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悅,處處繁華處處錦;一念成執,寸寸相思寸寸灰。”
——《做卿卿的小徒弟》
玉九卿也不太想讓阿酒住到山上,因為她還太小,衣食起居還得有人照顧,他怕自己照顧不好,讓她受了委屈。
阿酒便對他勸說,當初她孃親剛出生的時候就是爹爹在照顧,那時候孃親比她還小呢,爹爹不是一樣照顧的得心應手。
她還對玉九卿保證,她會乖乖的,不會給他惹是生非,還會對他言聽計從。
最終玉九卿答應她搬到山上住。
但只有他答應沒用,還得雲染月和南灼華答應。
到下午的時候,玉九卿和阿酒一起去了遙華宮。
正準備用晚飯的雲染月一看見玉九卿來了,頓時沒了胃口,臉色也沉下許多。
南灼華臉色還好,雖然自家的寶貝女兒被玉九卿拐走了,但拋開他心臟裡的斷情蠱和他的年紀不說,做她女婿也挺合適,最重要的是阿酒喜歡他,他也對阿酒動了情。
而且,當初玉九卿也幫了她和月牙兒那麼多忙,若是沒他出手,她也不會有這一世重生。
相比雲染月的態度,南灼華要好很多。
三人坐下,玉九卿也不會拐彎抹角,開門見山:“我想讓阿酒住到玉棠山,這樣她每天也不用來回跑了。”
不出所料,雲染月的臉色霎冷,想都沒想便拒絕:“不行。”
南灼華倒還好,只是愣了一下,沒有說不願意,也沒說同意,心有顧慮道:“阿酒現在年紀還小,若是和你住在玉棠山,有些不方便。”
而且阿酒若是無名無分平白無故的入住玉棠山,這讓其他世族的人知道了,就有些不好解釋了。
這一點兒,玉九卿自然也想到了,他道:“我會收阿酒為徒,讓她以小徒弟的身份搬到玉棠山。”
南灼華想了想,這確實是個不錯的辦法。
但云染月依舊不鬆口。
玉九卿輕瞟了他一眼,知道他不好說話,便不跟他商量,只跟南灼華說。
若是南灼華同意了,那雲染月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玉九卿輕彎嘴角,淡淡笑意,看向南灼華:“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阿酒,不會讓她受委屈也不會欺負她。”
他說的這些,南灼華自然放心。
她沉吟片刻,便點頭應下:“那阿酒以後就麻煩玉棠尊主了。”
雲染月輕蹙著眉心看眼南灼華,顯然還是有些不情願,但她都答應了,他只能依著她。
南灼華清楚,就算她跟月牙兒不同意也沒用,以阿酒的性子,既然她想搬到玉棠山跟玉九卿住,誰都阻止不了她。
雲染月冷睨著玉九卿,警告:“阿酒她現在還小,你別對她做出什麼非分的舉動。”
“......”玉九卿嘴角輕抽:“我還沒禽獸到那種地步。”
“......”
等玉九卿和阿酒回去的時候,阿嬌拉著阿酒的小手依依不捨,小臉憂鬱:“姐姐,你要經常來看看我,別把我給忘了。”
阿酒疼惜的捏捏他的小臉:“姐姐怎麼會把最可愛的弟弟給忘了,我會經常來看你的,你要是想我了,也可以去玉棠山找我玩兒。”
阿嬌點點頭,瞬間變了個臉色,一副兇狠的小模樣瞪著玉九卿:“你要是敢欺負我姐姐,等我當上尊皇,就把你的玉棠山給踏平了。”
小樣!毛都沒長齊,就學會仗勢欺人了。
......
到晚上回到玉棠山後,玉九卿就立馬對外宣佈收了一位小徒弟,是毓珠公主。
這一訊息,在神域引起不小轟動。
都知道玉九卿不喜歡收徒弟,活了二百多歲也只收了兩個,時隔十幾年,又突然收了個小徒弟,重要的是這小徒弟還是個女娃。
都知道玉九卿最討厭雌性東西了。
所有世族中,玉棠世族是最神秘的一個世族,外人都不知道玉棠尊主不能動情,二百多年了,玉九卿從不近女色,眾人只以為他厭惡女子。
所以也想不明白,玉九卿怎麼就突然收一個女徒弟了。
可能是因為毓珠公主是小女娃,不是女子的緣故?
可女娃也遲早會有長成女子的一天。
就連白傾塵都想不明白自家師父怎麼收阿酒為徒,這般算來的話,阿酒就成了他的小師妹,他就比雲染月低了一個輩分。
以前明明是好兄弟,他卻突然升輩分了。
這般想來,心裡還挺不爽。
阿酒雖然成了玉九卿的徒弟,但她不叫玉九卿“師父,”依舊喚“卿卿。”
卿卿,像是對情人的吳儂軟語。
玉九卿在自己的屋子裡給阿酒收拾一間內室,跟他的內室挨著,等於說兩人在同一間屋子但不一間內室。
許是剛住進來,阿酒有些不習慣,一直睡不著,便讓玉九卿陪著她睡,等哄她睡著後,玉九卿便回了自己的內室。
阿酒還沒習慣玉棠山的床榻,睡的有些不安穩,睡夢尚淺,半夜的時候,她被隔壁傳出來的動靜驚醒了。
她坐起身子揉揉眼睛,聽見隔壁有壓抑的聲音。
隔壁住著卿卿,她擔心他出了什麼事情,便下床去看看。
站到門外,她嗓音清脆:“卿卿,你怎麼了?”
內室片刻安靜。
須臾,傳出玉九卿低啞的聲音:“乖,我沒事,你趕緊回去睡覺。”
他的嗓音很低沉,像是在壓抑著什麼,阿酒站在門外一動不動,靜靜聽著裡面的動靜,她隱約聽到裡面有粗重的喘息聲。
最終不放心,她還是推開了門,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屋子的狼藉,還有地上的血跡。
“卿卿......”
阿酒呆愣的站在門口,有些不知所措。
玉九卿一頭及腰青絲披散著,額頭上的汗珠打溼了鬢邊的碎髮,身上雪白的裡衣沾染著斑駁血跡。
他一手彎腰撐著桌面,另隻手捂著心口,臉色蒼白如紙,緊皺的眉心看起來很是痛苦。
當他看見門口的阿酒,眸中一瞬間的慌亂,忍著心口的絞痛,聲音儘量平靜輕柔:“乖,回去睡覺。”
“卿卿,你是不是受傷了?”
阿酒下拉的小眉毛憂心忡忡,她上前,剛走兩步,被玉九卿喚住:“乖,站在那裡別過來。”
他怕一會兒控制不住自己會傷到她。
他方才努力壓制住動靜,但還是驚擾到她了,不想她看見這副狼狽痛苦的樣子。
他怕嚇到她。
阿酒聽話的站在原地不動,小心翼翼問:“卿卿,我能幫你什麼嗎?”
“不用,你站著別動就好。”
玉九卿輕聲應答,攥緊心口的指尖泛白,他皺緊眉心,驀地吐出一口血,身子搖搖欲墜。
“卿卿!”
阿酒心驚,忍不住上前攙扶著他,她不知道卿卿怎麼突然成了這個樣子,看的她好心疼,撇著小嘴泫然欲泣:“卿卿你別嚇我,你到底怎麼了?”
“乖別怕,一會兒就沒事了,”玉九卿忍著心口絞痛柔聲安撫著她。
阿酒幫不上忙,也不願離開,就這樣一直站在玉九卿身邊攥緊他的衣角陪著他。
一直折磨到天亮,玉九卿才平復過來,他身上的裡衣已經溼透,臉上的汗珠也沾溼了額邊的髮絲。
他蹲著身子摸摸阿酒發白的小臉:“嚇著你了。”
阿酒點點頭,滿眼的惶恐,低低應聲:“我很害怕,怕你有什麼危險。”
“不怕,沒事,”玉九卿輕笑。
阿酒注意到他的眉間海棠花,伸手摸了一下:“它又開了。”
“嗯,”玉九卿輕輕應聲,握住她的指尖輕吻一下:“去睡覺吧。”
她陪了他一個晚上,累到她了。
阿酒搖搖頭,不放心他的一個人,“我想和你一起睡。”
玉九卿猶豫一下,把她抱起來:“好,你先在床上睡著,我去收拾一下。”
他把阿酒放在床上,給她蓋好被子,然後他轉身簡單的收拾一下屋子,到屏風後褪掉裡衣,又洗了個澡,換件乾淨的衣服。
等他忙完回來,本以為阿酒會睡著,誰知她坐在床上睜著清亮的眸子,沒有一絲睡意。
“怎麼還不睡?”
玉九卿掀開被子上床,阿酒立馬坐到他懷裡,毛茸茸的頭頂蹭蹭他的下巴:“我睡不著。”
她心裡一直惦記著玉九卿方才的模樣,擾的心神不寧,她問:“卿卿方才到底怎麼了?”
若是玉九卿不告訴她,她便一直追問。
玉九卿知道她這副倔強的性子,他斟酌一下言辭才道:“我心臟裡有一隻小蟲子,它每天會讓我的心臟疼痛。”
阿酒怔然,回頭摸下他的心口,感覺到了心跳,“那隻小蟲子不能取出來嗎?”
玉九卿思索一下,搖搖頭。
阿酒心裡好難受,臉色變得鬱鬱寡歡,“那它是不是會威脅到卿卿的性命?”
玉九卿雲淡風輕笑下:“別擔心,我不會死。”
阿酒想了一下:“那要不卿卿別要你那顆心臟了,我把我的妖靈心給你,那樣你就不會整天受折磨了。”
反正她沒了心還能活,但卿卿不行。
玉九卿失笑,輕彈了一下她的腦門:“別胡說,相信我,會沒事的。”
他這顆心不能不要,因為裝滿了她。
在玉九卿的安慰下,阿酒慢慢在他懷裡睡著了,玉九卿把她平放在裡側,自己也躺下來閉上眸子休息。
一個時辰左右後,外面天色大亮,已經到了晌午。
窗外微風徐徐,將飄落的海棠花從視窗吹進屋子裡,捎來了一股不知名的淡淡清香,像是女子身上好聞的香味。
玉九卿驀地睜開眼睛,先看了一眼裡側還在熟睡的阿酒,給她拉一下往下滑落的被子,隨即他輕輕下床,拿起衣服穿上,抬眸透過木窗看一眼外面。
竹亭裡,一道白色身影正背對著靜靜坐著。
玉九卿從屋子裡出來,慢慢走近。
女子沒有回頭,嗓音空靈悅耳,似笑,似打趣:“還以為要等你很久才會出來。”
玉九卿沒有說話,走上前坐在她對面。
女子正垂著眸子煮茶,手上的動作行雲流水,好似她經常煮茶練就的純火爐青。
她及腰的長髮沒有綰起來,用一根絲帶簡單的攏在後面,峨眉遠黛,紅唇不點而朱,素淨的臉上不施粉黛,眉間一朵盛開的海棠花,平添幾分妖嬈。
素衣白裙,一聲清雅之美,精緻的骨相與玉九卿甚是相似。
她叫玉九情,是玉九卿的親姐姐,也是上任玉棠尊主。
玉九卿淡淡輕語:“二百多年了,這還是你第一次從雪棠山下來。”
“心裡有股預感你這邊會出什麼事情,想下來瞧瞧。”
玉九情莞爾調笑,眸光低垂,專注著手上的茶水,須臾,煮好熱茶後,她給玉九卿倒了一杯遞上前,抬眸的瞬間,看見他眉心盛開的海棠花,臉色驚然。
片刻回神,她搖頭嘆笑:“你果然出事了。”
玉九卿接過她手上的茶盞,喟嘆一聲:“心動,不是我們能左右的。”
這話,玉九情深有體會。
只要遇到那個讓你喜歡的人了,不心動是不可能的。
她眉眼含笑:“很好奇,能讓你動情的女子是何人。”
女子......
玉九卿輕蹙著眉心沉吟:“她還不是女子,是個女娃娃。”
“女娃娃?”
這次輪到玉九情皺眉了,她凝思片刻:“是上次你帶到雪棠山的那位嗎?”
“你見了?”玉九卿挑眉。
“無意中看見一眼。”
她沒看見長相,看著那女娃娃的身高,不過四五歲左右。
她猶豫:“會不會太小了......”
玉九卿道:“她可以長大。”
“......”
但長大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她著實沒想到,能令她這位高傲的弟弟動心的,竟是一個女娃娃。
她搖頭笑問:“是哪個世族的小姑娘?”
玉九卿抬眸:“妖靈世族。”
玉九情愣怔,嘴角的笑意凝固。
良久,她輕嘆:“兜兜轉轉,竟然還是沒走出妖靈世族的情網。”
當年,她在雲辰安身上飛蛾撲火,明知那是火海,她還是毫不猶豫的縱身一躍。
幾經浮沉,她終是沒從對他的情念中走出來,而她的弟弟又跟著前仆後繼。
他們跟妖靈世族的情緣,剪不斷理還亂。
妖靈世族專克他們玉棠世族。
談話間,身後的竹門突然開了。
“卿卿。”
又軟又奶的嗓音,含著幾分沒有睡醒的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