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生氣了,大概是誤以為他故意傷害自己來吸引她的注意吧?
“我心中有很多猜測,但我還是想親口問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傷害自己?”女王直視著他的雙眼走到了他的身旁。
耶里亞用一方手帕拭淨琴絃上的血跡,苦笑著說:“如果我停下來,那個人就會讓我去傷害你。”
“那個人?”舒雲蘿疑惑地望了望四周,這裡除了他們再沒有別人。
他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呢?或許他是想說,他其實有些恨她的吧?
她捧起他受傷的手,微微嘆了一口氣,然後輕啟朱唇吮吸著他的手指為他清理傷口。
疼痛與酥癢瞬時從指尖湧進耶里亞的大腦,他微蹙著眉頭道:“陛下……你這樣……唔……太狡猾了……”
明明不想和他做,卻做這種會撩撥起他慾望的事情。她知不知道他忍耐得很辛苦?她知不知道每一個夜晚他都想用自己填滿她的整個身體?
可她偏偏還擺出那樣一副單純無辜滿懷憐惜的神情來,似乎完全不明白這樣做會引發怎樣的後果。
他簡直恨不得立刻就把她壓在床上,狠狠地幹她,卻又害怕把她推向那個男人那邊,害怕她的心就此遠離。
為什麼……為什麼他非得和其他男人分享心愛的女人不可呢?
似乎是知曉了他的心思,女王緩緩走到窗邊,打開了有著鏤空花紋的窗扉。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豢養白鶴的鶴園,還可以看到遠處茫茫的雲海。
“耶里亞你知道嗎,白鶴其實是一種一夫一妻的生物呢。”冷風之中女王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空靈,“我……作為一個人,連鳥類都不如呢。”
沒想到她會這樣說,耶里亞一時之間有些沉默。
“在你眼裡,我一定是個卑劣的女人,愛著那麼多人,能夠把自己的感情分成那麼多份,讓你痛苦,讓你難過。可是我也……可是我也曾期待著那樣的感情啊!”
鶴園中的雌鶴產下了卵,滿懷著慈愛孵著她的蛋。而雄鶴則學著雌鶴的模樣,擺出孵蛋的姿勢臥在她的身旁,咕咕地叫著,像是在陪著雌鶴聊天一樣。
“可是後來,他們告訴我我錯了。就算我是女王,也並不意味著我喜歡的人就一定會喜歡我,就算我是女王,也不可以守著一個人活到老,為了雲極國,要我挑選強大的伴侶,為了誕下優秀的子嗣,要我和各種意義上優秀的男人結合。”
耶里亞走到了她的身邊,用他那雙湛藍的眸子一同望向鶴園裡的白鶴。為什麼連鳥兒都可以輕易達成的心願,到了他們這裡卻如此困難。人啊,真是愚蠢得不行呢。
“起初我還有些不情願,可是後來我發現我慢慢地變了。我的心裡有不止一個男人的存在,我和不止一個男人交合過卻不會感到羞愧,或許我天生就是一個淫蕩的女人、天生就是一個……蕩婦……”她越說越激動,直到目光也變得有些晶瑩。
“不,不是的,不是的……”耶里亞攥住了她的手臂,順勢吻在了她的唇上,那上面有些腥腥鹹鹹的味道,那是淚水的味道。
真是的,明明心裡有一大堆怨言想要說,結果卻被她搶了先。
他是怨恨她,深深怨恨她,怨恨她有了他還去找別的男人,怨恨她有了男人就不來看他。但是在他的內心深處,他其實更加怨恨著自己,怨恨著卑微無力,無法幫助她的自己。
可是上天為什麼老讓他見到她脆弱無力時的樣子,這樣子還叫他如何去怨恨她報復她?
第一次相見的時候就是如此,他原本怨恨著這個奪去了他自由和夢想將他變成男娼一樣的女人。結果她出現的時候,卻比他還痛苦還難過。
呵,真是叫人沒辦法。
對她的感情也是從那一刻開始的吧。
這次又是這樣,他原本以為她有了新的男人,是幸福的是得意的是忘乎所以的,可是原來她的內心深處還是有著許多疑惑與不安。
或許,他還是有意義的。
即便卑微無力,他還是能幫上她些什麼的。
“耶里亞,如果我不是王就好了……可若我不是王,我們就一定無法相遇了吧?”她凝視著他貼得很近很近的臉龐如此說道。
耶里亞一怔,進而露出了無奈的苦笑。
其實仔細想來,歷代雲極王無不是妻妾成群。就算是像雪雅王妃這樣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女人,也要與七名女性共享著一個丈夫。如果舒雲蘿是男王,那麼可以稱得上是後宮凋零了。
一個稱職的王,便註定是感情上的卑劣者。
可誰叫他偏偏喜歡的就是王呢。
喜歡王又沒有高貴的身份,這或許就是宿命吧……舒雲蘿不知從哪裡變出了一個小盒子,然後親手遞給了耶里亞:“馬上就是你的生日了,我本打算到那時候再給你的,不過現在提前一些也無妨。”
耶里亞有些意外,不過在女王的執意之下,還是拆開了禮盒。
禮盒之中共有兩樣東西。
一樣是隻有名門望族才能用得起的頂級琴油,另一樣則是雕工精湛的黃金匕首。
豎琴是十分纖細的樂器,不僅琴絃極易斷裂,溫度稍有變化,木質也會隨之改變,琴的音色也會大為不同。如果不小心呵護,時時保養,就再也無法回到從前。因為它纖細,所以很容易被些許的惡所摧毀。可也正因為它纖細,才能奏出世上最動人的曲調。
女王送給他的琴油由多種名貴木材混合而成,不僅具有極強的去汙、拋光能力,還混著木料淡淡的清香。
“那麼匕首呢,為什麼要送我這種東西?”
“如果你真的恨我,恨我恨到無法忍耐,就用這匕首殺了我,那樣你就解脫了。”
他擁抱著她,不知是哭還是笑。
如果真有那樣一天的話,如果真有他恨她恨到不得不親手殺死她的那一天,那麼在那一天,他也一樣會死去。
失去了囚鳥的囚徒,又如何能在囚籠中存活?
“算了,就當是臣命不好。”他又吻了吻她的臉頰,似乎是真的放棄了抗爭。
就在二人都以為可以重新獲得彼此的理解時,菲奧涅的魔面具已經靜靜躺在了耶里亞的桌上。
如影隨形。
第七十四章 紅髮王子(老子才是命中註定的王)
北方大地依然是一片荒蕪,明明已是春季薩芬河的水卻微微泛著冰涼。
漠北人的每一次侵略都是從越過薩芬河開始的,而作為北方不多的長河,這裡也是兵家的必爭之地。
雷恩騎在黑鬃駿馬之上遙望著河對岸,這一次要麼勝要麼死,絕對沒有其他的選擇。
奪取薩芬河的控制權很容易,驅逐侵略者也是每年都在做的事情,然而困難的是令漠北人永遠消失在雲極國的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