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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匪”(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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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素素低估了張鎮江的本事。

對她從小百依百順的哥哥,並不是個傻子。

沒有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本事,他也混不到今天的地位。

送完小財主之後,張素素便籌劃著和陳之濡下山的打算。

“就當是去玩兒一場了。”她勸說自己,“不好玩兒,我再回來。”

陳之濡高興地發瘋,他在這山上憋悶了一個月,終於有了機會離開這裡。

他們兩個人不能騎馬,只能步行下山。

他拉著她的手,兩個人攙扶著走下化了雪的泥濘山路。

就在他以為一切能順利的時候,嘶鳴的馬聲斬斷了他的去路。

“陳之濡,好啊你,偷著跑也就算了,把我妹妹拐走是怎麼一回事兒?”張鎮江從馬上下來,看著他們二人,“張素素,翅膀硬了。”

“哥!”張素素攔在陳之濡身前,“我就是...我就是想下山去玩兒。”

“玩兒?”張鎮江看著陳之濡,又看了看張素素身上的包裹,“玩兒,帶行李幹啥?不回來了?不要你哥了?”

“哥!我...”張素素說不出話。

“帶回去。”張鎮江牽著馬,朝山上回。

“張鎮江,你敢!”

這句話把張鎮江惹炸了毛,“張素素!你他孃的敢跟你哥這麼說話?!”

“我就不回去!我就要跟他走!”

“老四!把她給我捆起來!帶回去!”張鎮江徹底被激怒。

“大當家的,這...”

“愣著幹啥!等我綁呢?!”

回到寨子裡,張鎮江把張素素和陳之濡帶到院子裡。

“陳之濡...張素素...你們倆當我是傻子呢?啊?在我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的,當我不知道。”

他看著張素素,“張素素,你哥把你養這麼大,你倒好,被人家叄兩句的就給哄走了?可真行啊,半夜跑他屋裡當我不知道?”

“哥,我錯了。”她拉著張鎮江的袖子,“可是我喜歡他。”

“喜歡他你跟你哥說啊!”張鎮江無奈地看著她,他走到陳之濡身邊,“陳之濡,我問過你,如果你喜歡素素,你就娶她,咱們一家人在這兒多好!”

“我不要在這裡。”陳之濡堅定地說。

“那你他孃的就敢睡我妹妹!”張鎮江從腰間抽出自己的鞭子。

張素素挺身擋在陳之濡前面,身體呈個“大”字,她怒視著哥哥,“張鎮江!我不許你碰他!”

張鎮江氣急,“奶奶的,我等會兒再收拾你!你給我起開!”他試圖拉開張素素,但張素素梗著脖子,雙腳像是就地生根一樣,任憑哥哥怎麼拽都不動。

“張素素,你以為我不敢打你是不是!”張鎮江指著她,甩開了自己的鞭子。

張素素動都不動,“你打!張鎮江,你今天打不死我算你沒種!”

張鎮江氣急,抬手就要衝她揮鞭,連櫻從一旁跑出來,慌忙擋在他身前,“當家的,你這是幹什麼!素素還是個孩子!素素,快跟你哥服軟,認個錯就完了!”

張素素咬著牙,“他打就讓他打!他打死我正好!”

“你看她像個孩子樣嗎?!他孃的為了個男人跟她哥叫板!她眼裡還有她哥嗎!”張鎮江氣得腦子直衝血,連櫻死死抱著他。

“沒有!我眼裡只有陳之濡!我要嫁給他!”張素素大聲喊。

還沒等張鎮江開口罵,就聽陳之濡開口,“我不會娶你的。”

張鎮江指著張素素,“你聽見沒,人家才不娶你!”

張素素頗為震驚,她回頭看著陳之濡,“你說什麼?”

“人家說不娶你!”張鎮江又重複一遍。

張素素不理會被連櫻拽到一旁的張鎮江,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陳之濡,“為什麼?!”

陳之濡看著她,“你是個土匪。”

“聽見沒!你是個土匪!人家不娶土匪!”張鎮江在一旁繼續添油加醋。

張素素眼眶有些紅,“那你說你喜歡我,要帶我走,帶我去學堂、去看電影,帶我……”

陳之濡不敢看她的眼神,側過臉,帶著心虛和愧疚,“我是很喜歡你,我也真的想帶你走,但我從來沒說過我會娶你,而且,我說那些話是想讓你信任我,放我走……”

張鎮江還在一旁罵著素素,“聽見沒,他騙你的!”

連櫻把火上澆油的張鎮江死死拉住,“哎呀!有你什麼事!你就別再說了!”

張鎮江指著妹妹,看著媳婦,“我是讓這傻丫頭明白!”

張素素眼裡閃著淚,“陳之濡,你騙我?”

陳之濡始終不敢和她對視,“我會帶你走,我也真的很喜歡你,但是...”

“你別說但是,你就說,你是不是騙我?”

他低著頭。

張素素見他不說話,轉身從哥哥手裡奪過馬鞭,抬手揮在地上發出響亮的聲音。

她拿著鞭子走到陳之濡面前,“我再問你一遍,你騙我?”

陳之濡喉結動了動,依舊不看她,“是,我騙了你。”

張素素猛然抬起鞭子,“陳之濡,我不管你真心也好,假意也好,你今兒要是不答應娶我,我就活活抽死你。”

“我死也不會留在這裡。”他毫不猶豫地開口。

張素素聽後又惱又恨,可看著陳之濡的臉,卻始終下不了手鞭他。

“算你狠。”她狠狠地將鞭子摔在地上,哭著走了。

連櫻忙追她去,“素素!素素!”

張鎮江掐著腰逼近他,怒目而視,“你他孃的真是個雜種,老子行走江湖這麼多年,一不殺平民,二不搶老弱,叄不玩女人。你,留洋喝的墨水都他奶奶進狗肚子裡了。”他回頭衝外大聲喊道,“老四!”

老四應聲進來,“在!”

“把這小子胳膊卸了。”

陳之濡有些害怕地皺起了眉頭,但到底沒有開口求饒。

幾個人押著陳之濡到了堂屋,把他腦袋按在大桌上。

張鎮江站在自己座前,“動靜整大點兒,我這屋好久都沒見血了,今兒開開葷,拿這小子潤潤。”

陳之濡有些哆嗦,不停地喘著粗氣,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碎的汗。

老四進來,陳之濡看著他手中剛用熱水磨好、還冒著熱氣的刀,只覺得渾身更冷。

“砍了吧。”張鎮江坐在凳子上,裹著皮襖子。

老四聽了吩咐,走到陳之濡的身側,強勢地拉出他的右手,幾個人將他右手綁在桌上,然後退遠,生怕誤傷。

陳之濡痛苦地閉緊雙眼,等待著劇痛的來襲。

老四手起刀落。

“啪嗒”,一聲金屬掉落的地上的聲音。

陳之濡沒感覺到刀砍下,反而是聽到了老四一聲呼痛。

他睜眼,見老四捂著自己的右手正叫喚。

“別裝了,我拿苞米粒兒投的你,哪有那麼疼!”

連捱了槍子兒都沒哭的張素素帶著鼻音站在他背後。

老四瞥眼看了看在座上的張鎮江,有些心虛地後退了兩步。

張素素走到堂前,放下自己手中的彈弓,臉上的淚痕還沒幹,“把他裝進麻袋裡,送到西樓村口,讓他滾吧。”

張鎮江原本就不是真的要砍陳之濡,投鼠忌器,他只是用這個方式來激張素素,好讓她退一步。

“老四,”張鎮江一揮手,就坡下驢,“把這個兔崽子弄走吧。”

幾個人將陳之濡抬起來,拿來黑布條罩上他的眼、塞住他的嘴後將他扔進了麻袋裡,抬了出去。

驢車已經備好了,陳之濡被摔進車裡時疼的悶哼了一聲。

黑暗中,他感覺到車子在行動,晃晃悠悠,他在車裡被顛的五臟六腑都快出來了,跟他剛上山時一樣。

不知行了多少路,車才停下來。陳之濡只感到頭暈腦脹,胃裡翻江倒海。

車門被開啟,他被一雙手生拉硬拽下來,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滾了兩圈,撞在了一個石塊上。

“陳之濡,以後再讓我遇見你,我一定會殺了你。”張素素說完後,駕車遠行。

陳之濡躺在地上,對自己一直以來所期盼的得救突然有些絕望。

回到山上的張素素,把自己鎖在屋裡,再也沒出去過。

張鎮江懶得管她,只叫連櫻給她送些飯進去,“別餓死就得了。”

連櫻端了一盤子吃食,敲了敲張素素的門,換來的卻是一陣扔東西的聲音。

“素素,是我,開開門。”

一聽是嫂子的聲音,張素素才開口,“鎮叄江呢?”

“就我一個人,”連櫻推了推緊鎖的門,“放心吧。”

屋裡一陣窸窣後,鎖開了。

連櫻端著飯盤進來,又將門關好,轉身發現屋裡大開著窗,寒風吹進來。

“怎麼開這麼大的窗,凍也凍壞了。”連櫻將窗戶關嚴實後封死,她從地上撿起被張素素扔的到處都是的東西,走到她床邊坐下。

張素素頭髮凌亂,紅著眼睛。

連櫻耐心的給她理好頭髮,摸了摸她的頭,“吃點東西。”

張素素哽咽著說,“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連櫻剝了一個地瓜送到她嘴邊。

張素素別過頭,不肯吃。

連櫻將地瓜放好,看著她,“都怨我,當時我要是強硬些,斷了你的念頭,現在也不會這樣。”

張素素低著頭。

“素素,你知道,我為啥會嫁給你哥嗎?”

張素素看著她,“因為我哥救了你。”

連櫻搖搖頭,“我起初跟來,只是為了報恩,沒別的意思。我到山上的時候,你還小,才六七歲,許多事都不記得了。那個時候,你哥還不是現在的鎮叄江,只是個小綹子裡的頭頭,但他為人仗義,做事講原則有底線,最重要的是,言出必行。”

張素素垂著頭,“所以你就嫁給他了?”

“常言道,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我覺得這話不對,可又覺得這話對。人在這世上活一輩子,不可能相互之間沒有依靠,”連櫻看著張素素,覺得她似乎沒明白自己的意思,“一個男人為了自保,傷害你欺騙你,不論什麼理由,都不要原諒他,也更不用為了他,傷害自己。”

“可是嫂子,他,他為什麼要騙我,他如果真的想走,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不直說?”

“到底為什麼,只能去問他,但是現在,你再傷心也不會知道為什麼。”

“可我,我就是難受,我……心裡難受。”

“我明白,你以為你哥你嫂是傻子?你那段時間看他的眼神,他看你的眼神,我們都明白,只是......”她嘆了口氣,“...前兩天,我在河邊洗衣服,我帶著騾子過河的時候,它蹚了段深水,怎麼也過不到河對岸,我瞧著它低頭在那兒來回打轉兒,來回試探,可水不會因為騾子的試探和焦急而變淺,騾子再著急它都過不去。”

“那怎麼辦?”

“這騾子要想過河,要麼,就是等,等到下一個冬天來,河水結了冰,它再過去,要麼,就是抬頭向前看,上游到處都是路。可不論選什麼,這條河,它總是會蹚過去的。”連櫻看著窗外已經冒了綠芽的樹枝,“冬天就快過去了,春天也會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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