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早餐。
嚮明月下樓的時候,時間已經快來不及了。她週一有例會,餐桌上應付喝了幾口清粥,抓了個水煮雞蛋,就匆忙要出門。
老向全程沒開腔,且神色很陰鬱。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幾個小天使的投雷和營養液。
☆、036
先前周映輝有篇關於兒童感染性疾病管理的論文,主要論述了白細胞介素6(IL-6)在兒童感染診斷中的價值,加強炎症指標檢測以及聯合多指標驗測,可以合理有效的應用抗生素,這在新生兒及兒童感染性疾病上都具有研究及臨床實際意義。
正巧這次高峰論壇有講相關主旨,許主任就親點了周映輝隨行。
後者沒想到,在這個峰會上,遇到了貝易成。
如今人工智慧野蠻生長,實驗室醫學也在往精益化、大資料分析及利用的智慧化過渡。
貝易成就他們九龍醫院的檢驗科品質與智慧化展開一番論述,下了主席臺,他一眼就看到了周映輝,不過他是過來同他們許主任打招呼的。
會後有個小型的冷餐會,貝易成也禮賢下士得很,主動問候周映輝。
先前在多功能會議廳裡,周映輝就納罕,許主任並沒有介紹他,但對於貝易成把周映輝帶在身邊又默許的態度。
許多關來過節,他不是稚嫩,而是沒想那麼周全。
正如他沒想到,貝易成是出於什麼心跡,要如此大費周章地關照他,乃至是提攜他。
對方倒是無妨得很,大方承認,“你是個好苗子,不該只在檢驗這塊待著。”
“我看過你幾篇論文,深入淺出,嚴肅縝密,是個做學術的態度。”
公事談完談私事,他痛快承認,縈縈被他寵壞了,她去醫院找周映輝的事,貝易成事後狠狠訓誡了女兒。
不等他說完,周映輝失禮地搶白,“我以為貝院長是默許您女兒中意我這件事。”
他捏著一杯水酒,就差沒分寸地駁他,你是因為沒與我媽成,就退而求其次地想結兒女親家嘛?
“貝院長,原先那番話我與您女兒說過。今天見著您,我再說一次也無妨。我人微言輕,實在高攀不起你們貝家。”
基本上,這日的相請不如偶遇,最後談崩了。貝易成全程好涵養,他說,即便你再說幾句意氣話,我也不會同你當真的。
也不怕你笑話。是,我是因為你是沈知華的兒子才多看你幾眼,甚至有些愛屋及烏。
但也請你不要質疑我專業界限內的識人,換句話說,是你,小周,你自己別妄自菲薄才對。
“我說是你是幹醫生的料子,勸你往臨床上轉,是出於前輩對後輩的相中。至於其他的,退一萬步講,哪怕是我相中你,我女兒相中你,也得你自己點頭才行啊。”
貝易成再點撥他,我希望你只是對我主觀情感的敵對,那沒什麼大不了。千萬別是個人情世故都那麼軸的人,要吃苦頭的。
大丈夫安身立命,全靠赤手空拳可不行,醫院也是社會,混社會,就得學會直中取不了,那就曲中來求。
這小子連犯倔的眉眼都與他母親十足地相似。
某一瞬間,貝易成晃眼了,恍惚到,前塵舊事都囫圇個地倒在他眼前。那天浮雲蔽日,沈知華來同他說什麼,她的嘴巴一張一合,到最後,出來的話全不是他想聽的了。
貝易成不相信她是來和他了斷的。
說了斷也不盡實。是他貝易成太清高君子了,其實院裡院外早就傳遍了,那沈專員為了訂單,搭上了貝副主任。
彷彿男女間,沒點皮|肉交易,就對不住看官們那一口口牽腸掛肚的熱乎氣。
她說她懷孕了,之後醫藥上的接洽得換人了,她得轉後勤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多謝貝主任的關照了。
“你愛他嘛?”貝易成隔著重重的煙霧,他從前在她面前紳士得很,一口煙都不願意抽的那種。
沈知華沒有回答。彷彿她的是與否,都坐實了她有婚外情的罪名。
她終究沒有出聲。
坐在案前的貝易成卻失了風度,他沒水準地逼近她,也許我們試一次,你就明白你到底還愛不愛他!
他唐突的下場,就是著了沈知華一巴掌。
打得他耳裡嗡嗡作響。
她懷孕了,自然是她丈夫的。可是先前,貝易成了解的,她和她丈夫感情一度瀕危了。
臨了他朝她說了不少卑劣的話,說她連婊|子不如,那些個下作的東西還知道先賣自己才能拿到她想要的!你呢,沈知華你朝我做了什麼,你明明知道我對你什麼心思,你耍了我這麼長時間。
你該得的得到了!就將我棄如敝履了!
好個千人騎萬人跨的作派!
他摔了手裡的烈酒杯,厲聲問她,你把我當什麼?你楚楚可憐望著我的時候,把我當什麼,幫你促成生意的凱子咯?
貝易成拒絕相信,這個女人可能是喜歡他,但絕不到愛,因為一個女人愛你的話,她會豁出去。
反倒是,她為了那個時常給她冷落的男人,最後忍下了苦果,何嘗不是另一種豁出去呢!
最後,他叫她滾,滾到我再也見不到你的地方去。
就此他們好些年沒私下碰過面,他成他的家,她立她的業,醫藥上還是有來往,但沈知華鮮少一線接洽了。
再後來,彼此都成定局,饒是心裡翻江倒海,總能泰然自若地招呼對方,好久不見。
這就是他和沈知華所有的過往。他倆說清白也不清白,起碼都到半輩子這個年紀了,貝易成還是會想起她,不談念念不忘,但她為了談生意,濛濛細雨天死乞白賴地跟著他,替他開車,替他喝酒,替他去買藥,不留神被他辦公室裡福爾馬林裡的標本嚇住的樣子……
以及她無意間透露出,她有個五歲的兒子時,貝易成恍惚一臉,你結婚了?
啊。
他永遠記得,她那副坦然之後又後知後覺哪裡不妥後的神色,她微微仰首看他時,月色溶溶,喁喁細語時,分明是個再少女不過的面孔。
貝易成失神了,片刻他自己回神,落看周映輝的那一眼裡,有無邊的妄想,如果他是沈知華同他的孩子,該有多好,多圓滿。
貝易成眼下所有的一切,都會卸擔給他。
想當然真是便宜。貝易成不禁心生冷笑,他想告訴從前那個小沈:為你,我算是把七宗罪犯全了。
執迷,至今不肯醒。
*
次日回城的高鐵上,許主任同周映輝談了件即公也私的事。
關於他的前途,許主任原以為他會滿口答應,畢竟這事疏通下來,九龍的貝院長出了不少力。
院裡才答應破例多舉薦一個。
可惜,周映輝聽完,回味都沒回味,就直言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