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地安慰是不能正確地引導、干涉他的情緒障礙的。
向承澤渾身溼透了,在不禁發抖。姑侄倆抱在一起,順帶著嚮明月也挨潮了衣裳,周映輝讓嚮明月去給孩子找一身乾淨換洗衣服,先脫了這身再說。
……
等嚮明月也簡單沖澡換了身乾淨衣服下樓的時候,看到周映輝在給向承澤煮可樂薑茶,材料是他從家裡拿過來的。
他把一杯冒著熱氣的薑茶推給向承澤,臭小子想起映輝哥哥是學醫的。
他盤問起周映輝起來。
會如何?
營救得當且及時,可能就是手術成功,但還是不排除併發症及復發可能;
也有病情嚴重全力搶救後,病人氣管被切開,一根長管連著呼吸機,家屬覺得他還活著,可是病人極為痛苦。伴隨著各類併發症,腦水腫,氣管出血,那時要用長管從病人鼻腔伸進去進行機械式抽吸血塊。
整個治療過程,病人昏迷時間遠遠大過清醒的時間。
這種被活著,如果從生命角度來看,自然還是有意義的;但從自然及善終關懷角度來看,周映輝覺得是莫大的痛楚。
“我和你說這些,不是安慰你,而是客觀陳述事實,每一種事實都簡單告知你,什麼又是客觀呢?”周映輝摘下腕上的表,陪向承澤靜默一分鐘,“就是你願不願意,這一分鐘都已經過去了,且我們難再回去的事實。”
他再和向承澤說件舊事,“關於你姑姑的。”
當年你姑姑因為接受不了你奶奶的死,殯儀館她非要開冰棺看一眼,被你爺爺狠狠打了一巴掌。
那時的明月比你還大許多,她也難接受媽媽的離開。
可人確實是去了。
後來她後悔極了,後悔在媽媽最後一段本該安詳的離開裡,她鬧地被父親趕出了送別室。
“小澤,外公的死是個意外。他離開前最後一件事也是替你做晚餐。如果你問我,從醫學角度來看,人死就沒了。但人區別於動物的,就是我們還有精神,也許你現在還小,等你再大些,你就會明白,人活著,除了生老病死,其餘都是小事。所以,我們該認真面對這活著四首難題。”
“別學你姑姑將來後悔。好好去送送愛你護你的外公。”
“他喜悅你的出生,你也該敬畏他的死去。”
談話間,周映輝給向承澤的那杯薑茶也冷了。前者突然心血來潮,去向家酒櫃上拿紅酒,來勾兌可樂,可樂多紅酒少,再在牛奶鍋裡煮過,淺淺倒了一小杯給向承澤。
“喝點你沒喝過的。趁熱下肚,好好睡一覺,剩下的,醒來自己拿主意罷。”
嚮明月聽到這,才急吼吼衝進去,“周映輝,你要死了,教唆未成年喝酒?”她自然不允。
“勾兌過的!紅酒。別喊,我心裡有數。”
他認真朝明月,“他需要一個睡覺的藥引。”
*
收拾乾淨廚房,周映輝知會他們姑侄倆,“我得回醫院了。”
嚮明月不言語,一旁的向承澤就真得一口悶掉裡杯中酒。
“告訴你件事……”周映輝從她身邊經過。
“不想聽。”嚮明月以為他又要口無遮攔些什麼。
“哦,那就算了。”
嚮明月:“……”
原本他是想說,明月,今天你侄兒哭這遭,讓我心裡怪難受的。你母親過世,你在我面前哭,一邊哭一邊流鼻血的狼狽樣,彷彿還是昨天的事。
那是我喜歡你的開始。
且一直沒有結束。
☆、009
向東元出面料理岳父的後事。
定於兩日後火化。向承澤那裡,向東元並不打算強行脅迫兒子盡孝,而何晴卻一味地給兒子打電話,反覆地強調,你得回來,阿爺是最記掛你的呀。
這頭又只有你一個孫兒輩。
向東元聽得太陽穴處漲得疼。她那弟媳簡直就是個潑婦,單純冷眼旁觀,向東元是極為厭惡應付這樣的門戶差事的。
那女人同婆婆說,這些年,我們夫妻倆是沒怎麼沾到你們老兩口的光。你們全貼補姑娘和外孫子了,別讓我把話說太白了,再可勁地嬌慣,也是外姓的孫,姓向的。
欺我沒給你們老何家生個兒子罷了。
一直咬著菸蒂隱而不發的向東元,忽地摘開菸屁股,從何家堂屋的條凳上起身,冷嘲地插上話,“你現在去生個兒子也來得及,看看你們老何家是不是就把你供起來!”
何晴那弟弟成日見地招貓逗狗,通身的市井氣,聽向東元這麼歪派自己老婆,一副拍桌子摔板凳的匪氣。
其實向東元包括何晴都心知肚明,弟弟一家是不想為這起喪葬費花一分錢。
無奈,何晴這人重情義,一母同胞的姐弟,她不忍為錢聲張,再者,她也實在愧對父母。
幾日不眠不休,整個人的形容像是枯竭了般。而她這個時候,之所以不反對向東元拿大主意,也是因為想讓父親最後一程走得體面些,這兩年,雖說他們沒有正式離婚,街頭巷尾的閒言碎語已經不少了,也都曉得他們夫妻倆實則不睦。
再怎麼說,他還是女婿。這樣的場合,他在,對於何晴,多少是有些底氣的。
“岳父這事誰都不想。承澤是個12歲不到的孩子,小孩子辦事周全就沒我們什麼事了。”
“老爺子這事,誰要不依,大可以衝我來。黑的白的,我都奉陪。不談我替我兒子去蹲監獄,牢飯我去給他送!”
“但就怕這事,禮、法,你們夫妻倆都不佔便宜。別說我和何晴還沒離婚,即便離了,我也不允許她受你們這些眼皮子淺人的作踐!”
“說吧,老爺子這事,你們要多少錢!”向東元話說得尤為難聽,此番息事寧人。他寧願被訛,死者為大,喪葬禮上,吵吵鬧鬧,犯了他生意人的晦氣。
“醜話說前頭,我給你們錢,不是遮掩什麼,是體恤老岳父老岳母這些年替我們夫妻倆照料孩子,這錢也是給到岳母,到她老人家百年之後,留不留給你們,那是你們何家的家務事,我一概不問。”
同老岳母商量好落葬的時辰,向東元不多留的神色,外面還有風雨,他車停得遠,就這樣頂著風雨走了。
何晴出來給他送傘,向東元也沒接的架勢,只沉著冷靜地口吻,“兒子那頭,我希望你別逼他了,他去就去,不去也不是個緊要的事。”
風雨就在他眉眼上。已過生辰的向東元,整整四十了,可從來養尊處優的他,外人看,三十五都嫌多。這些年,他和她說話,永遠是這個腔調。
他性情幾乎沒變,是個輕易不低頭的主。十八、九那會兒,和她吵架,不肯說軟話,就拽著她,索性不肯她回家。
何晴有多久沒這麼近距離地望著他,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