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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公婆跪權貴尊長……唉,膝蓋好痛。

姜玉姝苦笑了笑,慢吞吞答:“算啦,‘先斬後奏’是我提議的,假如只罵你,我心裡過意不去;假如只罵我,便是婆婆偏袒兒子,那我可不服!一起商量的主意,一起受罰,這才叫公平。”她想了想,輕聲問:“我看你一聲不吭地跪下了,倒挺熟練——哎,老夫人罰你跪著反省過幾次啊?”

郭弘磊目不斜視,緊盯斑駁破舊的牆壁,沉默半晌,淡淡答:“記不清了。”

姜玉姝一愣,小心翼翼,同情地應了個“嗯“。

六月暑天,蟬鳴不休。@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兩人跪了沒多久,王巧珍聞訊趕到,一段路便熱得喘吁吁,她甩著帕子扇風,近前彎腰說:“嘖,你們夠大膽的,自作主張,氣得老夫人臉色都變了。”

畢竟是親生母親,郭弘磊擔心地問:“母親還好吧?”

王巧珍抱著手臂,俯視答:“放心,她不過是氣了一場,身體無礙。”

“這就好。”郭弘磊鬆了口氣。

姜玉姝跪坐著,忍不住問:“嫂子,難道你也認為咱們應該乾坐著等廖表姐的訊息嗎?”

“哼。”王巧珍嗤笑一聲,鄙夷答:“實話告訴你,我根本就沒指望過廖小蝶!但,龔益鵬與世子有些交情,我記憶中,那人十分老實厚道,郭家有難,他應該願意幫一把。”

姜玉姝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我也相信龔兄。但據查,西蒼知府的長子一家確實被屠於庸州,龔兄是萬知府的下屬,想必為難。”郭弘磊主意已定,沉聲道:“郭家不該強人所難,也強求不了,只能另做打算。我們改去投靠穆世伯!”

姜玉姝揉揉膝蓋,懊悔道:“早知如此,我們應該拉上嫂子一起勸老夫人的。”

“千萬別!”王巧珍忿忿不平,冷笑道:“婆婆一向喜歡嘴甜之人,廖小蝶最是嘴甜,不僅哄得婆婆收留數年,還得到一門親事、一份嫁妝。自流放以來,我一說她半個‘不’字,便挨訓斥,幸虧你倆偷偷把事情辦了,否則我遲早忍不住上趕著討罵!”

姜玉姝忍俊不禁,戲謔問:“嫂子不怕老夫人罰跪嗎?”

“怕甚?她先是我的親姑媽,然後才成了婆婆,自幼相熟。”王巧珍毫不畏懼,抬高下巴,得意地說:“我剛才幫你們求了情,老夫人吩咐‘下不為例’,起來吧,不必跪了。”

“謝謝嫂子!”姜玉姝喜笑顏開,一咕嚕站起,順手拽了丈夫一把,“罰完了,快起來。”,

王巧珍熱得汗淋漓,撇嘴道:“老夫人氣糊塗了。這節骨眼上動家法,一大堆活兒誰幹吶?不過,弘磊,你明知母親個性,卻始終不懂得嘴甜服軟,難怪綽號‘呆木頭’!”

姜玉姝詫異問:“原來你的外號叫‘呆木頭’啊?”

“……不是。”郭弘磊不自在地板著臉。

“哈哈哈。”王巧珍以帕子掩嘴大笑,催促道:“行了,別管呆不呆、甜不甜的,二弟,你快託人去打探訊息!如果不能留府城,便去附近縣城,絕不能去北部。若被分到北部,我還不如自盡,免得日後被敵兵亂刀屠殺。”

王巧珍時常唸叨“一死了之“,小夫妻無暇勸解,轉身忙去了。

夜間

油燈下,姜玉姝整理文稿,小桃和翠梅做針線。

自古以來,遭流放的女犯總比男犯辛苦,尤其年輕女子,途中既可能被同行男犯欺凌,又可能遭官差侮辱。女犯弱勢,被欺侮往往要麼含恨自殺,要麼忍氣吞聲。

因此,小桃既慶幸自己清白仍在,又感激當日家主夫妻的維護。她忠心熱誠,把繡了一半的鞋面遞上前,恭謹問:“夫人,您瞧瞧這花樣,還能穿麼?”

姜玉姝扭頭,讚道:“好精緻!等等,你這該不會又是給我做的吧?”

“是。”小桃解釋道:“如今常走路,很費鞋子,奴婢多給您做幾雙備著。”

姜玉姝簡直拿對方沒辦法!說不動、勸不聽,語氣稍重些,對方便誠惶誠恐,甚至泫然欲泣。她苦惱皺眉,勸道:“別忙了,我的鞋夠穿,要繡給你自己繡。”

小桃畢恭畢敬,卻繼續認真刺繡。

姜玉姝無可奈何,突想起一事,遂小聲問:“小桃,你們二公子是不是有個外號叫‘呆木頭’?”

“呆木頭?”翠梅好奇湊近。

小桃感恩戴德,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頷首答:“是的。”@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奇怪了。”姜玉姝托腮,納悶問:“堂堂侯府貴公子,誰敢笑話他是‘呆木頭’?”

小桃欲言又止,瞥了瞥門窗,耳語答:“好像是老夫人取的。”

“為什麼呀?”翠梅興致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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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捏著繡花針穿線,“聽說,二公子直到五歲才會說話,所有人都誤以為他是、是——“她猶豫停頓。

“啞巴?”翠梅接腔。

姜玉姝聽著刺耳,脫口道:“哪裡?他明明口齒流利!”

翠梅脖子一縮,訕訕賠笑。

“奴婢只是道聽途說,具體並不瞭解。”小桃忙道:“那些陳年往事,除了侯爺等人,當屬潘嬤嬤最清楚,她是二公子的奶孃。”

“嗯。”姜玉姝若有所思,“這一路上,我看得出來,潘嬤嬤雖然沉默寡言,卻勤懇麻利,二公子受傷時,她心疼得直哭,關切慈愛。”

小桃便問:“要不、奴婢叫潘嬤嬤來陪您聊聊天?”

姜玉姝搖搖頭,“夜已深,不必了,改天吧。”

次日午後。西蒼知州龔府

廖小蝶身穿絳紫寢衣,歪在床頭,手捏著一封信,幽幽嘆氣,惆悵說:“沒想到,弘磊竟如此不信任我。那天,我親自趕去牢院探望,說盡安慰話,恐怕全被他當做耳邊風了。”她一揚信箋,冷冷道:“瞧,次日他便去信向長平縣的世交求助!”

“幸虧夫人謹慎,及時截回了這信。”心腹侍女躬身道:“您放心,婢子已照您的吩咐安排下去了,定會截住郭家人送出的信,也會阻攔他們託人上衙門打擾大人。”

廖小蝶漠然道:“哼,郭家想去長平縣?做夢,她們休想逃走!”話音剛落,忽聽門外有人高聲喚道:

“大人!奴婢給您請安。”

廖小蝶一聽示警,火速藏好信並鑽進被窩,換上病弱神態。

龔益鵬熱得汗溼衣衫,快步進屋,把烏紗帽交給丫鬟,關切問:“聽丫鬟說你中暑,可好些了?”

“唉,我的病不要緊。”廖小蝶掙扎著起身,焦急問:“如何?萬知府同意把郭家分去邊軍織造局了麼?”

龔益鵬焦頭爛額,一拍大腿,沮喪答:“我費盡口舌,可萬老始終不同意!看來,只能安排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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