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巢,若能搗毀,咱們算是死得其所了。”
“兄弟,你當我怕死?”
“豈敢?小弟幾時有這個意思了?”
左震食不知味,慢吞吞嚼肉乾,“老子敢從軍,就不怕死。只是覺得愧疚遺憾,唉,我恐怕不能給爹孃送終,也看不見兒子成親、女兒出嫁了。”
郭弘磊低聲說:“你的孩子都有十幾歲了,而我,家父早逝,家母健在,長子四歲,小女才週歲——我若是戰死,養家的重擔,多半會落到拙荊肩上。”
左震拍拍同袍胳膊,“愁什麼?你不是有兩個弟弟嗎?”
三弟天生病弱,四弟玩心重不成器。郭弘磊沉默,不由得苦笑。
左震會意,安慰道:“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我家也有煩心事,但、但不用憂愁,假如咱們陣亡,按律,朝廷會給烈士親屬發一筆撫卹銀的!”
郭弘磊內心滋味難言,目不轉睛,凝望天空雲朵,盯得眼睛發澀時,驀一陣暈眩,彷彿看見了妻子的笑臉,瞬間黯然神傷,“我和你一樣,無懼為國捐軀,只是放心不下親人,害怕我死後,家小受欺負。”
“你夫人是知縣,你岳父是朝廷大員,誰敢欺負你的家小?”左震勸解朋友,“盡瞎操心!”
郭弘磊嘆了口氣,“實不相瞞,我岳父年事已高,身體不太好,年初已有告老之意。拙荊再有本事,也只是一個弱女子,偶爾難免顧此失彼,實在令人擔憂。”
“啊?這、這……”左震猛一拍草地,“嘿,看來,咱們必須活著回家才行!”
郭弘磊見同伴振作起來,悄悄鬆口氣,豪邁附和:“對,我們一定要活著離開草原!”
第248章 密商抓捕
“圖寧衛吃敗仗了”、“圖寧衛將士叛變了”、“圖寧又兵荒馬亂了”……壞訊息不脛而走, 像長了翅膀,傳遍西北,添油加醋,以訛傳訛,越來越離譜,一時間難以遏止。
訊息傳到西蒼,赫欽郭府上下都聽說了。
夜晚·後衙
姜玉姝沐浴後,慣常邁進書房忙碌。
初夏, 她身穿妃色寢衣, 秀髮悉數挽到耳後, 半披散,忙中抽空拆閱信件。
翠梅失魂落魄,靠近燭臺, 心不在焉地挑燈芯, 結果一個不慎, 蠟油滴到手背上, 燙得“嘶~”一聲。
“怎麼了?”姜玉姝聞聲抬頭, 叮囑道:“毛手毛腳的, 小心點兒, 你快臨盆了,歇息去,別陪著我熬夜。”
翠梅回神,拿帕子擦掉蠟油,憂切思念丈夫, 搖頭道:“奴婢不困,躺下也睡不著,就想給夫人沏沏茶。”
“叫小雙或小霞沏茶即可,用不著三個人。”
“她倆在廚房呢,做幾樣拿手點心,請您品嚐。”
姜玉姝一目十行,閱畢,又拆開一封,頭也不抬道:“你們品嚐,我不餓。”
“這大半個月,夫人眼看著變瘦了,黃縣丞那麼古板木訥的人,今天都忍不住關心問候您的身體。”翠梅很不放心,勸道:“頓頓吃得少,晚上好歹加一餐,保重身體要緊。”
這大半個月,姜玉姝寢食難安,心力交瘁,迅速消瘦。她垂首,默讀來信,鼻尖、下巴、脖子、腕骨、指骨……明顯變瘦,平靜表示:“快六月了,我苦夏,胃口差,所以瘦了點兒。不必大驚小怪的。”
“可是,點心馬上做好了,全是您平日愛吃的。”
姜玉姝把看過的信放在右手邊,瞥了心腹一眼,妥協道:“行,那就嚐嚐。”
“哎!”
翠梅勉強揚起笑臉,一邊磨墨,一邊問:“需要回信嗎?”
姜玉姝頷首,利索鋪紙,壓上鎮紙,提筆蘸墨,“親戚朋友關切來信問候,不回信,就失禮了。”
“最近天天收到信,今天的三封,是誰呀?”
姜玉姝神色沉靜,埋頭寫信,“老夫人和阿哲,以及穆世伯。”
“喲,穆將軍又來信啦?”翠梅由衷讚歎:“穆將軍人真好,真關心二爺!”
姜玉姝始終感激,“世伯重情義,顧念與侯爺的交情,對郭家有大恩。當年,老夫人她們在長平屯田時,多虧了穆家的關照。”
“老夫人和三爺,又來信打聽了?”翠梅愁眉不展,一憂愁,眼眶便泛紅了,“唉,問咱們,咱們也不知道啊。”
姜玉姝心情沉重,“我天天遣人打探訊息,至今沒有準信,又聯絡不上長興,只能繼續安撫家裡。”頓了頓,她揉揉太陽穴,“另外,阿哲這次在信上說,弘軒錯過了考期。”
“啊?”
翠梅先是一呆,繼而忍不住生氣,嘟囔說:“其實,奴婢早就猜到了!四爺不顧家人阻攔,帶著花魁私奔去秦州,一心一意哄女人,哪裡還有精力讀書?即使下場應試,估計也考不中。”
姜玉姝斟酌妥措辭後,伏案疾書,迅速寫好給世交長輩的回信,擱在一旁晾乾墨跡。緊接著,她重新鋪紙,提筆蘸墨,給婆婆回信,疲憊道:“我最近實在太忙了,分身乏術,只能勸幾句,婆婆在,她會管教四弟的。況且,我雖然是嫂子,卻也僅是嫂子,如果管得太嚴厲,婆婆恐怕會不高興。”
“最好讓二爺出面,哥哥教訓弟弟,天經地義!”
“沒錯。”姜玉姝深刻明白,“親兄弟,打斷骨頭連著肋,弘磊可以動手教訓弟弟,但我要是動手,婆婆八成會攔著。”
翠梅坐在書桌旁發呆,腹部高聳,“唉,算了,就按夫人的意思,勸一勸四爺,他聽與不聽、改與不改,不是嫂子能左右的。”
姜玉姝點點頭,不再多言,飛快書寫。
“咳,”翠梅心煩氣悶,順勢告知:“奴婢曾經聽下人們閒暇時議論,大多說四爺性格像世子,從小愛玩,玩心很重,世子活著時,經常帶小弟外出赴宴,遊遍了都城內外的名勝古蹟。唉,沒想到,才剛重振家業不久,四爺就故態復、復——復什麼來著?”
姜玉姝心平氣靜,“故態復萌。翠兒,這種話,切莫當眾說,老四畢竟是弘磊的親弟弟。”
“奴婢明白,從不參與此類閒聊,只是順口告訴您而已。”翠梅默默一盤算,小聲問:“難道夫人就不好奇嗎?”
“好奇什麼?”
翠梅直言不諱,掰著手指頭數,“喝花酒、聽小曲兒、幫花魁贖身、安頓並養著花魁、去秦州等等,哪一項不得花錢?四爺竟然有那麼多銀子?老夫人真是、真是咳,夠疼小兒子的!奴婢說句該掌嘴的話,府裡縱有金山銀山,也禁不起任性揮霍呀,何況,郭府已經不是侯府了,財力遠不如從前,更禁不起揮霍了。”
轉眼,姜玉姝又寫好一份回信,吹了吹墨跡,“哦,這個事啊,我心裡有數。”
“那,您有辦法嗎?”
姜玉姝眼袋泛青,形容憔悴,搖頭答:“傻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