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過去，勵季同逐漸從普通員工變成了小組組長，上週經理還暗示可能會將他提拔成組長。

勵季同不是沒有嘗試去與其他女生進行交往，但始終難以放下洛星津，索性也不再答應適齡女子的邀約。坐以待斃也不是他做事風格，等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之後，勵季同在上週末對洛星津表明了心意。

“...我考慮一下。”洛星津側開臉頰，面上第一次不見了溫柔神情，鏡片反射了燈光也看不清他的情緒，“我...考慮一下。”

直覺告訴勵季同自己還是有機會的，雖然洛星津看上去並未預料到自己的告白。

週末還是一如既往的過去了，休息之後勵季同整理了心情期待著同洛星津的再次見面，卻發現他的辦公室空無一人。

勵季同在他的辦公室門口駐足，從休息室推門出來的同事卻上前主動搭話。

“季同？”這位同事明顯是週末玩浪了，眼下還有一圈青黑，正端了一杯熱咖啡，“你在找洛先生嗎？他今天請假了。”

“他生病了嗎？還是有事？”

“啊...你沒聽說他的前同事來公司了嗎？你辦公室應該也有人知道。”

看出這位同事明顯不想在這裡談論此事，勵季同對他點了點頭返回自己的辦公室。

“你說那個事兒啊？我也是在等車的時候遇見小李聽他說的。他前同事來了，說是洛先生同中被父親強了，大學時還出去賣過。”辦公室正在敲打鍵盤的同時停下了手頭上的工作，“我倒覺得...這也不能怪他啊，可能是洛先生自己比較在意吧。”

中午吃完飯後，勵季同索性請了下午的假，他曾經開車送過洛星津回家，從停車場開車到了公寓樓下時，勵季同才反應過來自己並不知道洛星津的具體住址。

可公寓樓的玻璃大門突然從裡打開了。

從裡出來了三個男人，其中一個還是給勵季同留下過深刻映象的人。

是王福。

王福顯然也認出裡勵季同，三兩步走到他的面前。

“你來找洛星津的嗎？他住16樓。”王福像是誤會了勵季同來此的目的，“他開門密碼是421864。“

洛星津所住公寓是電梯入戶，一般來講是刷卡直入，但也能選擇樓層輸入密碼上樓。

勵季同默默記下，在車內給洛星津打了兩個電話都並未接聽，猶豫半天還是選擇上樓敲門。

電梯開門後勵季同邁進16樓門廳。公寓地段不錯，每層面積快要300平，怎麼看都不像是洛星津能夠住上的房子，就如勵季同年紀輕輕成績斐然，也只是在公司附近租了個優質套一而已。

照王福所言洛星津應該在家，勵季同抬手敲了半晌，門鎖才有動靜。

洛星津並未戴眼鏡，開門見到來人明顯一愣，往日蓬鬆柔軟的短髮潮溼，微翹髮尾仍在滴水，在寬鬆T恤上沁出水印。

勵季同驚鴻一眼還未看清，洛星津就急忙抽手想要將房門重新關上，好在他手疾眼邁腿插入門縫不讓房門關閉。

這一動作有些衝動，兩個人明顯一愣，尷尬氣氛逐漸瀰漫。

“洛先生。”勵季同喉結滾了滾，目光落在寬大領口間露出的大片肌膚，和白皙皮肉上刺眼的烏紅吻痕，“我可以進去嗎？”

勵季同這樣問了洛星津當然不好拒絕，鬆開了緊握著的門把手，轉身疾步進屋。

洛星津明顯心急想要把半掩的臥室門關上，勵季同頭腦一熱長腿幾步就跟上了，搶在他前一把推開了臥室門。

洛星津肩膀明顯一縮，攥緊的拳頭指節有些發白。

臥室裡的衛浴還瀰漫著蒸汽，門口還有幾處水痕，顯然是洛星津剛剛出浴室就聽見了敲門聲還未來得及收拾。

凌亂的床單上分佈了幾處溼痕，甚至還有些乾涸的白色汙漬，幾根玩具還沾黏了不少晶瑩液體散亂在床上。舒適棉被被隨意丟在地上，繞著房間的地面上還隱隱有些乾涸的水痕精漬。

明顯是一副戰後現場。

勵季同蹙眉回頭，卻發現洛星津在自己身後紅了眼眶，看到自己回身急忙垂頭遮掩。

怎麼還委屈上了？勵季同頭一次隱隱有些生氣，洛星津之前同其他男人交好的不甘和憤懣一瞬湧出，看著他的頭頂，勵季同剛想開口卻被搶先打斷。

“對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洛星津畢竟是個男人，很快整理好了情緒，雖然難過得手心都有些發軟，眼眶還是乾澀的。

“為什麼？”剛燃起的火苗就被這句話澆滅，反而將自己喉舌燎的乾澀，“就因為他們口中你之前經歷的事情？我不...“

“就因為？＂突然抬同的音量讓勵季同後退半步，洛星津基本不會同聲與人說話，如今突然激動倒是讓勵季同猝不及防，“我初中因為比較胖被同學欺負，好不容易瘦了長開了，同中就被父親在家裡強姦，為了繼續讀書甚至要主動給他操，他那些狐朋狗友來了還讓我給那些酒鬼輪，等到了大學，我就愛上了這種事情，我在外面和那些男人做，回校繼續當我的好學生，皮子底下就是個賤貨、活該讓別人輪，看著不願意，其實我喜歡得——“

眼見著洛星津越來越激動，口中說出的話也逐漸失了分寸，勵季同一把攬過他的腰身，將他按在懷裡。

“對不起、對不起...”勵季同也沒想到自己會戳到他的死穴，慌忙道歉，“我真的很喜歡你，你試試...”

“不行的，勵季同。”洛星津悶悶的聲音從勵季同胸前傳來，“太久了，我這樣太久了，沒辦法改變了。明天我就去交辭職信，你好好繼續呆在公司。”

“不行。跟我去看心理醫生，你走到哪我跟到哪兒，不會讓你一個人離開。”

洛星津感覺腰部被他勒的有點生疼，並未迴應但雙手仍然覆在勵季同胸前往外推。

畢業後他工作的第一個公司也有年輕人和勵季同一樣接近自己，說的也和眼前人一樣好聽，但敞開心扉之後也也果斷拋棄了自己，第二天從未和他人提起的經歷就成了別人口中茶餘飯後的談資。在此之後勵季同似是沒什麼變化，平靜的遞交了辭職信，來到了現在這個公司，卻也不再掩飾自己的慾望，甚至以自己的身體為代價換得了現在居住的公寓。

他明確知道自己比想象中還要病態，幼時被同學欺負父親欺辱時都會被抓住頭髮粗暴對待，如今他脫離了那個環境那個家庭，但一旦有人在床事中拽住頭髮進入他時，從身體到精神都會興奮的發瘋。表面上讓他疲憊不堪的性愛讓他感到酣暢淋漓，只有身體被填滿的時候才能讓他短暫忘記自己的過去。

明明週末兩天自己的心理防線已經因為勵季同搖搖欲墜，但週日晚就聽聞前公司的員工意外進入了這個公司。消極的情緒幾乎將他籠罩，昏睡一晚之後在天還未亮時醒來，他躺在床上一動不想動，懷疑和恐懼將他的身體填滿。

——他憑什麼喜歡我？

——他那麼優秀，我憑什麼配得上他？

——他的家庭背景

這麼優秀，憑什麼要接納我？他的朋友、親戚又會怎麼看我？

——他最終一定會把我拋下。

等自己似乎想通了這個問題下了定論，為了了斷自己的退路，他甚至主動給王福和另外兩人發了微信，臨時改了公寓電梯密碼，向公司告假。

他不相信勵季同，更不相信自己。

勵季同覺得洛星津情緒不對。他將洛星津哄到沙發上坐下，幫他吹乾了頭髮。

溫熱的風像是吹散了一些心中的陰霾，洛星津也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了，放鬆了靠在沙發上讓男人修長手指穿插在自己的髮間。等到頭髮乾透，勵季同卻往主臥走去。

“...你幹什麼？”

勵季同扶著門把回頭：“我幫你把房間收拾了，等乾透了就不好清潔。”

“不用，”洛星津蹙眉，心裡對讓他清洗自己歡愛後的痕跡十分牴觸，“你擱著我來。”

進門之後洛星津就沒了原本的溫柔，不再對自己笑過，但勵季同反而覺得這是兩人關係的進步。

“那我幫你收拾間客房？你先睡一會兒吧。”

洛星津嘆了口氣，並未阻止。

一覺醒來，天光微暗。洛星津起身適應了一下痠痛腰身，隨意刨了兩下凌亂的短髮，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鼻翼間一股未曾有過的飯菜香飄來，洛星津腳步一頓，轉而向廚房走去。

“你醒了？”勵季同聞聲回頭，正端著湯上桌，”過來吃飯吧，你冰箱裡沒菜，我沒有你的鑰匙就叫的生鮮，讓安保送上來的。“

飯菜蒸汽氤氳在昏黃燈光裡，彷彿回到了母親還在時。

明明是二十年來都再未出現過的溫馨場景，洛星津嘴角卻難以抑制的下垂，眸子也逐漸被淚水淹沒。

“怎麼了？你怎麼——”

“出去。”下垂的幾縷短髮遮擋了洛星津的雙眼，陰影落下看不清發紅的眼眶，聲音也有些沙啞，“滾出去。”

勵季同一愣，看上去有些委屈，端著湯盆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一時不知道怎麼辦。

“滾啊！”

一聲嘶吼甚至有些破音，勵季同猶豫一下，還是將湯放在飯桌中央，將圍腰解下搭在椅背上，往門口走去。

“...還是要把飯吃了，晚上睡覺之前記得把電梯密碼改了。”與勵季同擦肩而過時，低聲叮囑無法避免的傳到洛星津耳中。

厚重房門重新被關上，洛星津呆立了一會兒，並未理會桌上的飯菜，轉身進了臥室。

臥室還是被勵季同悄悄打掃乾淨了，床單被套也被重新恢復了乾燥整潔。

“...煩死了。”

次日勵季同到達公司，並未著急處理昨日下午留下的工作。

他往洛星津的辦公室走去，遠遠就看到裡面有人影晃動，心中也鬆下一口氣。

可笑容很快凝固在臉上。

洛星津端著一箱個人物品出門就正撞上勵季同的目光。

無視了他明顯僵硬的神情，洛星津微微點頭示意：“不好意思，麻煩讓一下。”

勵季同拉住洛星津的手肘不讓他朝電梯走，洛星津略微掙扎可並未掙脫，但兩人之間的動作已經吸引了一些員工的注意，不少人探頭向這邊看。心知洛星津不願引人注意落人口舌，勵季同還是放開了自己的手。直到洛星津的身影被閉合的電梯門遮蓋，才緩慢挪動腳步回自己辦公室。

洛星津花銷不多，反而有各種各樣的男人主動給他打錢，他也來者不拒照單全收。如今辭職之後他自然是搬離了原來的公寓，自己有不少存款，也並不想換成不動產，自己一路開車前往南方以包容安逸聞名的C市，慢慢朝當地各類公司投遞簡歷的同時，在城市中隨意租住閒逛倒也沒有壓力。

他選擇了同之前公司略有差距的一個企業，業務也只覆蓋本市，不用四處繁忙出差。一個月足夠他整理心情，選擇今後的人生走向。洛星津預約了心理醫生，才剛剛去過一次，雖然還不能完全克服心理壓力對醫生暢談，但簡單閒聊也讓他感覺到放鬆。

公司的同事也很友善，無論是不是因為自己這張臉，但無人知曉自己過去的環境已經讓洛星津足夠舒適了。

公司出勤時間還挺自由，洛星津在這裡工作了一月有餘，第一次睡得有些遲，早上貪眠了些，雖然晚了快半個小時還是不願自己開車，下地鐵時陽光正好，不到百米的林蔭路灑下斑點日光，照在身上也不覺得熱，反而整個身子都暖洋洋的。

“洛前輩。”

行至寫字樓門口，熟悉的聲音突然從耳邊響起，明明是溫柔低沉的嗓音卻像是在腦中炸開，洛星津呆愣回頭，陽光刺眼的讓人幾乎落下淚來。

“洛前輩你好，我是公司新來的員工勵季同。”熟悉的音容相貌彷彿將洛星津拉回了初遇時，“洛前輩您會帶新人嗎？”

“...你好煩啊。”

洛星津呢喃著，嘴角忍不住上揚，陽光灑在衣袂上，深色正裝彷彿也染上了溫度。

玻璃門開開合合，街道上人來人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