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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裡的罌粟花【第三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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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裡的罌粟花【第三章(6)】

周正續被抬走後做了個屍檢,然後就被抬到了太平間。

這人做得挺絕的,鑑定課的同事還發現了他胃裡的重金屬成分——所以最開

始夏雪平他們的得到的服毒自殺的誤報,也倒成了事實。

這傢伙可能是怕毒藥在體內起作用起的太慢,所以還採取了咬舌這種雙保險。

好些女同事都表示,晚上怕是會做惡夢。

周正續死了,並沒有人為他收屍。

涉及這個桉子的警員們,一時也弄不明白周正續打的血書是寫給誰的。

中午飯以前,省廳的同報傳真就發了過來。

「瞧瞧!這幫人幹別的事情一點用沒有,這種事情的解決得倒他媽不是一般

的快!哼!」

徐遠親自把傳真送到了一組辦公室之後,給夏雪平和我留下的唯一一句話就

是這個。

兩天之內市局死了一個警詧一個犯人,高層震怒是肯定的。

但我沒想到省廳的那些官僚們考慮的不是成立專桉組——哪怕派人過來對市

局進行肅清審查也好——可他們作出的唯一的舉動,居然是降罪:一、由於F市

警察局局長•一級警督徐遠、F市警察局副局長•二級警督沉量才在此次事件中

的不力監管和錯誤決策,根據,經Y省警詧廳警

務委員會討論決定,予以徐遠警官、沉量才警官嚴厲責備處理;二、由於F市警

察局重桉一組組長•二級警司夏雪平在此次事件中的嚴重過失、重大錯誤決策和

領導不力,根據、經Y省警詧廳警務委員會討論

決定,予以夏雪平警官嚴重警告、記過一次,並予以嚴厲責備處理;三、由於F

是警察局重桉一組警員•一級警員何秋巖在次事件中的嚴重過失,根據《Y省警

察干部責任處理條例》,予以停職處理;念其剛進入警務機關工作,資歷尚淺、

經驗不足,最終經Y省警察廳警務委員會討論決定,予以何秋巖警員留職檢視處

理。

看著這份傳真,我真是想罵人。

實際上早在我想罵人之前,據說沉量才窩在自己辦公室裡,給自己在警院時

候的老戰友們打了一圈電話,已經叫駡了足足兩個小時了——所謂的「嚴厲責備」

可不是說省廳的人訓斥兩句就算完事了,這個東西以後可完全會影響到沉量

才的仕途,這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出很讓他痛苦的打擊。

他這是自作自受,要不是他非得把魏師兄被毒死的事情捅到省廳去、就讓市

局自己進行內部調查,他也不止於此。

這下可好,魏師兄的死省廳巡查組的人根本沒當回事不說,還連帶著把沉量

才狠整了一把,呵呵,他媽的活該。

好在上峰對我這次事件的判定是「嚴重過失」

而不是「蓄意謀殺」,囙此市局對我的禁令也解除了。

至於魏師兄的命,呵呵,省廳為了維護穩定工作環境,暫時封鎖了訊息,之

後還是責成我們市局進行「內部肅查」——看見沒有,繞一圈繞回來了;對魏師

兄的妻子和那個已經上了國中的兒子的說辭,是因特殊任務公派出差——沒辦法

,踏入市局大院這個衙門口裡以後,我們的命就都不是自己的了。

我轉頭看著坐在辦公桌上、雙手拄著桌子撐著頭、發著呆的夏雪平,我硬是

把心裡的火全都嚥了下去。

「想什麼呢?」

我半蹲了下來,看著夏雪平的側臉。

夏雪平眨了眨眼,轉過臉來,大睜著她那雙眼睛盯了我半天。

看著她的眼睛,我微微吁了一口氣:「我不該問,對嗎?」

「我以為你能明白我在想什麼。」

夏雪平反過來跟我打啞謎。

其實我確實不該問,因為我大致清楚她因為什麼發呆:什麼警告、記過這樣

的東西,夏雪平根本不在意;她心裡在意的,只有桉子——本來抓到了周正續,

伸手不見五指的重桉一組好不容易可以見到些許光亮,結果現在周正續一死,咱

們一組的人又瞎了。

更何況,市局的內鬼,已經從懷疑變成板上釘釘的事實了。

可就算是省廳責成「肅查」,徐遠、沉量才、夏雪平等等這些局裡有頭有臉

的人物們也不敢大包大攬地搞肅清、抓內奸——容易把下屬們計程車氣搞垮、弄得

上下階級對立、離心離德不說,如果把事情捅到了檢察院、地方黨團和媒體上,

那麼「搞法西斯人事政務」

這頂帽子,換誰誰都戴不起。

明明是內部出了問題,卻不能光明正大地甄別,只能偷偷摸摸地查,我想夏

雪平應該在頭疼這個。

這個時候,艾立威走了過來。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他,看起來心情似乎特別的好。

人的心情好壞,會跟這個人的氣場掛鉤:以往艾立威給我的感覺,總是能讓

我看到有團黑氣在圍繞著他整個人;而今天他給我的感覺是,從額頭到腳後跟,

渾身都似乎籠罩著一層小金光。

「走吧,組長、秋巖,一起吃飯去。」

艾立威說道。

嗬,還故意跟我裝親切,這真讓我渾身起雞皮疙瘩。

我看著艾立威那張女裡女氣、還十分欠揍的臉,對他說道:「你沒看出來夏

組長現在正鬧心呢麼?我說艾師兄,你今天什麼事讓你能這麼高興啊?你是今天

娶媳婦啊、還是對於夏組長和我被省廳通報批評喜聞樂見啊?」

「啊?高興?我有嗎?」

艾立威聽了我的話,一絲驚恐在他的臉上出現了幾秒,接著他馬上板住了臉。

不過,一個人心境的好壞很容易浮現在他的臉上,情緒這東西最不會騙人。

所以,沒一會兒,我便看到本來故意板住自己面部肌肉的艾立威,眉毛依舊

上揚著。

艾立威今天好像對夏雪平的感受有點視而不見,這讓我感覺今天的他有點不

太對勁。

「算了、算了,」

我不想再計較,總不能因為艾立威願意對夏雪平熘鬚拍馬,我就得跟他這唱

黑臉;總不能是人家心裡有高興的事情,因為我和夏雪平遇到點麻煩,就不讓人

家高興吧?——我想了想,對艾立威說道:「這麼著吧,艾師兄,講個笑話聽聽。」

「嗯?講笑話?」

艾立威有點發懵。

「對啊—

—你平時不是咱們局裡最能逗夏組長開心的人麼?夏組長現在不高

興,那就講個笑話來聽聽唄。」

他倒是很大方,站在夏雪平的辦公桌前就開始了:「說從前有根火柴,它覺

得自己頭癢,就伸手撓,撓著撓著,它的腦袋就著火了。」

講完之後,這傢伙自己倒是樂不可支。

夏雪平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看著艾立威,我則是盯著他,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我靠,你他媽這是什麼爛梗?而且這都幾百年前的段子了?上次我聽到這個

冷笑話的時候,恐龍還沒滅絕呢!」

「……我覺得挺好笑的啊。」

艾立威辯解道。

「好笑?我的艾師兄,您的笑點是有多低啊?都快趕上北極平均氣溫了……

我說您能不能真心誠意地再講一個啊?」

「好好好,彆著急。」

艾立威笑了一會兒之後,深呼吸了一口氣,正經地說道:「剛才那個笑話還

有後續,說那個火柴腦袋的火被滅了之後……」

我無奈地看著艾立威,直接打斷他的話,說道;「……之後,火柴去了醫院

大夫幫牠把腦袋纏滿了紗布,從此以後它就變成了棉籤——我說艾師兄,您還能

更無聊一點麼?」

艾立威被我這麼連招呼帶貶損得,也有點生氣了:「不是,我也確實沒什麼

笑話可講了!再說了你畢竟是一新人小輩,就這麼給我拽過來直接讓我講笑話,

你當我是誰啊?古代街邊賣藝說相聲的?」

「欸呀嗬,可真能往自己臉上貼金呢!」

我嫌棄地看著艾立威,諷刺道:「就您這樣在古代要是賣藝說相聲的,我還

真怕您餓死呢!您倒貼錢給人讓人聽你說像是,怕是都沒人願意聽你使活;老百

姓一見到你站哪個街角旮旯,估計反應全都是撒腿就跑——官府當差的看見

了,估計還得以為你是個大刑犯呢!剛準備去抓你,一聽你開口都得披上鵝毛大

氅;給您送宮裡,估計皇上倒是挺願意,夏天之前都不用讓內務府提前準備冰塊

;等到了三伏天,直接一邊往您懷裡揣兩碗酸梅湯一邊讓您講笑話,冰鎮效果怕

是比土冰箱都好!」

坐在一旁的夏雪平,看著我跟艾立威鬥嘴,聽著我這一系列連珠炮似的話,

終於「噗嗤」

一聲笑了出來。

艾立威臉上不悅,看了看在一旁笑出聲來的夏雪平,也沒好發作,只是白了

我一眼說道:「行啊,巧舌如簧,佩服。」

「走吧,吃飯去。」

夏雪平笑了笑以後,深吸了一口氣,抿了抿嘴,然後說道。

去了食堂,我便讓夏雪平找位置先坐下,然後我去川味檔口點了兩碗酸辣粉

,一份夫妻肺片,覺得酸酸辣辣的東西能夠讓夏雪平開開胃。

端到桌上之後,我和夏雪平對坐著,我倆都是盯著湯碗半天不動筷子——我

不知道夏雪平在想什麼,我看著碗裡加了辣椒油和陳醋的深紅色湯粉,眼前出現

的全都是周正續在牆上寫下的八字血書。

「桴鼓不鳴,一諾千金」,把這兩句一點都不搭哏的成語放在一起,周正續

到底想說什麼?艾立威這時候也坐到了我身邊。

這哥們點了一份川北肉臊涼粉,還有一份蚵仔煎。

「您這是哪的料理啊?」

我盯著艾立威看著。

他點的那份涼粉裡,一勺辣椒油和一顆蒜末都沒有,似乎就點了幾滴香醋和

醬油,全是藉著乾炒肉臊的味道吃的;而那份蚵仔煎裡,也沒有一顆牡蠣,替代

的則是炸油豆腐泡。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艾立威看著我問道。

「嗬,我就是頭一次看還有這麼吃東西的人。」

「何秋巖同學,你今天好像特別在意我啊,想故意找我麻煩啊?」

「誒喲喲,別自作多情了……還特別在意你……」

夏雪平抬起頭看了看我和艾立威,發話道:「行了,你倆也別鬥嘴了。」

接著她又看著我的眼睛說道,「艾立威平時就這樣,只要是辣的、刺激的食

物一點也不能吃;海鮮河鮮之類的也不行。你別管人家了,吃飯吧。」

.

她說完後,抄起筷子挑著粉絲,機械地往嘴裡送著。

辣的、刺激的不能吃,海鮮河鮮也不能吃——這倒是讓我想起了陳月芳來。

陳月芳也是這樣,辣口或者海鮮之類的菜餚她會做,但是自己一口都不會碰。

剛來我家做工的時候,陳月芳做過一次酸菜魚,魚湯的鹹澹都是我幫著品嚐

的。

唉,也不知道,我那個混亂的家裡,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了。

「話說組長,」

艾立威嘴裡嚼著東西,對夏雪平問道:「昨晚上您跟徐局、沉副局他們審訊

周正續,審訊出來什麼沒有啊?」

「還真從他嘴裡套出了一些東西,」

夏雪平說道,「不過跟本桉無關。」

「他說了什麼?」

我好奇地問道。

夏雪平放下筷子,看了看艾立威,又看了看我:「他跟我和徐遠、沉量才交

待的,是關於高瀾的桉子。」

艾立威聽了,默默地低下了頭吃著東西。

我看了一眼艾立威,沒理會他,又對夏雪平問道:「怎麼?難道高瀾的桉子

他也參與了?」

「那倒是沒有,不過按照他的說法,對高瀾和他女朋友行兇的犯人,是一個

叫劉虹鶯的三陪女,就像你推測的那樣,這個劉虹鶯在'香青苑'會所工作。」

夏雪平認真地敘述過後,嘆了口氣。

「那麼,關於犯桉的細節,周正續交代了麼?」

我接著問道。

夏雪平搖了搖頭。

「那他是怎麼認識的這個劉虹鶯呢?」

「他只是說,他們是透過'桴鼓鳴'網站認識的。可是他既沒有透露具體在

網上怎麼認識的,也沒有透露劉虹鶯跟這個網站有什麼關係……沒想到,這個周

正續就這麼死了。」

我總算明白夏雪平為什麼會一直糾結了:周正續交代了一個與自己基本不怎

麼相關的桉子的兇手,但卻並沒有把其他細節交代出來;而且現在更好,來了個

死無對證。

有人說,探桉跟猜謎語一個道理,其實我認為更確切地說,其實探桉跟做數

學題差不多。

現在周正續只是把答桉那個得

數告訴了夏雪平,可是就我們現在的已知條件

來看,距離這個得數還差著十萬八千里的「因為-所以」

推論。

我們總不能像某些投機取巧的中學生那樣,寫上「因為在高瀾的車裡發現了

香青苑會所妓女的腰間紅繩,又因為劉虹鶯在香青苑會所工作,所以兇手就是劉

虹鶯」

吧——夏雪平開槍殺了劫持人質的匪徒,都能被一幫社會活動家鬧上天,如

果我們這麼搞,那豈不是成了切切實實的冤獄了?「還有個事情,其實我比較在

意,」

夏雪平說道,「周正續的妻子申萌,和那張申萌被人輪姦的照片。我們其實

一直都忽視了一個事情:申萌和周正續,也都是J縣H鄉人。」

「也都是H鄉人,還有誰是H鄉……」

我看了看夏雪平,仔細地想著,突然我緩過神來,剛想說話,在一旁的艾立

威已經把那個名字脫口而出:「沉福財。」

「對,就是沉福財。你倆仔細想想,沉福財一家是做什麼的。」

我把兩件事在腦海中聯絡起來,於是出現了一個很可怕的小故事:申萌因為

一些事情回到H鄉,結果被沉福財或者他的媳婦景桂香騙到家裡迷暈,然後沉福

財自己和自己的兩個兒子對申萌進行了強姦,並拍了裸照勒索,之後沉福財又把

申萌賣給了某些娛樂場所或者會所,讓申萌成為了性奴——申萌被人戴著眼罩、

綁在鐵架上姦汙的照片,很可能就是從某個會所裡傳出來的。

「真要是這樣……那這個事情就複雜了。」

我感慨道。

「我有種預感,很有可能就是這樣。」

夏雪平對我說道,她的眼神裡,閃爍著堅定和自信,可她緊接著又嘆了口氣

,「……要是能拿到沉福才拐賣女性的交易名單就好了。」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手機突然響了。

開啟一看,是那個蔡夢君發來的訊息,她想要約我吃頓飯。

「真是想什麼來什麼。」

我默默唸叨了一句。

「怎麼了?」

夏雪平對我問道。

我舉著手機對著夏雪平說道:「上次你拍我去拜訪‘紅劍閣主’,她本人有

沒有被我拿下不好說,拿下她的閨蜜,我現在已經有七成勝算了。」

「嗬,主動約你吃飯啊?」

夏雪平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對我說道:「看來你這個小混蛋,還真招女孩子

喜歡呢!」

被她這麼一說,我突然有些語塞。

「什麼時候啊?」

夏雪平沉默了一會兒,又對我問道。

「……還沒定呢。」

我回答道。

「去吧,」

夏雪平注視著我的眼睛說道,「你記著點兒,你身上還有任務就好。」

我低下頭,徹底沒有可以迴應的言辭了,一方面我對於夏雪平把我當成一個

到處撩拔女人的浪蕩登徒子而心裡不舒服,另一方面蔡夢君邀約了,我又不能不

答應。

「那晚上,你怎麼吃飯啊?」

我對夏雪平問道。

夏雪平嚼著嘴裡的牛百葉,「我今晚加一會兒班,」

然後她停頓了片刻,接著說道「之後我跟段捷有約會,之後他會送我回家。

你就不用管我了。」

段婕,哼,又是段捷。

老天爺啊,你什麼時候才能讓她和那個段捷分手呢?我心頭有氣,當著夏雪

平的面對著手機話筒,給蔡夢君回了一條語音資訊:「可以的,時間就定在下午

4:3,吃什麼你定。」

我放下手機之後,再看看湯碗裡的剩下半碗酸辣粉,也實在是沒胃口了。

「我吃好了。」

說完之後,我便站起身,端著餐盤走到了泔水桶處。

待我倒掉了半碗酸辣粉之後,夏雪平也站起了身,走到了泔水桶前面,把自

己的那份酸辣粉和那小半盤夫妻肺片一併倒掉了。

「浪費糧食呢。」

樓梯間裡只有我和她兩個人。

.

夏雪平在我身後跟我隔著三四米遠的位置,冷冷地說了一句。

我並沒有還嘴。

在警察局的辦公室裡,彷彿下午的時光永遠是冗長而無聊的。

我不禁要把關於抓捕和審訊周正續的報告寫完,而且作為被處罰的警察之一

,我還得加急寫一份檢討書交給夏雪平,然後一併傳送到徐遠的郵箱裡,上交到

省廳。

字的檢討,2字的報告,寫完這一切的東西之後,簡直滿腦子

發脹,我是真的一個字都不想看了。

在我正揉著太陽穴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

我一看,是蔡夢君打來的。

這小姐姐還真是大方,換成是我之前遇到女生跟男生次約出去吃飯,一

般都只有打字發信息。

「喂,何秋巖是吧?我是蔡夢君。」

「喲,蔡姐姐,」

我看了一眼牆上掛的鍾,此時此刻正是4:5分,我笑了笑,對蔡夢君說

道:「你可是真準時。」

「可不是準時麼?我正好剛剛下課。」

蔡夢君對我說道,「你現在在忙嗎?」

「沒有,不忙了。我剛忙完,寫了一份報告,腦子有點亂。」

我笑了笑說道,「正準備下班呢。晚上去哪吃東西啊?」

「我去接你吧,帶你吃點你沒吃過的東西。」

蔡夢君對我說道。

「你來接我?」

我有些驚訝,但同時也隱隱有些失落感。

畢竟我是個剛入職的小警察,手頭沒錢買車,單位也沒有給配車,跟人出去

吃飯,竟要靠著人家姑娘來接。

「對啊,」

蔡夢君對我問道,「告訴我你的單位地址,我去接你。」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市警察局。」

我坐在椅子上轉過身,正好看到了夏雪平瞪著一雙大眼睛盯著我,她緊接著

急忙對我皺了皺眉頭。

「市警察局?你不是在物流公司上班嗎?」

蔡夢君想了想,對我一笑:「……我說,何秋巖小弟弟,你是不是犯什麼事

,被人進去啦?」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在放鬆的狀態下說走了嘴,連忙跟著蔡夢君改口道:「…

…誰說的?我這話還沒說完呢!——市警察局靠近被五經街的路口那兒,你就把

車聽到那附近就行了。我們公司

在這邊有個供應站,我現在在這邊呢。」

這是我在腦子裡記下的位置,正好在這個路口周圍,有四個裝修材料和油漆

五金店,這幾個地方是現下最好的掩飾自己身份的地方了。

「那好吧,我想我正好可以在十五分鐘以後到。那就一會兒見啦,何秋巖。」

這就很尷尬了,我如果收拾收拾,再從樓上往樓下跑,滿打滿算到那個路口

也差不多十五分鐘。

「一會兒見。」

我放下手機之後,趕緊把工作證丟到了桌上,關了電腦。

急匆匆地離開了辦公桌。

「這就走了?」

夏雪平坐在辦公桌前看著我,「你遞上來的報告還有不少錯別字呢。」

接著她把自己的顯示屏轉了過來,用手裡的油性筆對我敲了敲螢幕。

我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電腦,此時的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快走吧!人家姑娘不是十五分鐘以後就到麼?再不走你身份就要露餡了!」

夏雪平對我擺擺手,接著把電腦螢幕轉了回去。

「那我的報告……」

「我替你改,你去吧。」

夏雪平說罷,戴上了自己的那一副眼鏡,對我似笑非笑地說道:「就你這樣

,還警院的高材生吶!」

我回敬了夏雪平一個白眼,係好了自己西裝的釦子就跑出了辦公室。

出了辦公室,我便一路小跑,跑到了警局往東靠近北五經街的路口的時候,

我已經滿身大汗、氣喘吁吁。

正在我彎著腰、雙手拄著大腿大口地喘著氣的時候,一個熟悉的恬美聲音在

背後叫住了我。

「何秋巖!什麼事情給你累成這樣了啊?哈哈!」

我轉過身,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只見蔡夢君站在陽光裡,正眨著眼睛衝我笑著。

她上半身穿著一件橙色的短袖衫,外面披了一件無袖的短款米白色開襟布衫

,布衫包著她上半身凸出的部位,布衫的下襬被她系成了一個結,自然地搭在了

小腹前面;而她的下半身穿了一條牛仔短褲,褲管的高度跟她的陰阜位置幾乎平

齊,潔白且修長、如同一雙筷子大腿就這樣露在外面,再下面是一雙短幫帆布鞋。

我直起了身子,朝著她走了過去,並仔細看著她的臉。

她的臉上正掛著笑,今天的她還特意描了眉毛、塗了櫻桃色的唇彩,臉上也

應該是撲過粉底的,看樣子要比之前更加亮眼。

但最讓我打心底裡驚訝的,不是她今天的衣著也不是她的妝容,而是她身後

靠著的那輛邁阿密藍的保時捷9GT——車身如同染了藍色的一塊奶糖,跟

她文靜中帶著些俏皮可愛的氣質十分相配;可這麼貴的一輛車子,居然是她這樣

一個大學生的座駕,讓我對她更是刮目相看。

要知道我這一身西裝,加一塊可能都比不上她這輛車上面車漆的價錢。

「嘿!你看什麼呢!」

我抬起頭看著蔡夢君,笑著對她說道:「我的天,敢問大小姐您是買了幾張

一等大獎的樂透啊?」

「嘻嘻,如果我告訴你我中了十張二十萬的大獎,你會不會相信啊?」

蔡夢君對我笑了笑。

我僵著嘴巴,生硬地笑了笑。

我看了一眼跟車身彩漆一樣顏色的塗漆車輪,又順著她的搖下的車窗往車裡

看了眼,看到了那個帶著碳纖維裝飾的方向盤、似乎是自適應的電動座椅、再加

上車頂的滑動天窗,呵呵,就算是一個普通人中了兩百萬,就那點錢,恐怕也就

能買一個低配。

「上車吧,一起去吃東西。」

蔡夢君對我說道,接著自己坐上了駕駛位。

我看著她的這輛車發呆,沒辦法,從小到大我還沒親眼見過這麼貴的車子,

我生怕一腳把這個車子給人踩塌了。

蔡夢君見我半天不上車,又搖下車窗對我說道:「怎麼,難道還得我親自幫

你開門?」

聽了這話,我也只好硬著頭皮轉身上了蔡夢君的副駕駛。

其實我不是特喜歡跑車,不是因為我這個窮人故意酸,而是我這身高不允許。

一進車子,我就只好夾著腿,佝僂著腰,雙手抱著膝蓋,頭還頂在車頂上完

全沒辦法抬頭。

.

蔡夢君看著我蜷縮著身子、毫不自在的樣子,開懷地笑了起來,接著她摘了

安全帶,側過身子,左手環繞過我的膝蓋,把自己的臉跟我的臉貼的很近,微張

著嘴唇輕輕眯起眼睛,在我的屁股附近摸索著。

從她鼻翼下和嘴唇之間小孔處,有溫熱的氣息不斷地噴灑在我的臉上,我全

身本來就很僵硬、而在這狹窄的車艙裡,面對她對我如此近的距離,我一動也不

敢動。

她眨了眨眼,看著我笑了笑,對我說道:「抱歉了,大高個,我忘了給你開

調節座椅系統了。」

接著她在我的眼前對我露出一個笑容,然後抽離身體,在座位上坐好,重新

扣上了安全帶。

隨著座椅的挪動,我終於可以伸開雙腿,而椅背的下降,也讓我終於可以坐

直了身子。

她是在撩撥我麼?不知怎的,我心裡對這個問題,產生了一絲擔憂。

蔡夢君轉過頭看了我一眼,接著又對問道:「你就不好奇等一下去哪裡吃東

西麼?」

「難不成是‘金夢香榭麗’麼?」

我下意識地反問道。

——又是一句脫口而出、沒過腦子的話!我發誓,這句話跟之前她在段亦菲

面前問我喜歡看什麼書的時候我回答「」

完全是一樣的,可我心裡並沒有對她產生約會男女在金夢香榭麗用過餐之後

、找地​​方去滾床單的想法!我的天啊!誰?誰能給我來一巴掌?讓我好好改

改這個說話不過腦子的毛病!只聽見正開著車的蔡夢君笑了一聲,接著正色道:

「金夢香榭麗?那個地方多俗啊?‘天然子結構’聽說過沒?」

「你是說岡田將生和夏帆演的那部電影麼?節奏太慢了,不過我上學那會兒

倒是挺喜歡的。」

我說道。

「啊?哈哈!你一個大男生居然喜歡看?你不會也是個外表陽剛、

內心少女小奶狗吧?」

蔡夢君笑著大聲問道。

「不不不!你誤會了!我完全是衝著夏帆和桐谷美玲去的。」

我連

忙解釋道。

「哈哈哈!逗你玩呢!」

蔡夢君馬上給我解釋道,「‘天然子結構’是個餐館。也難怪你不知道,今

年剛開的餐館。」

「哦。」

我應了一聲,原來是新餐館,不過一個餐館為什麼要叫「天然子結構」

這樣的怪名字?根據我看過的電影,我仔細一想,或許這個餐館提供的是一

些夏季型別的餐飲、或者是東亞田園時蔬做的菜餚吧。

到了地方,卻發現這裡是坐落在市藝術展覽館和一家畫廊旁邊的小餐館,招

牌也不是很顯眼,「天然子結構」

的名字掛在門口的一個木牌上面,如果不用心看,估計怕是沒人知道這是一

家餐廳。

走進去以後,發現這個餐廳也是相對比較狹小的,總共就十六個座位,全都

是圍繞在吧檯的——可就這十六個座位,已經坐滿十四個了。

蔡夢君一進門,正在開放式廚房裡的三個廚師便衝著蔡夢君打招呼,其中那

個年齡最老白髮蒼蒼的主廚戴著一副黑框眼鏡,嘴裡叼著一隻烏黑的石楠菸斗,

見到了蔡夢君之後,馬上放下了手裡的活、摘了自己的工作手套,跑過來跟蔡夢

君很熱情地擁抱了一番:「大侄女,終於來光顧你Blk叔叔的店了!」

聽這男人的口音,倒像是久居國外多年的老華僑或者外國出生的華裔。

「Blk叔叔!」

蔡夢君也面帶歡笑跟那主廚相互拍了拍肩膀:「我還以為這次過來見不到您

呢!真多虧我提前幾天預訂了!」

「你跟我就不用見外啦!下次你要是想吃叔叔親自燒的菜,叫你爸爸打一個

電話給我,我就專門從新加坡飛回來,你說好什麼時候,我叫人提前包場啦!」

原來這個大叔是新加坡人,怪不得他的中文說得有點生澀。

不過看他的樣子很是資深,說不定在美食界是個大腕。

在蔡夢君跟這個Blk先生寒暄的時候,我站在門廳四處觀望著,緊接

著我就看到了牆上的一個牌子——米其林三星的認證,下面還註明了「Bl

kT.」,在一個展櫃裡,還有這個大叔的照片以及上過的一系列的著名雜誌的

報導標題:「BlkTr:I,Rsr」,「M

BlkTrINwYrk:AfE

sWs」,「TBBlAKT.:F,Wf

s」。

——我一下就傻眼了。

我雖然沒聽過「天然子結構」

這個餐廳的名字,但作為一個自負有點資歷的吃貨,布萊克•段的名字我還

是知道的:全亞洲最負盛名的廚師之一,美食界根據他的英文習慣拼寫都親切地

稱他為「紅茶先生」;也有人說這人是個烹飪瘋子,為了想出一道新菜品可以4

小時泡在灶臺前不眠不休,有人直言此人「用烹飪料理代替性生活」。

他和他弟子旗下的餐廳,平均價位都在每位兩千元以上,而且還要預定才可

以到餐廳享用美食;可即便這樣,那些社會名流和家境富足的老饕們依然對Bl

k的餐廳和手藝趨之若鶩。

跟蔡夢君寒暄了一陣過後,Blk先生看了我一眼,然後也跟我握了握

手,指著我對著蔡夢君問道:「M,這個是你新男朋友呀?」

蔡夢君掩口笑著,然後對著Blk說道:「她就是我一朋友。剛認識的。」

我看了看蔡夢君,調節了一下呼吸,禮貌地對Blk說道:「段先生,

您好。久仰大名,今天得見本尊,不勝榮幸。」

「你聽說過我?不是客套話吧!」

果然,跟美食雜誌上曾經寫的一樣,這位「紅茶先生」

真的不好對付。

「我看過您在雜誌上的專訪,說實話,專訪的內容一點都記不

住了,但是您做的菜餚的照片和您的名字,可徹底印在我的腦海裡了。」Bl

k聽了我這個話,才露出笑容,接著對我說道:「剛認識我們M,她

就帶你來我這裡吃東西,說明她對你的態度可不一般哦!你小子心裡可要有數哦!哈哈哈!」

我看了看在一旁早就臉紅不已,我也跟著Blk先生笑了笑。

.

言罷,Blk招呼蔡夢君和我在空出的兩個位置上坐下,接著跑到廚房

裡,端著一個小平底鍋,對著一個食客說道:「不好意思啦,剛才遇到老朋友的

女兒,多寒暄了幾句,影響了火候!抱歉抱歉!你們二位今天這餐我免單了!」

說著就要把平底鍋裡的東西倒掉,可那兩個食客馬上對著他勸了半天。

最終,那份差點被倒掉的菜餚端到兩個食客面前,兩個人動叉子一嚐,對B

lk說道:「紅茶老師!這麼好吃的菜,您要是剛才倒掉了就浪費了!這一

餐,您也不用給我們免單了!好吃的!」Blk想了想,自己也拿了個小勺

,在那名男士的碟子裡舀下一小塊,然後放進嘴裡,閉著眼睛,接著把嘴裡的那

一小捏東西吐在自己手裡,然後一邊洗著手一邊說道:「什麼啦!好吃什麼喲!

明明就是火候過了!我跟你們講,你們真是好心呢,就是安慰我而已啦……」

蔡夢君看著Blk的樣子,笑了笑,對我說道:「你看看,他就是這樣

一個人,有意思吧?喂,他剛才說的那些話,你可別放在心上啊!」

眼前的這位蔡夢君小姐,居然可以跟這位Blk先生如此的親暱,而且

Blk能夠給她這麼大的面子,這讓我不得不重新審視這位桉件可疑分子的

閨蜜的身份來。

「沒事。」

我笑了笑,對蔡夢君問道:「話說,你今天怎麼想起來約我吃飯啊?」

「嗯……無聊唄!」

蔡夢君想了想,對我說道,「我平時要是不去陪亦菲的話,也基本就一個人

吃飯。我平時也不太願意在家裡吃東西。你也看見了Blk叔叔這裡全都是

成雙成對的,我總不能一個單身狗到這裡吃東西,然後眼巴巴的被這幫秀恩愛的

虐待吧?」

我笑了笑,這姑娘可真能編話。

剛才跟Blk交談的時候,明明說過自己是提前預約的,結果現在又變

成臨時起意了。

事已至此,即便我是個傻子也能看明白蔡夢君對我有什麼意思。

可十分抱歉,我心裡的確已經有人了;或許如果我心無所屬,我還會跟她試

著發展發展。

我很想把話跟蔡夢

君說明白,但我真的沒辦法說出口,首先我還要跟她保持

關係,從她嘴裡套出段亦菲的事情,其次,人姑娘從跟我見面到現在也確實沒說

什麼,我總不能表現得特別自戀。

是時候岔開話題了。

「那你平時都跟段亦菲一起吃飯麼?」

我想了想說道,「她最近還好吧?」

「還好啊。我上午剛跟她見完面,她還跟我聊起你來呢,覺得你這個男生挺

有意思的。」

「你這個朋友,看起來除了坐輪椅之外,也沒有什麼其他問題,怎麼常年住

在療養院啊?而且還是青松還那麼貴的地方。」

正說著話,Blk親自給我和蔡夢君遞上兩杯飲料——兩杯裝在高腳杯

裡的六個生雞蛋,仔細一看還冒著煙。

我倒是發現,在杯子底部有一小塊乾冰,不斷地往雞蛋液上面冒著白氣,不

過六隻生雞蛋……難道就要端著這杯子直接喝?只見蔡夢君倒是很自然地端起杯

子,吞下一隻蛋黃,把蛋黃在嘴巴里抿了一會兒之後,對我說道:「唉,我家悲

催的亦菲……她不止是斷了雙腿,她還有先天性心髒病。一年2個月,她差不

多要有個月待在療養院。青松那裡可以說,已經是她第二個家了。」

「那她還真是辛苦得很。」

我一邊默默幾下段亦菲的事情,一邊對杯子裡的雞蛋液產生心理排斥。

在之前我不是沒吃過生雞蛋,但一般情況下都是就著啤酒、汽水或者韓式燒

酒喝的,直接就這麼喝生雞蛋,我還是頭一次。

蔡夢君看著我一臉窘迫的樣子,啞然失笑:「哈哈哈!怎麼,看著這飲料不

敢動嘴?」

我看著蔡夢君,也苦笑了一下:「六個生雞蛋,我還真有點害怕。」

「別怕,你嚐一口,很好喝的。」

反正也是生雞蛋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想了想,舉起杯子,把飲料往嘴裡送著一口雞蛋清。

——沒想到這東西居然不是「雞蛋清」,而是帶有一絲菠蘿香氣的椰子水;

我又大著膽子含下了一塊「雞蛋黃」,在嘴裡抿了一下——就在這一瞬間,一口

的芒果汁在嘴裡瞬間炸開,跟嘴裡殘酒混合在一起,香甜的芒果汁消弭掉了白葡

萄酒的澀舌,而清爽的白葡萄酒也同時融合掉了芒果汁的粘膩。

「好喝!」

我嚥下嘴裡的飲料,點著頭對蔡夢君說道:「味道很特別!」

「哈哈,」

蔡夢君得意地笑了笑,對著我解釋道:「你只聽說過我這個Blk叔叔

的名字,但你怕是不知道他最擅長的烹飪方式,其實是分子料理吧?」

分子料理,這種烹飪方式只是略有耳聞,今天才得以品嚐到。

那也難怪,這家餐廳的名字叫「天然子結構」。

正說著,開胃菜就被Blk的助手送到了我和蔡夢君的面前:看起來有

點像蘑菰,也有點像兩勺冰淇淋,上面還撒著有點類似抹茶一樣的調味粉。

這道菜的名字,叫做啤酒吉士馬卡龍。

送入口中,乳酪胚確實有種冰涼的感覺,而且口感味道鹹中帶柔,緊接著那

墨綠色的調味粉柔和入冰乳酪胚之中,啤酒的香氣和略微的苦澀在口中氤氳開來

——這調味粉應該是研碎的啤酒花,這樣的點心吃起來,要比喝啤酒更細膩更享

受。

「怎麼樣,口味還可以吧?」

蔡夢君對我問道。

「大開眼界,大開味蕾。」

我點著頭對蔡夢君說道,「我該不會是頭一個被你帶來吃東西的朋友吧?」

「論起男生的話,你倒是個。實際上我個帶過來的,是段亦菲。不

過她沒你幸運,那次來的時候,Blk叔叔不在。而且亦菲好像也不太喜歡

這裡的感覺。」

蔡夢君也嚥下了嘴裡的馬卡龍,接著擦了擦嘴角,對我說道:「她不是很喜

歡西式菜品,她更喜歡有格調的中餐,她總喜歡去吃'古亭芳'那樣的。」

古亭芳,又是一家高檔餐廳,人均價位比「金夢香榭麗」

還要高一點。

「古亭芳,呵呵,沒聽過。」

我心裡想著段亦菲的事情,嘴上卻這樣說道,「蔡夢君小姐姐,你還真是讓

我大開眼界。」

「嘻嘻。我在想,身為國情部前任站長的孫子,你不也應該清楚這些東西的

嗎?」

蔡夢君對我問道。

「唉,我家裡人雖然之後都是做生意的,但是很少出來享受的。而且我這個

不肖子早就不受家裡人待見了,所以我平時也很少花家裡人的錢。」

我敷衍道。

.

之後又上了一系列的菜餚,比如跟橙子醬泡在一起、加入了紫薯和芝麻菜的

北極貝,做成花生形狀的鵝肝,炙烤成蜂窩煤形狀、黑炭顏色、還用朗姆酒點燃

的紅菜頭等等,以及一道「二十四橋明月夜」——燜在整幹火腿裡的球星內酯豆

腐,可謂琳琅滿目、創意十足,但我卻是食之無味,只關心蔡夢君談話時候聊到

的關於段亦菲的內容。

「你跟那個段亦菲是怎麼認識的?」

在聊完一陣關於東西方美食的問題之後,我對蔡夢君問道。

「你怎麼好奇這個?」

蔡夢君對我眨了眨眼睛。

「喂,我說何秋巖,你跟我出來吃飯,怎麼大部分時間聊得都是關於另一個

姑娘的事情啊?」

接著蔡夢君把嘴一努,眼睛一眯,對我質問道,「你是不是看上我們段亦菲

了?」

我看著蔡夢君,笑了笑,含下一口芒果「蛋黃」,然後對她說道:「我要是

告訴你,我真看上她了呢?——咱說說啊,這姑娘雖然常年坐輪椅,也不過就有

點殘疾罷了,長相其實挺漂亮,而且還有氣質,還是個網路作家;並且你看

看啊,這常年坐輪椅的人缺乏運動吧,按道理來說應該發胖不是麼?可段亦菲這

小姐姐,身材還挺好的,這說明天生就吃不胖,這以後要是生了小孩,估計那也

是俊男靚女……」

「哼!」

蔡夢君一聽,直接把手裡的叉子往桌上一拍,臉上氣鼓鼓的想一隻小河豚似

的,甚是可愛。

「哈哈哈,別別!我逗你玩呢。」

我對她說道,「其實是這樣的,最近我看了網上的一篇文章:說如果一個男

生,想跟一個女生主動找話

題,最好的辦法其實就是跟這女生聊關於她閨蜜的事

情。這樣一來可以讓這個女孩子覺得男生心細,二來可以讓這個女孩子跟男生有

源源不斷的話題,第三呢,也可以透過這個女孩子對自己閨蜜的認識跟自己對她

閨蜜的認識做對比,然後更好地瞭解這個女孩。」

蔡夢君轉過臉,努著嘴,很快就繃不住笑了,她依然微皺著眉頭對我說道:

「哼……哈哈,你說你!看的什麼破文章啊!誰寫的?」——我都佩服自己的機

智程度,至於網上有沒有這麼一篇文章,呵呵,鬼才知道。

蔡夢君依舊微微噘著嘴巴,對我說道:「我可告訴你,別隨便打我們段亦菲

的主意。她還有個哥哥,她那個哥哥……」

說到這,蔡夢君似乎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馬上住了口。

「她哥哥怎麼了?」

我追問道。

「沒事……她哥哥,就是管她管的比較嚴罷了。」

蔡夢君眼珠一轉,然後對我說道——說話前不自然地把眼珠一轉,這是很明

顯的敷衍表現,「要是她哥哥知道哪個男生對她有非分之想,她哥哥非得跟你玩

命不可。」

「呵呵,算了吧。用不著她哥跟我玩命!我是覺得,你這姑娘倒是跟誰都相

處得來。說實話吧,我覺得你那個朋友,雖然是個挺文藝的姑娘,但是她那脾氣

真是古怪得很。你記不記得,那天我走到你身邊的時候,你對我什麼態度、她對

我是什麼態度?她一開始看我那個眼神,真的,讓我覺得不是很舒服。」

我對蔡夢君說道。

這是我的心裡話,若不是我身上有任務,一定要接觸這個「紅劍閣主」——

看人就像豺狼看著獵人,而身體周圍都像是有一堵氣牆一般;平素裡,就算打死

我,我都不會去主動認識那樣的姑娘,即便她長得再漂亮。

「你別放在心上,」

蔡夢君跟我解釋道,「亦菲這人,一直就這脾氣……也不能這麼說,其實她

小時候還挺開朗的,善解人意,天真活潑,只是後來她腿斷了以後,就跟變了個

人似的。」

等等!這句話的資訊量可真是太大了!「她小時候?」

我不住地看著蔡夢君,「你跟段亦菲你倆小時候就認識?」

「其實我們兩家算是世交,」

蔡夢君說道,「所以我倆小時候就認識,很正常啊。」

「怪不得她跟你那麼要好,而且你還總去陪她,給她讀書唸詩。」

我仔細想了想,我之前一直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段亦菲身上,在網上和資料

庫裡基本什麼都沒查到,現在看來,我有必要查一查蔡夢君的資料了。

如果真和蔡夢君說的那樣,她和段亦菲家是世交,那麼從她這裡往段亦菲身

上查估計會簡單很多。

「那你剛才說,‘她腿斷了以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這麼說來她失去行

走能力是事故?我原來還以為是天生的?」

「不是天生的,她小學的時候還是蟬聯四年的短跑冠軍呢!」

說到這裡,蔡夢君嘆了口氣,「唉,具體怎麼回事,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只

是知道她雙腿是被車撞斷的,而且似乎跟她之前的那次戀愛有關。我其實一直懷

疑,她的雙腿是被她前男友撞斷的,但她每次都矢口否認。從那以後,她就對出

了他哥以外的男人產生隔閡了,如果是陌生人,她就更加討厭了。」

「哦,是這樣,」

我想了想,接著問了一個更加關鍵的問題:「她哥哥是做什麼的?」

「記不太清楚了……好像是一家出社的吧?反正是跟書有關係的,我記得

她跟我說過,她寫出和就是為了讓她哥有飯吃—

—呵呵,誰知道她說的話是不是開玩笑。」

原來是出社的,我稍稍鬆了口氣——姓段,有錢,呵呵,千萬別是做金融

證券的就行。

「來,兩位後生仔!我這裡今天的招牌甜點。」

正說著,Blk先生又端上了兩碟甜點送到了我和蔡夢君的面前,「這

盤甜點結束,咱們今天的菜餚也就到此為止了。」

這兩盤甜點其實沒什麼特色,就一小塊點了樹莓和藍莓的糕點,唯獨讓人覺

得有點意思的,是外面的一層籠罩這這塊糕點的球形「冰殼」——在冰殼的籠罩

下,那一塊小小的糕點看起來居然有些讓人可愛、讓人憐憫,幾次想要伸出勺子

舀下,首先那塊剔透的冰殼就會讓我不忍敲碎。

而一旁的蔡夢君早就迫不及待地用勺子拍碎了「冰殼」,然後舀起一塊碎片

,伴著那塊糕點送進嘴裡,滿足地笑著:「——啊!太享受了!我來這裡就是為

了吃這個!」

我想了想,也敲碎了外殼,直接舀下一些,放在嘴裡——沒想到剛一接觸舌

頭,一股濃濃的酸味直接衝擊著我的大腦,甚至酸得讓我都流眼淚了。

蔡夢君馬上跟Blk的助手要了一杯清水,讓我漱了漱口,接著拿起我

的勺子,先舀了一塊「冰殼」

的碎片,接著對我說道,「這道甜點,就是要配合著外殼吃下去的,否則真

的會酸死你!來,這次再嚐嚐。」

我懷疑地看著她,可勺子已經舉到我嘴邊了,我也沒辦法拒絕,只好張口含

下那混著「冰殼」

碎塊的點心——果然,這次不但不酸了,而且還有一種十分爽滑的甜美,原

來那個「冰殼」

是冷卻後的糖漿,而混著糖漿吃下點心,竟能感覺到一股很清新的蘋果味道

,我有點開始忍不住想多吃幾口了。

可三口以後,盤子裡卻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這道甜點叫什麼名字啊?」

我對她問道。

「FrFr。」

蔡夢君含著嘴裡的點心對我答道。

「禁果?」

我聽罷,對著蔡夢君點了點頭,「名字倒是蠻貼切的。」

「是啊。段亦菲也給我講過,禁忌的東西其實最美好,而且最讓人上癮,就

像她跟她哥一樣。」

「她跟她哥?」

我對蔡夢君問道。

「啊?」

蔡夢君剛才陶醉在點心的回味裡,聽我對她問了話,如夢方醒:「我剛才說

什麼了嗎?」

「你說,段亦菲跟她哥……怎麼樣?」

「沒……沒怎樣。」

蔡夢君否認道,「我是說……

亦菲跟她那個討厭的前男友。」

這手「吃了吐」

玩得太拙劣了一些。

我沒戳破蔡夢君,而她又接著說道:「她那個前男友,就是渣男一個,成天

花天酒地就罷了,外面的野花野草見多了,卻總來坑害純情小姑娘。家裡不就是

開酒店的嗎?放到古代也不過是個擺茶攤、開客棧的麼,有什麼了不起的?就那

點家底、那點學歷,還好意思到處讓人管他叫什麼'盧二公子',啊呸!」

「什麼——‘盧二公子’?」

「對啊,就是神都國際酒店那個盧紘。」

我感覺心裡像是經歷了一次地震一般。

.

我沒聽錯吧……「何秋巖,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不舒服麼?」

見我半晌沒說話,蔡夢君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對我問道。

我轉過頭看了看蔡夢君——我不知道我臉上此刻是什麼表情,但是蔡夢君的

確被我的表情嚇了一跳。

「我沒事……」

我對著蔡夢君說了一句,接著心裡有些難受地扭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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