍛鍊而成。
而在那之前,雖然我不知道法爾卡塔和戴奧朵拉是否也有相同的念頭,但在「聖女之盾」得名的那一天,我確實有過這樣的想法——我願意成為艾琳的盾,保護她不再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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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女之盾」和所有組織一樣,在成立的初期都有許多事情等著處理。對外的行政姑且不論,光是在隊伍內部,基本規則的訂定、成員間的彼此瞭解、戰鬥隊形與默契的建立等等,都耗費了我們不少時間和心力。好在我們四人都有過結伴行動的經歷,戴奧朵拉甚至還當過好一陣子的巡邏隊長,外加有艾琳作為連結大家的中心,整個隊伍在磨合上倒也還算順利。即使是一開始還有些格格不入的法爾卡塔,在被我「鑑定」過後,與其他人之間那層若有似無的隔閡也慢慢地消逝無蹤。
l,出過社會的你當然知道,天賦對一個人——尤其是對像我們這樣,隨時有可能與另一個人發生戰鬥的人來說,是多麼重要而攸關性命的機密資訊。因此,鑑定師的職業守則第二條,就是「未經鑑定物件或其代理人的允許,不得將鑑定的結果告知第三者」;即使是帝埃爾拉學院,在學員資料上也僅有註記每個學生入學時的鑑定結果,而且還嚴格限定查閱的條件,並非每個教師都能取得。
不過,我雖然擁有「鑑定」這個先天天賦,但因為家族從來沒打算讓我當個鑑定師,而我自己對「鑑定」原本也相當反感,所以打出生起,從來就沒有人教我這些與「鑑定」相關的事情。於是陰錯陽差之下,才導致了這整件事的發生。
那是「聖女之盾」正式成立的第二天。由於公會將洞窟封閉了兩個星期,所以我們便趁此機會,抓緊時間增進默契,好提昇隊伍的整體戰力,以免在瞬息萬變的戰鬥中手忙腳亂。而增進默契的第一步,自然就是了解每個人當前的等級與擅長的技能。
才剛被我「鑑定」過的艾琳自不用說,除了全塔比斯沒有人不知道的「恢復」之外,在為隊伍取名之前,法爾卡塔也已經得知她不僅飛速突破20級,同時還獲得了「堅毅」這個得天獨厚的天賦。
而戴奧朵拉的實力,早在她毛遂自薦加入隊伍的時候,就已經向我和艾琳介紹過了一次——雖然沒有「劍術」這類天賦,但已經32級的戴奧朵拉也和我一樣學會了五階劍技「氣刃」;不僅如此,本職為雷系魔法師的她還有六階「雷槍」以下的各種雷系魔法可以使用,全方位無死角的火力足以擔當隊伍的攻擊中樞。
至於法爾卡塔,因為我在洞窟裡親眼見識過他賴以成名的刀技,所以對此並沒有什麼疑問;只不過在他自報等級26級時,我靈光一閃,問他距離上一次鑑定過了多久。
「嗯?」法爾卡塔不以為意地聳聳肩,「去年夏天吧,怎麼了?」
「這個嘛??」
我朝艾琳瞄了一眼,說出自己的想法:在幾個月之前,我和艾琳還分別只有19和17級,而我們之所以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雙雙突破20級,根據我的推測,應該是因為我們在救援過程中,從那些被鎚尾龍蜥殺死的三階魔物身上吸收了大量逸散的魔力。那些魔力對於已經超過30級的戴奧朵拉來說不算什麼,但放在不到20級的我們身上,刺激身體強化的效果就非常顯著了。從這個角度思考,法爾卡塔為了追上我們,想必也走過了相同的路,雖然不可能和艾琳那樣一次拉高那麼多,但提升一級倒也不無可能。
眼看法爾卡塔聞言似乎也有些心動,說過幾天有空就再去找一次鑑定師,艾琳便把我有「鑑定」天賦這件事給抖了出來。誰知法爾卡塔在聽到這個訊息後不喜反驚,居然露出了有些猶豫的表情,似乎並不願意讓我幫他鑑定。而他當時並不知道,他那樣的反應只會換來艾琳更積極的推銷。
最後,支支吾吾的法爾卡塔終究是拗不過艾琳,一臉不情願地接受了我的鑑定。而那個「意外」,也就由此展開。
「法爾卡塔,27級——」
我一如既往地唸出了最基本的等級資訊,而法爾卡塔在聽到自己升級時也露出了笑容。但他的笑容只持續了不到一秒,因為在那之後,我情不自禁地「咦」了一聲。
「怎麼了?」艾琳率先湊了過來。
「不,沒什麼。」我定了定神,笑道:「我只是沒有想到,他的天賦居然是——」
「不要說出來!」法爾卡塔連忙伸手摀住我的嘴,但他激烈的舉動反倒讓原本置身事外的戴奧朵拉也好奇了起來。
她莞爾一笑,「看你緊張成這樣,難不成是傳說中獨立於『強化系』、『賦與系』之外的『詛咒系』天賦?」
「『詛咒系』?」艾琳打了個冷顫,顯然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
「是啊!傳說那是上古時代才有的??」
「沒有那麼嚇人啦!」眼看兩個女人描聲繪影、吱吱喳喳地就要開講起來,我扭頭掙脫法爾卡塔的手掌,笑著說道:「我只是沒看過『敏銳嗅覺』這種天賦而已。」
「敏銳??嗅覺?」
艾琳愣了一愣。而法爾卡塔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氣急敗壞地罵道:「你這混蛋!我不是叫你不要說嗎!」
「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我摸摸鼻子,接著恍然大悟,「該不會,你之前能夠在洞窟裡找到我們,就是因為這個『敏銳嗅覺』吧?」
「你給我閉嘴!你——」
在氣頭上的法爾卡塔正要破口大罵,但一旁艾琳的舉動直接讓他閉上了嘴。
「真的嗎?」艾琳一雙眼睛瞪得老大,一把握住了他的雙手,「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我和阿榭洛明明一路上都沒看到人,你還能夠及時找到我們!」
「沒、沒有啦??」就像被我點破心思的時候一樣,瞬間消氣的法爾卡塔滿臉通紅,眼神不由自主地飄忽起來,連大腦也停止了運作。
所以緊接著,他就說出了那句讓自己從此後悔莫及的話——
「——我、我只是跟平常一樣,就追著你香香的味道,想看你倒底跑哪裡去而已??」
可想而知,當法爾卡塔終於醒悟自己到底說了什麼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太遲了。在艾琳的錯愕與我們的爆笑聲中,人稱「獵鷹」的法爾卡塔?伊貝里恩,從此在隊伍中就多了一個「色狼」的綽號,而我也就這樣變成了他口中的「大嘴巴」。
呵,如果說我當時洩露法爾卡塔的「敏銳嗅覺」是「不知者無罪」,現在我把這件事告訴你,可就是明知故犯了。不過,都到了這種時候,我想也就不用管那麼多了,對吧?
總之,好在經過那場救援行動之後,我們四個人怎麼說也算得上是某種程度的「生死之交」,這件事情不僅沒有造成實質的負面影響,反倒加速拉近了彼此之間的距離。而在瞭解每個人當前的實力之後,我們隊伍的陣型也很自然地建立了起來——以兼具力量和速度的法爾卡塔為箭頭,擁有多種瞬發遠距攻擊手段的戴奧朵拉無疑是中堅攻擊手的最佳人選,不僅可以用她寬廣的攻擊範圍覆蓋整個戰鬥區域,在必要時還可以用「落雷」這種不受障礙物阻擋的魔法支援隊友,而擁有「堅毅」的艾琳則坐鎮後方,在為隊友提供治療、確保隊伍續航力的同時,也身兼觀察全域、分析戰場綜合資訊並指揮隊友互相配合的司令角色。
l,你也曾經組織過隊伍,看到這裡應該也很清楚,法爾卡塔、戴奧朵拉的加入,很大一部分取代了我原本在戰鬥中扮演的角色。光靠他們三個人,其實就已經建構出傳統隊伍中「戰士-魔法師-治療」這堪稱鐵三角的骨幹,而我的重要性也就因此大大削弱。但出乎意料地是,我在「聖女之盾」中的地位並沒有因此受到影響。
其中一個因素,是那個曾經讓我抬不起頭來的「模仿」;而正是因為身在這樣的一個隊伍之中,我的「模仿」才有了鍛鍊的機會。
有賴於「模仿」的存在,我能夠隨時因應戰場的變化,提供隊伍不同方面的補強,為隊伍帶來必要的彈性。當需要鞏固前沿的時候,憑著天賦「劍法」加上法爾卡塔的技能「加速」,我可以在他背後構築起第二道防線;當大量魔物從不同方向襲來的時候,我就使用戴奧朵拉的低階雷系魔法,以雷系魔法本身的麻痺特性阻礙魔物的行動,讓她和法爾卡塔有更充裕的反應時間;而如果遇到長時間的戰鬥,我也可以像之前一樣模仿艾琳的「恢復」,減輕她的治療壓力。
某方面來說,正因為「模仿」這個天賦,我在「聖女之盾」成立初期反倒成了隊伍的核心。由於艾琳過去多半是聽我的指示行動,加上她當時對穆斯苟洞窟的瞭解也還不夠全面,要轉換角色成為隊伍的司令塔總是需要一段學習和適應的時間;而在熟悉自己的定位之前,她自然無暇顧及我這個變色龍般的存在,只好由我自己「隨機應變」。至於隨機應變的結果,就是看到我在隊伍中一邊不斷地變換位置,一邊告知隊友自己的動向,順帶把艾琳來不及傳達的指令補上。
不過這畢竟是早期才會發生的事。對艾琳這種連四階魔法都可以自學的人來說,要學會怎麼當一個隊長,自然不是什麼難題——何況受她指揮的還是戴奧朵拉、法爾卡塔這兩個狩獵經驗豐富的人,哪怕指示出了些許誤差,他們多半也能自行彌補。透過一場又一場密集的實戰與檢討,艾琳指揮的功力逐漸提升,我也就逐漸回到了原本「支援」的定位。
在艾琳累積經驗不斷變強的同時,「聖女之盾」在塔比斯的知名度也一天天水漲船高。所以短短兩個月之後,我們就開始準備進入第二階段,著手進行「聖女之盾」成立的真正任務:向當地六歲以上、未滿20級的居民開放,為他們提供狩魔者相關知識的教育與戰鬥訓練。而我在這個任務中所扮演的角色,不僅是我在「聖女之盾」中備受重視的另一個原因,也是歐庫爾妲日後決定招攬我去帝埃爾拉學院的關鍵因素。
l,我之前說過,我和艾琳一樣,在那場救援行動後一舉突破了20級。雖然我並沒有告訴你我在突破20級時獲得的第二個後天天賦是什麼,但聰明如你,應該也已經猜到了:那就是我在帝埃爾拉學院教師資訊上,除了「鑑定」和「劍法」之外的第三個天賦——「指點」。
說實話,當我知道自己好不容易等到了20級,等來的卻是「指點」這個實戰價值甚至比「模仿」更低的天賦時,心裡真的有些失落。尤其在得知艾琳獲得「堅毅」之後,那種落差更是叫人難以承受,甚至讓我有些嫉妒陪我一起奮鬥了一年的艾琳。
即使有六歲時「模仿」天賦的經驗在前,我還是花了好幾天的時間,才慢慢消化掉那些負面的情緒。而在那段過程中,支撐我繼續向前的動力,有一半是父親曾經說過的那句話——「不斷努力後得到的後天天賦,是我們活過的證明」;仔細想想我過去做過的事,像是和歐庫爾妲一起練劍、教艾琳怎麼狩獵仿聲爪蝠、還有後來開始指導艾登的劍術等等,我會獲得「指點」這個天賦,不僅一點都不奇怪,甚至就像父親說的那樣,是我真的認真活過的證明。
而除此之外,「聖女之盾」的存在,也是我之所以能走出陰霾的原因之一。因為「指點」這個天賦,雖然對個人來說幾乎沒有一丁點提升實力的作用,但放在這個以「教育」為長期目標的群體中,卻是無可替代的重要資產。
更何況,我還同時擁有「模仿」這個天賦呢!
你知道的,l,「指點」的效果,是讓持有者的學生能夠更快領悟並掌握持有者所傳授的技能;也就是說,這個效果僅限於持有者自己能夠使用的技能。但是,對同時持有「模仿」的我來說,所謂「我能使用的技能」,這範圍可就大大增加了。從艾琳的光系魔法、法爾卡塔的刀技到戴奧朵拉的雷系魔法,我在加以「模仿」後,哪怕只能成功地使出一次,也能大大增加其他人學會的機會。
換句話說,只要我一個人,就能夠包攬「聖女之盾」所有不同型別學員的訓練和教育;而且只要我的等級愈高、基礎能力(包含魔力與體力)愈強,我能「模仿」的技能等階也就愈高,能夠「指點」別人的技能也就愈多。
於是,最後我還是成了「聖女之盾」這支隊伍中僅次於艾琳的優先培育物件。而他們這麼做的結果,就是讓我在十七歲突破30級,而當我二十歲、決定離開塔比斯時,更是提升到了35級。
不過,上面說的這些,雖然都是讓我不再排斥「指點」這個天賦的原因,但我後來之所以能夠放開胸懷、發自內心接受它,甚至像「靈巧」之於你、「編織」之於s那樣,將「指點」變成了我自我認同的一部分,卻是因為另外一件事。
我之前提過,在「聖女之盾」成立的前幾週,我們可以說是忙得不可開交。所以直到穆斯茍洞窟解除封閉、「聖女之盾」也順利完成幾件委託,準備開始招生時,我才有餘力好好地寫了一封信回家,交代這幾個月所發生的一連串大事。
但我沒想到的是,兩週之後,出現在我面前的並不是回信,而是闊別了十幾個月的母親。
還有她手中那紙,父親戰死前線的訃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