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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家子的科舉奮鬥路 第19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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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識字何等風雅清高之事,那些汙糟之人也配?

原先只有穆空青手下的工廠開辦講堂,這些人便只是作文寫詩暗諷。

隨著如今講堂四處開花,讀書認字的“下九流”越來越多,於是陸陸續續地,這些人就從暗諷,變成了明火執仗般指著始作俑者的鼻子的罵。

若非他們還顧忌著穆空青身處高位,只怕這個“始作俑者”的代稱都不會有了。

穆空青知道自己堵不住這些人的嘴,索性將計就計,不僅不想法子替自己正名,反倒令自己的人手在暗中躥騰了一把火,讓那些跳腳之人堅信自己此舉乃是為了文人風骨,應當不畏強權。

漸漸的,穆空青的名字也開始隱晦地出現在部分文章中。

就在事情越鬧越大,連謝青雲都忍不住又一次皺著眉找上穆空青的時候,穆空青掏出了他特意從永興帝那兒討來的一道聖旨。

謝青雲是什麼人?

正經的世家子弟,大炎朝的第二位□□狀元。

他在看見這道聖旨時,瞬間便明瞭了:“這件事是你故意的?”

穆空青頷首道:“謝兄該不會真以為,我是那等只一心埋頭辦事,半點都不在意自個兒身上會否揹負罵名的聖人吧?”

謝青雲將聖旨歸還給他,笑罵道:“你算個勞什子聖人,如今這天下還有誰不知道,你穆空青穆大人心裡頭壓根不好讀書,如今才會推崇君子論跡不論心。”

黑歷史又一次被提起,穆空青痛苦地捂住了半邊腦袋。

要說這回穆空青拿自己當靶子捱罵,最叫他心梗的遠遠不是什麼有辱斯文之類的酸詞兒。

是那幫缺德鬼,他們知道穆空青入仕之後的所作所為,堪稱樁樁件件功在社稷,這點沒什麼能詬病的,於是便將穆空青入仕傳出的詩文都給翻了出來,對著它們挨個兒挑刺。

這樣一來,穆空青當初在江南文會上一著不慎,作出的那篇自揭自短的黑歷史雜文,自然也就躲不過被人審視的命運了。

原本穆空青都快忘了這事兒了。

如今可好,叫這幫人這麼一嚷嚷,那可真是天下誰人不識君。

謝青雲幸災樂禍:“自作孽。”

私下裡竄火這事兒說著不好聽,也怕說多了走漏風聲,所以穆空青便沒有主動同人提起過。

若是張華陽、楊思典等好友來問了,穆空青也不會瞞著他們。

謝青雲平日裡與他算不得有多親近,先前提醒過他一次便是交情了,所以後頭穆空青故意令人拱火的事,謝青雲也一直都不知曉。

穆空青笑著寫過了謝青雲,復又問道:“謝兄覺得,我討來的這封聖旨效用如何?”

謝青雲在永嘉書院待的時間可比穆空青久,他只是頓了頓,便篤定道:“山長會答應的,書院同窗們也不會牴觸。”

謝青雲說著說著又笑出了聲:“先前春闈之時,你穆大人為人不近人情,卻唯獨對書院同窗留三分情面的訊息,可在考生中間傳了個遍。我聽說那年報考書院的學子都多了三成,演武場險些坐不下。”

穆空青權當沒聽見他的調侃,面色不變道:“我自是知道山長必會答應,我說的是——”

穆空青晃了晃手上明黃色的錦帛。

“這道聖旨一旦送到書院,那書院可就代替我成了那個靶子了。”

穆空青手上這封永興帝親筆所書的聖旨,寫的內容不是旁的,正是令永嘉書院在工部名匠的指導下,開辦理工科,招收專研理工的學子,為工部儲才。

謝青雲完全不上鉤:“你既能想出這招,那必定留有後手。你同楊思典走得近,怕是早就從他哪兒給山長遞過信了吧?”

此時那群文人們正是群情激奮,要維護正統的時候。

若是這個時候把永嘉書院推出來,說書院要另開理工科,那不是明晃晃地讓書院替穆空青堵槍眼麼?

把那些講堂全部都捏在一塊兒,也不及永嘉書院在文人士子們心中的地位。

這事一出,只怕發聲的就不止是那些酸儒了。

謝青雲相信穆空青的為人,他做不出這種事。

穆空青笑道:“瞞不過謝兄。”

穆空青當然不可能把書院推出去替自己擋槍。

或者說,穆空青特意將講堂的事鬧大,為的是用他自己,替書院擋槍。

這些文人們罵得再兇,文章寫得再多,念不起書的百姓們大多都是不關心這個的。

但事情涉及穆空青可就不同了。

他豐樂伯的名聲,在大炎百姓之間可是無人不知的。

穆空青受大炎百姓的愛戴程度,從穆府門口三五不時就會出現點兒新鮮果蔬上就能看出來。

眼下這些酸腐文人們屢屢對穆空青出言不遜,又一口一個“不配讀書的汙糟之人”,直接將底層的窮苦百姓也給罵了進去,叫人怎能不對其生出厭憎之意?

若是這個時候,永嘉書院能夠出面,高呼聖人之言,推崇開卷有益、有教無類,必然會得到其餘正常讀書人與大炎百姓的支援。

之後書院再順勢“以身作則”,開辦理工一科,後接陛下聖旨蓋棺定論,於情、於理、於,皆可立於不敗之地。

穆空青認真道:“非是我行事手段繁瑣,只是若不鬧上這一回,那麼即便書院設此課業,興許也無人來學。”

能入書院學習正經理工科知識的,至少是得識字的。

穆空青帶著各路商戶辦講堂,令底層百姓有機會識字,也是為了給日後潛在的理工科學子鋪路。

穆空青也清楚,最初會來研習理工科的,必然還是普通百姓居多。

如今的普通百姓們連縣官的姓名都未必知曉,哪裡能懂那麼多國家大事,有什麼高瞻遠矚。

不過是大家都說科舉好,那麼便衝著科舉去。

若是有人說識字之人研習理工一科也是條路子,那麼也自然有那覺得科舉無望者,轉而投向理工科。

要是穆空青不將輿論炒起來,百姓們識了字之後,還是一心一意只能看得見科舉,那書院開辦理工科的意義又在哪兒呢?

穆空青耐心細緻地同謝青雲講解了這個計劃,聽得謝青雲連連點頭。

穆空青問道:“謝兄可能理解此事?”

謝青雲應道:“用心良苦,我自明白。”

穆空青微笑:“如此便好。”

謝青雲看著穆空青的表情,總覺得哪裡不對。

很快,他便知曉是哪裡出了問題了。

就在謝青雲同穆空青的這場談話結束十日後,永嘉書院發聲了。

楊老山長多年未有文章外傳,此時卻高調傳出《興國》一文,並在文中振臂高呼“有教無類”,並直言“民智啟則國智啟”、“巫醫百工非賤業,數理匠藝亦興國”,所以書院要開辦理工科,頭一年招生不限年齡身份,只要識字皆可入學。

《興國》一文在此時出現,便如同往那熱油鍋裡潑了一桶開水。

就連穆空青,都為楊老山長行文之大膽而咋舌。

穆空青對著手下人抄錄來的《興國》嘆道:“不愧是楊老山長。”

是他穆空青小瞧人家了。

這位可是在當初根基未穩時,就敢冒天下文人之大不諱,公開在書院開辦武學課的楊老山長。

若非此次永興帝的旨意中言明理工科學子亦可入仕,說不準楊老山長都用不著前頭那些鋪墊。

瞧他老人家言辭之犀利,就差指著青山書院……啊,是酸腐之人的鼻子,罵他們百無一用是書生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老山長還怪記仇的。

穆空青想想楊老山長此次發文的目的,在心底呸了幾聲。

什麼記仇,這回帶頭蹦躂的也是青山書院那群人,老山長就事論事罷了。

穆空青揮揮手,將家中的管事招來囑咐了幾句。

而後,大炎各地便有不少茶樓裡的說書人,將《興國》一文用白話轉述了出來,好叫那聽不懂之乎者也的百姓們,也能知曉其中的觀點。

原本百姓們也不會寫文章,聽那些讀書人指桑罵槐,即便有意辯駁也不知從何說起。

現在有一位楊老山長站出來了,那百姓們自然也就無需再忍著了。

在百姓群情激奮的情況下,再有人說什麼:“老山長所書並非全然無過。”之類的話,只怕就要被人當做瞧不起布衣百姓的酸儒了。

而將這一團火燒得更旺的,便是永興帝的那一道聖旨。

將聖旨送往書院的不是旁人,正是謝青雲。

頂了宣旨太監活計的謝青雲,隨身還帶著工部匠人們總結出的手記,並且在將聖旨送到永嘉書院之後,還不得不留在書院中,繼續同那幫文人們打嘴仗,可謂身兼多職。

誰叫楊老山長一把年紀又德高望重,真同小輩鬥嘴也不是個事呢。

於是這出去同人唇槍舌戰的活,自然就落在謝青雲身上了。

有大炎唯二的兩位□□坐鎮,任是哪位讀書人到他們跟前談科舉,氣勢都得先矮上三分。

而唯一能在這二位跟前直起腰板的穆空青,卻正是此事的始作俑者。

畢竟這裡是江南,大炎四大書院,其三都在江南,真正的文風鼎盛之地,。

只要江南這群以青山書院為首計程車子們服了,其他人自然也就認了。

謝青雲也只能甘當這個馬前卒。

江南茶樓。

“我家有十六口人,全靠陛下和穆大人才沒餓死,哪來的銀子去科舉?”

“後來我受了穆大人的恩,進了廠子裡做活,家裡才喘過氣來。”

茶樓裡,一個穿著粗布短打的漢子滿臉通紅,指著對面身著藍衫士子服的青年叫罵。

“你們有銀子的去科舉,我們沒銀子的去唸理工科,日後照樣能為百姓做事兒!怎的就成了辱……什麼不斯文了!”

有人高聲和道:“說得好!”

“那書上的字人人都能學,憑什麼你們讀書是好事,我們讀書就不成?”

“就是!”

“書院又不是你家開的!”

“我明兒就把我家么兒送去永嘉書院。”

“我也送!”

那藍衫學子氣得說不出話,又不知該怎麼同眾人分辯,為何理工科也能入仕卻是外道,而科舉入仕便是正道,只能口中不停念著:“愚民!一群愚民!”

外頭鬧得沸沸揚揚,永嘉書院這幾日也是人來人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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