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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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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憑闌聞言好歹舒展了些眉頭,只是眼下她手邊還一堆爛攤子,也沒心思細瞧微生那裡的情況,且既然是好訊息,就更沒什麼可著急的了,因而擺擺手示意士兵將捷報先擱在一旁。

約莫兩月前,大乾接到密報,說西厥與大昭有了秘密往來的動作。這並不叫人意外。從地理位置上講,大乾恰好夾在西厥與大昭之間,被兩者包圓,而從戰略意義上講,大乾又是兩者共同的敵人。因此,西厥與大昭的合作不過遲早問題。

只是江憑闌和微生玦當然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此番出征西厥,一方面是為拖住厥人的腳步,叫他們無暇他顧,亦無法輕易與大昭配合包圍作戰。另一方面也為迷惑大昭,令其放鬆警惕。畢竟,不論西厥還是大昭,都不認為大乾具備兩面同時作戰的可能。

可對大乾雙皇來說,越是不可能的事,他們越喜歡挑戰。所以,比起江憑闌這邊明面上對西厥的征討,更要緊的其實是微生玦暗地裡對大昭的突襲。說白了,這又是一出聲東擊西的戲碼。

江憑闌召集了幾位將領,花了一下午的功夫商議出三個計劃,待到敲定最終方案已經入了夜。她匆匆吃了點軍糧,活動了一番筋骨,才終於得空翻開了那份捷報。

只是剛一開啟就瞪大了眼睛。

一旁還未離開的楊騁眼看她神色不對,忙問:“攝政王,出什麼事了,不是捷報嗎?”

她遲疑了一會才繼續盯著捷報點頭道:“是捷報沒錯,可這太奇怪了,微生的藏龍軍竟在七日內直接摸著了昭京老穴,而我們先前預計的卻是二十到三十日。”她說到這裡皺起眉來,“但凡一路上遇到哪怕一個城池的抵抗,都不可能如此順利,七日,僅僅七日……也就是說,微生根本是暢通無阻地入了昭京。不僅入了昭京,連帶將昭京的守軍都誘出了城,眼下把人圍困在了京外山裡。”

守城軍都瞎了嗎?沒瞎的話,為什麼大開城門迎敵?懷盛帝是死了嗎?沒死的話,好端端的京軍不在裡頭嚴正以待,跑到外面自投羅網去做什麼?

“可是敵人的圈套?”

江憑闌立即搖頭,“圈套太明顯就不叫圈套了,倘使如此,微生不可能看不出來這一點,更不可能盲目突進。唯一的解釋是,大昭真的沒打算抵抗。”

她話說及此,兩人同時想到了一種可能,楊騁搶先道:“這麼說來,是……”

江憑闌聞言默了很久,又搖頭,“他剛登基不久,腳跟都未立穩,要想盡早改立國號,勢必得抓緊了大昭這塊寶地,絕不應該拱手相讓。”

楊騁是個心直口快的,“恕屬下直言,攝政王,您可是將這事想得太冷靜了些?”他說到這裡放輕了聲音,“屬下以為,他對您沒什麼應該不應該的……”只有對她好的,和對她不好的。

江憑闌倒是不生氣,畢竟她心裡對此事也有計較。她和皇甫弋南之間心照不宣的一點是,只要不關係到彼此的性命根本,就不會叫感情混淆了政治立場。否則,這兩人也實在不配、不堪成為兩國的上位者。

當然,這樣的說法或許不能叫一心覺得皇甫弋南“色令智昏”的楊騁信服,所以,她選擇了更合理的說辭,“楊將軍,他心裡是否會顧忌我是一回事,但這事擺出來是個什麼樣子,卻是另外一回事。即便他真想手下留情,起碼的戲也該做給那些朝臣們看,否則甫京還不鬧翻了天?況且先前不是來了密報,說一支急行軍從甫京出發,越過皇甫邊境向大昭去了嗎?倘使像你說的,這支急行軍的做法該如何解釋?”

她說到這裡忽然皺起了眉。對啊,那支急行軍去哪了?帶兵的人八成是喻衍沒錯,可以喻衍的本事,怎會這麼久了也沒聽著動靜?

她垂眼重新讀了一遍密報,眉頭蹙得更厲害。假設皇甫弋南有心相讓,架空大昭的地方軍對他來說的確不是難事,可懷盛帝卻是個貪婪的,這些年來始終不甘為傀儡,事態到了這等地步,哪裡是皇甫弋南一句話就能叫他舉雙手投降的?那麼,這支近乎等於自殺的京軍又是怎麼回事?

如果京軍不是懷盛帝的意思……不對,如果這根本不是京軍,而是皇甫那支憑空消失了的急行軍呢!

她的呼吸忽然急促起來,也不知是在自語還是在問楊騁:“的確是他,沒有別的可能了。可究竟發生了什麼,叫他臨時改變了計劃,甚至連戲都來不及做給朝臣看,還用了這種偏激到極點的法子?”他明明有更好的選擇,何必作出這種自殺式的行為來!更何況他也該曉得,在昭京的人不是她,是微生玦啊!

“報——!”一聲報令響起,帳子裡進來個士兵,“啟稟攝政王,有您的口信!”

江憑闌尚且百思不得其解,正想擺擺手叫他晚些再報,卻又像預感到什麼似的,招了招手示意他講。

“南迴來報,說歸鄉的周太醫前些日子似乎見了皇甫的人。”

江憑闌一個激靈霍然從椅子上站起來,她怎麼忘了這個人!

自西厥一行後,呂仲永聽命皇甫弋南那事就暴露了,她因此多次警告前者莫再與甫京聯絡,否則就收拾行李打包走人。而皇甫弋南因她知曉了當年真相,也不認為還有偷偷在她身邊安插人手的必要,於是默許了此事。

也就是說,呂仲永已經跟甫京斷絕了整整三個多月的聯絡,皇甫弋南不可能知道當時那樁烏龍事件。那麼,倘使他聽聞了大乾皇宮內奇怪的人員調動,就更可能因對她的情況一無所知,所以順手去查探查探了。

他有一百種方法逼迫周太醫開口的……如果他誤會她懷了身孕,第一個推斷就該是:她一定不在窮兇極惡的西厥,而去了相對可靠的昭京。

這樣一來,那支原本拿來對付微生玦的急行軍如今的自殺式行為就得到解釋了!

只是,似乎還有哪裡不太對勁。

她第三遍去讀密報,目光不停掃過那些滴血的字眼,心幾乎要跳出了嗓子眼,“不對,不對……這支急行軍是在邊境停留了數日才繼續向昭京去的,他們在等什麼……”她忽然如遭雷劈般僵立在了原地,“是皇甫弋南……”

皇甫弋南親自去了昭京!

就他那身子骨,安安分分待在甫京都未必能恢復得起來,更別說是領兵出征了,且領的還是速度超絕的大陸急行軍……這不是胡鬧嗎?十一就這樣放任他去了,絲毫沒有將她當日寫在信中的交代聽進去?

楊騁聞言霎時瞠目結舌,食指一指東面道:“這麼說來,眼下被圍困在昭京山中的人不是喻將軍,而是……!”

江憑闌的目光不停閃動,攥著捷報的手幾乎痙攣了起來。

不可能,不可能的!論起行兵打仗的頭腦,皇甫弋南實踐雖少,卻也絕不輸給微生玦,怎會這麼輕易就被圍困了?

然而她很快又否定了這個想法。行軍路線機密,兩邊的主將哪裡是常人能夠親眼見到的,加之她與微生玦本就喜歡使聲東擊西的套路,如果皇甫弋南作出了反思維,從頭到尾都誤以為身在昭京的人是她呢?

是了,他都這麼去送死了,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要真是因為一個由她而起的誤會,叫皇甫弋南葬身昭京……她可能會瘋的……

楊騁急得滿頭大汗,不停來回踱著步子,半晌後忽然停下來,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攝政王,您讓我帶著弟兄們去昭京吧!不管來不來得及,總得試一試!”

江憑闌臉色發得發緊,整個人看上去毫無生氣,聞言才像終於活了過來,緩緩偏過頭去看他。

楊騁如今是大乾的將領,換作平日,倘若他說出這等大逆不道的話來,她必要以一句“你想通敵叛國嗎”將他狠狠駁斥回去,可眼下她竟然罵不出來。

她這才恍然驚覺,就在剛剛那一剎的心潮翻湧裡,她自己也是這麼想的。

她是大乾的攝政王,她的身前還站著無數奮勇拼殺的戰士,那麼多條性命,乃至大乾的未來全繫於她一人,可她這時候在想什麼?

身為西厥此戰的最高將領,臨陣脫逃,跑去救敵國的皇帝?

不用等到皇甫弋南出事,她可能現在就已經瘋了。

正是這四面死寂無聲之時,帳中忽灌入一道勁風,習武之人特有的警覺叫江憑闌的身體先思維一步作出了反應,她霍然抬首出掌去迎。

兩掌相擊,“轟”一聲大響,震翻了滿帳子的東西,一個“嘶嘶”吸著氣的男聲響起:“丫頭,你這是要謀殺親舅啊!”

江憑闌聽見這個聲音先是一愣,隨即意識到是自己反應過度,傷了並無歹意的狂藥,也來不及顧及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她立即上前道:“前輩,您怎麼樣?”

狂藥佯裝冷笑一聲,挪開了捂在前胸的手,心道江憑闌沒反駁他是她舅,那他就勉為其難原諒了她,“行了,瞧你緊張的,我狂藥還能真被你個丫頭片子給傷了?”

她鬆一口氣,“您怎麼來了?”

“我怎麼來了?我要不來,我那親外甥可不就要白白冤死在昭京了?”

江憑闌聞言一哽,為難道:“前輩,您既然知曉此事,還有功夫跑來西厥,何不直接去了昭京……”

“哦,我一個孤家老人,獨身闖到昭京去,被你們大乾的鐵蹄子踩死?”誰認識他啊,他又不是大乾鼎鼎有名的攝政王。

“前輩……”

“行了,丫頭,我今個兒呢就把話撂這了!西厥的仗,我幫你打,保管打它個落花流水屁滾尿流的,至於你要不要拍屁股走人就是你的事了。”說罷十分隨意地揮揮手,“你不走也沒事,我叫我侄子給我外甥收屍去!”

江憑闌聞言只覺得喉嚨如火在燒,連帶腦袋裡也似衝上了熱血。不知過了多久,她深吸一口氣,轉身提劍背甲,“楊騁,點齊弟兄跟我走。”

“是!”

她轉身後,一片狼藉的帳子裡,一臉舒爽滿意的狂藥笑著仰頭飲下一口酒,也不知是在跟誰說話,“人生苦短,總得有一次隨心而行不管不顧,只為自己活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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