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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封信:關於皮埃德拉與穆斯苟洞窟 (7) 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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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當然爾,真正的五階劍技,並不僅僅是把魔力灌注到武器中那麼單純。

一般來說,如果沒有額外施加控制,魔力在離開體內之後就會快速往四面八方消散;即使將其灌輸到介質之中,除非介質本身具有貯存魔力的特性,否則也只能稍稍減緩魔力逸散的速度。至於我之所以能短暫迸發出尚不成形的「氣刃」,只是因為我在瞬間灌入了超過短劍所能容納的魔力,導致那些魔力在逸散不及的情形下,自己從尖端(也就是劍刃處)被「擠」了出去而已。

但不管怎麼說,我終究是找到了一個摸索的方向——只要學會怎麼將魔力維持在武器中而不逸散、還有怎麼揮動武器好將凝聚的魔力彈射出去,距離五階劍技也就不遠了。

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向父親請教箇中秘訣。仔細回想起來,我在離家之後,寫信回家的次數其實並不算多:第一次是抵達塔比斯村一週之後,慢慢站穩腳步的我向父母報了平安;第二次是搬進艾琳家的時候;而第三次,也就是這一次了。由於我當時已經被艾斯巴達斯家族「除名」,不能透過公會光明正大地寫信回家,只好和前兩次一樣,委託塔比斯村的梅爾庫里歐商會,在往返帝埃爾拉時順便將信轉交給我的母親;而這一來一往,至少要耗去十天的工夫。

但我怎麼可能忍得了那麼久呢?於是在等待的過程中,我不僅持續和艾琳一起琢磨其中的關鍵,甚至還跑去請教艾琳父母,看看他們是否知道什麼這方面的技巧。從結果來說,幸好我當時有這麼做,因為當我兩週後收到母親的回信時,才知道父親在兩個多月前指派為帝埃爾拉遠征軍的將領之一,此時已經率隊前往羅多去支援對抗甲人種的防禦戰爭了。

就像我之前說的,l,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環環相扣的。當時皮埃德拉邊境上的塔比斯村裡的一個十歲小孩,怎麼也想不到,同一時間,在遙遠的東方,那場發生在羅多邊境愛斯基納海峽上的戰爭,日後究竟會帶來什麼樣的影響;他只是專注地,嘗試將魔力匯入那無比熟悉的揮劍動作中,一次,又一次,再一次??

就這樣,在長達一個月的摸索之後,我終於抓到一點訣竅,讓我的「氣刃」稍微有了些實戰應用的價值——我可以攻擊到三公尺外的目標,成功率大約是三分之一。當然,三次成功一次的機率並不算高,但卻已經足以讓我有了挑戰牛角變斑瓢蟲的底氣。

在艾琳的加油聲中,我手握短劍,再次面對牛角變斑瓢蟲。我先是一劍砍在它的甲殼上,看它一如既往地縮起身體鞏固防禦之後,立刻後退將距離拉到三公尺遠。然後我彎曲前腳,以弓箭步的姿勢,趁著牛角變斑瓢蟲靠近之前,瞄準它的頸部,從下而上揮出一道又一道的「氣刃」。我當時的魔力量大約可以一口氣施展五次「氣刃」,以每次三分之一的成功率來算,成功至少一次的機率將近九成——而只要我能夠順利命中要害,哪怕一次也好,立刻就能結束戰鬥。

沒有辜負那一個月的苦練,我按照預期,一次就打倒了牛角變斑瓢蟲,也徹底抹去了我心底那一絲的不安。當初艾斯巴達斯家族拒絕重新將我納入培育物件中,理由之一,就是因為他們認為僅僅依靠一項「劍法」,在遭遇特性相剋的對手時會缺乏應變的手段。而當我面對牛角變斑瓢蟲,也確實感受到了無計可施的困窘,甚至一度默默認同了家族的想法,懷疑自己是否只能到此為止。

但是,因為「氣刃」,我的實力踏入了另一個層級,粉碎了眼前的障礙。看著翻倒在地的牛角變斑瓢蟲,我握緊手中的短劍,再次想起了父親告訴我的那一句話——努力,是絕對不會白費的。

=====

那天我們一共捕獵了十來隻變斑瓢蟲,但在金錢上的收穫並不怎麼讓人滿意。可能是因為真的太噁心了吧,雖然艾琳苦著臉勉為其難地陪我採集了那些黏答答的瓢蟲甲殼,可是公會的收購價格甚至比低一級的黑巖蜘蛛殼還要低。不過另一方面的收穫可就讓人開心得多了——在回程的路上,我順手給自己來個鑑定,然後發現自己突破了19級,距離20級只剩一步之遙。

而20級的意義,並不只是可以去公會換取進階狩魔者的銅鑄徽記而已;更重要的是,相隔多年之後,我終於可以再一次獲得一個新的後天天賦。

所以,雖然那天的收入不怎麼樣,但當天晚上,興奮得不得了的我還是自掏腰包買了一大桶果汁和好幾隻香烤蜥蜴腿,和艾琳的家人一起盡情地慶祝了一番,也算是答謝艾琳這陣子陪我一起苦練的辛勞。

只是開心歸開心,就算有著「20級」這個讓人激動不已的胡蘿蔔掛在前頭,我和艾琳並沒有因此冒進,還是穩紮穩打地繼續我們原本的行程:白天狩獵鉤爪蜥蜴和黑巖蜘蛛,晚上練習劍技和魔法,偶爾才去找幾隻變斑瓢蟲來驗證一下自己訓練的成果。畢竟,就算有五階劍技傍身,要立刻向上挑戰20級的劍齒伶鼬還是太過冒險。

因為劍齒伶鼬以敏捷著稱,動作比變斑瓢蟲快上不只一點,幾乎可以說是單靠速度就站在了洞窟裡二階魔物的頂端。可想而知,不管我的魔力量有多少,要是第一擊揮空,劍齒伶鼬絕不會給我再次施展「氣刃」的機會;而在近身白刃戰中,伶鼬神出鬼沒的咬襲很可能會讓我自顧不暇,根本無法分神照應艾琳。

為此,我和艾琳(當然還有艾登)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特訓:一方面提升「氣刃」的距離和成功率,一方面加強訓練艾琳和艾登的劍技。而在戰術的擬定上,我放棄了離家時從父親那兒模仿來的「固守」,在取得艾琳的同意後,模仿了她的「恢復」。因為有隊友的存在,我在戰鬥中已經不需要用「固守」來防禦突然從背後襲來的攻擊;而以我們的隊伍構成來說,相較於只能防衛自身的「固守」,能夠在意外發生時援助隊友、延長隊伍續戰力以便全員脫逃的「恢復」,顯然更符合我們挑戰劍齒伶鼬的需求。

說來好笑,l,當時還沒有實際狩獵過劍齒伶鼬的我,為了訓練艾琳的防禦技巧,拼命苦思該怎麼模擬那個傳聞中「神出鬼沒」的咬襲,結果腦中第一個浮現的居然是歐庫爾妲當年和我對練時的身影。

大幅度的左右橫移,變換節奏,加上讓身形往視覺死角隱沒的跳躍??這套模仿歐庫爾妲動作的組合不只讓艾琳吃了不少苦頭,也讓我累得實在夠嗆,一趟訓練下來,我流的汗往往比她還多。好在訓練的成效斐然,不出幾個月,艾琳就算無法擋下我所有的攻擊,也總是能在被擊中之前閃開,甚至偶爾還能趁隙反擊,讓我在滿頭熱汗之餘又被嚇出一身冷汗。

根據艾琳的說法,這也是「集中」這項天賦的妙用之一:不只是技能的效果,包含感知力、專注度和反應速度都能在短時間內獲得提升——而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瞭解當初我擊敗歐庫爾妲的時候,父親和叔叔之所以會猜測我可能覺醒了「集中」這個天賦的理由。

然後,在我十一歲生日前不久,一個新的情報讓我們決定開始投入劍齒伶鼬的狩獵。

隨著羅多抵禦甲人種侵略的戰況日益激烈,各種戰備物資的需求也逐漸增加。甲人種由於天生在體表被覆著各種大大小小的甲殼,對魔法和物理攻擊都有極高的抗性,在四大人種中可以說是平均個體戰鬥力最強的人種;而對付他們最有效的武器,莫過於從體內發揮功效的「毒藥」。為此,整個穆埃博雷邦聯中各種毒藥原料的價格都跟著水漲船高,連帶使得穆斯苟洞窟中有兩種魔物同時成了狩魔者的搖錢樹:一個是有著致命毒牙的28級盾鱗虹蛇,另一個則是會分泌麻痺毒液的26級箭脊毒蛙。

雖然我和艾琳當時都還不滿20級,不可能去湊這個熱鬧,但這無疑是一個非常好的契機。因為在盾鱗虹蛇與箭脊毒蛙這兩種魔物的捕食清單上,除了銅紋鼠和黑巖蜘蛛各自佔據榜首之外,同時位列第二的,就是我們的目標劍齒伶鼬。在大量狩魔者集中捕獵虹蛇與毒蛙的情形下,遠離天敵與狩魔者視線範圍的劍齒伶鼬一定會不斷增加;而艾琳在聽我說過之前如何藉著銅紋鼠氾濫的限期懸賞大賺一筆之後,怎麼也不會放過這個天賜良機。

更何況,相較於本身一文不值的銅紋鼠尾,劍齒伶鼬的毛皮和尾巴可是精品皮革飾品非常喜歡使用的材料。換句話說,像我之前那樣囤著一堆老鼠尾巴直到差點發臭的情況,這次是絕對不會再發生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磨合,我和艾琳已經有了相當的默契,在達成共識的隔天便開始攜手狩獵劍齒伶鼬。而此時的我們已經不再是前些時候因為捕獵仿聲爪蝠而受人矚目的話題人物,只是眾多狩魔者隊伍裡平凡而不起眼的一支;在朝著洞窟裡三階魔物棲息帶不斷湧去的人潮中,像我們這樣安分守己守在二階地帶的人,反而因此有了更多時間與空間上的餘裕,可以穩穩地演練之前擬定的戰術。

我們的戰術大致上分成三套:我們先發現劍齒伶鼬時的「偷襲」,它先發現我們時的「誘敵」,還有被複數魔物同時包圍時的「轉移」;而作為戰術核心的技能組合,就是艾琳的「閃光」和我的「氣刃」。在穆斯苟洞窟那陰暗無光的環境中,凡是對上有眼的魔物,「閃光」都有著無與倫比的奇效——有時是以「閃光」作為掩護,讓短暫失去視覺的魔物無從閃避緊接而來的「氣刃」;有時則是以「氣刃」引導魔物視線,讓睜大了眼睛的魔物自然而然吃下「閃光」的效果,為我們爭取更多的反應時間。

透過彼此位置與時間的配合,錯開技能與攻擊的發起點,好拓展打擊的寬度與縱深,這是獨身一人時無法做到的事情。有了之前幾個月的訓練,劍齒伶鼬的速度並沒有造成我們太大的困擾,除了少數幾次突發狀況——比方我那成功率提升到三分之二的「氣刃」突然連續落空好幾次,或是在專心對付伶鼬的時候突然從角落鑽出一隻牛角變斑瓢蟲等等——基本上都算順利,一天下來平均可以狩獵個七八隻都不成問題。而公會的收購價也沒有讓我們失望,即使只賣出一半的戰利品,也足以保證我們每人每天兩百元左右的收入,比起鉤爪蜥蜴和黑巖蜘蛛的利潤高出將近一倍。因此,我們徹底放棄了之前賴以為生的爪蝠和蜘蛛,只有鉤爪蜥蜴還會偶爾去拜訪一下,好去熟識的烤肉攤換兩隻熱騰騰的香烤蜥蜴腿回去加菜。

如果沒有後來的事情,那還真是一段平穩而安逸的日子——不錯的收入,穩定提升的等級,在期待著「20級」和「限期懸賞」哪個先到的興奮中開心地度過每一天。只是,當時我們並不知道,大量狩獵盾鱗虹蛇和箭脊毒蛙所造成的「氾濫」,並不只有劍齒伶鼬這麼簡單,更大的威脅馬上就要接踵而至。

那是大約一個月後發生的事情。那一天,我和艾琳一如既往地徘徊於劍齒伶鼬的棲息地周圍,等候因外出覓食而落單的獵物現身。當藏身於彎道陰影中的我們終於鎖定了一隻伶鼬,屏住呼吸,「閃光」緊接「氣刃」的連招正要出手,突然,從洞窟深處傳來一聲沉悶的轟鳴,讓艾琳和伶鼬不約而同地停下動作,愣在了原地。

我把握了那個瞬間,一道「氣刃」砍中伶鼬將其拋飛,直撞牆面後掉在地上動也不動。

然而,在我正想上前撿拾獵物的時候,無數人夾雜著驚惶呼吼的凌亂腳步聲如鼓點般由遠而近的朝我們直逼而來,若非艾琳即時拉住了我,只怕我下一秒就會被那浪湧般的人潮淹沒。而從那浩大的聲勢聽來,似乎之前所有深入三階地帶的狩魔者們,此時都正沿著所有通往洞窟入口的路線拼命向外逃竄。

「快!快跟上!」

「其他人呢?」

「不要回頭、不要停下腳步!」

在我和艾琳面前那條約八公尺寬的三岔路上,塞滿了無數狩魔者的身影。他們左手高舉著二階「照明」的光球,朝著洞口的方向快速奔逃;即使偶爾有人停下腳步,也是回頭匆匆確認一下隊友的行蹤——然後,無論是帶著釋然的喘息,還是悔恨得閉緊了雙唇,無一不是立即邁開腳步,再次飛奔。

想當然爾,沒有人注意到彎道牆邊暗影中的我和艾琳,自然也就沒有人告訴我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直到在人潮的末尾,一支由兩男一女構成的隊伍,從岔路的另一頭緩緩現身。

在那支隊伍中,一名身穿精良鎧甲的壯漢,左手高舉半身大盾,右手緊握一柄長槍,將隊友嚴實地護在自己的背後,面朝洞窟深處一步步慢慢向後撤退。而他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他的隊友之一,一名身著輕便皮甲和斗篷的男子顯然已經身受重傷,只能靠在另一名女性隊友的肩頭,在她的協助下拖著腳步蹣跚前進。隨著他們一行三人逐漸靠近我和艾琳所在的岔路口,我們也逐漸辨識出了他們的身份——

「戴奧朵拉姊姊!」

艾琳認出那是塔比斯領主的女兒,不禁驚撥出聲;而戴奧朵拉聽見叫喚,連忙抬起沾染了大片血汙的臉,但在看見艾琳和我之後,臉上的表情立刻從喜轉憂。

「艾琳!你在這裡做什麼?快跑!」她壓低聲音,在「照明」映照下的表情寫滿了焦急。

「可是、姊姊你——」

「快走!你們幫不上忙的!」戴奧朵拉一邊扛著重傷的隊友,一邊咬牙催促,「再不快點,那個傢伙馬上就——」

正當我還在思考「那個傢伙」指的是什麼東西的時候,伴隨著一陣輕微的連續震動,鱗片在沙土上磨擦的「沙沙」聲從洞窟深處響起,然後,下一個瞬間,一道與聲音完全不相符的龐大身軀突然竄出我們的眼前。

直到今天,我依然清楚記得那駭人的場景。

僅僅「啪」的一聲,原本殿後警戒的鎧甲巨漢就被那巨大的前爪直接壓倒在地,無論是左手的大盾還是右手的長槍,都沒能阻擋那怪物半秒鐘的時間。而即使是在幽暗的穆斯苟洞窟內,我也能一眼看出他身下那往四周噴濺而出的大量血液。然後,「咚」的一聲悶響,戴奧朵拉和她的隊友不知被從什麼地方飛來的什麼東西一下子拋飛,直撞牆面後落在地上,誰也沒有再站起來。

由於戴奧朵拉手中的「照明」並未熄滅,我知道她應該只是暈了過去;至於她的隊友當時是否還活著就不是那麼重要了——因為下一秒,一張比我整個人都還要大的血盆巨口直接把他吞了進去。

你要知道,l,那不是我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可能會死。早在成為狩魔者的第一天、我害我自己陷入無數仿聲爪蝠和蠍獅甲蟲包圍中的那一次,我就已經體會過與死亡只有一線之隔的那種感受。但即使如此,我還是永遠記得那一天,當我看到那隻帶著豎瞳、閃著黃光、足足有我半個人那麼大的眼睛時,那種如同冰冷海水直接灌進全身血管裡的恐懼。

事後想來,也許是多虧戴奧朵拉的「照明」遮蔽了那怪物的視線,才沒讓它注意到我和艾琳的存在;否則在它一把抓起戴奧朵拉離開之前,很可能也會一口把我們兩個小娃兒給吞了。

而直到它轉身離去之後,我才在止不住的顫抖中再次想起了那個詞:

「氾濫」,是指魔物因為食物缺乏,導致其脫離原生區域往外拓展活動範圍的現象。

只是,這一次率先「氾濫」的,並不是那個因為天敵被狩魔者集中狩獵而大量繁殖的20級劍齒伶鼬,而是恰恰相反——由於盾鱗虹蛇和箭脊毒蛙被人們大量狩獵,最終導致它們的「天敵」因為缺乏食物而被迫擴大了活動範圍。

而這個「天敵」,是等級高達38級的四階魔物:「鎚尾龍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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