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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閱讀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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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被他嶙峋的骨頭硌的生疼,換了把手,背上那人卻看穿了我的心思:“這些天你過得倒挺滋潤,身上長了不少肉!”

我知道他又在挖苦自己:“分明是你又瘦了幾分!”

記得小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皮包骨頭,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其實那時候,家家戶戶吃了上頓沒下頓,身上又能有幾斤肉。哪怕是時過境遷,十多年過去了,我亦是日日夜夜風餐露宿,加上大病一場,哪來的肉可長。不過同他比起來,確實是小巫見大巫。

“叫我一聲‘小順’吧,十多年沒聽你叫過了,今後也聽不到了!”

背上的人忽然換了種口氣,無限眷戀,卻又無限悲涼

“恩……小順!等你好了,我想聽多少遍都行!”

“一遍就好,‘小順’這名字,叫著倒順口,卻把命中該有的,不該有的氣運全都佔盡了,這些東西,你比我懂,還是叫‘季檀’好!”

“……”

“小時候,無論別人怎麼罵我,我都忍了。他們說我手腳不乾淨,說我是‘婊子生的’,說我‘有娘生沒娘養’,我都可以忍,因為他們確實沒冤枉我,唯獨有一次,他們說我跟你親只是把你當冤大頭,我待你的一切皆是虛情假意。那是我唯一一次回嘴,雖然結果比之前更慘,我被扒光了褲子吊在一棵樹上,還下了好大一場雨……”

“別說了,省點力氣,馬上就到江邊了,到江邊就有大夫了!”我終於不忍心再聽下去,哽咽著打斷。

“沒用的,徐子方,命這種東西,有時候你不得不認,我季檀這一生作惡多端,結仇無數,沒葬在別人手裡,便已經滿足了!人啊,橫豎也就一輩子,多那麼三四十年,不過也是多受些罪!”

“夠了季檀,我告訴你,你別以為你這麼說我便會為你淌幾滴清淚,我徐子方又不是你孫子!”

話未說完,眼淚卻已先下來了。

“子方,我想回去了!今年冬天那麼冷,村裡該下雪了吧!”

七月流火天,我卻只覺得冷似那年寒冬。

“等你好了,我們就回去!去看小山谷裡的雪!”

他輕輕地笑了,聲音愈發氣若游絲,最後隨風散進濃濃夜色中:“子方,後山的梅花開了,我這帶你去折梅花!”

我依稀記得,他小時候也是這麼說的。

生長在南邊箐溝裡的小村子,七八歲了,也還沒見過一次雪。那年冬天,天氣出奇的寒冷,竟也紛紛揚揚飄了幾片雪。那雪的稀罕程度,絕對不亞於村口地主家長年供奉的那顆夜明珠。

不同之處便在於,夜明珠是真是假,多少年來至今無人知曉,可這雪卻是實實在在的。飄飄然落下,入手即化,順便攜來幾絲寒氣與幾聲孩童的歡笑。

我便佇立在皚皚的天地之間,望著這幅奇異的圖景。

然而不多久,我的目光便被另一件東西吸引,儘管我知道,那隻屬於另一個世界。

站在一旁的小順不動聲色,將一切盡收眼底。

次日,我看到自家門前多了一件繡有暗紋的棉褂,仔細觀察,不難發現遠遠地躲在街角處嶙峋的身影和鼻青臉腫、伺機窺探的面龐。

將棉褂往自己的單衣上套了套,長短剛剛好,卻空落落的。我不得不承認自己終究是實缺了那麼幾分貴氣,就連衣服也穿不好看。

遠處忽然一陣喧鬧,地主家的小兒子領著一幫孩子,風風火火地走近了。

“喂,小寒酸鬼,有沒有看見我的棉褂!”趾高氣昂地問了一句,連一個正眼都不肯施捨。

我心臟劇烈地跳動了起來:“沒……沒……”卻又話鋒一轉,“沒準兒看見了!”

說罷,小跑進屋,取了那棉褂。

“怎麼在你那?”小地主揚了揚眉毛。

“我撿的!”這話我倒說得很有底氣。

“小順那臭小子,有賊心沒賊膽兒,偷了居然不敢穿,就這麼扔了!真是蠢!”一行人嗤笑著走遠了。

小順這才從牆角處走出來。

“你啊,既然想要,為什麼不留著!”

語氣中充斥著無奈,卻沒有我想象中的慍怒。“不過反正啊,我也沒指望你能不穿幫!”

平日裡古靈精怪的我,此刻也只敢怯怯地伸出隻手來,扯著眼前男孩的衣角。

小順嫌棄地一把拍掉身上的小手,隨即卻又從兜裡摸出一枚玉佩塞到我手中,眼睛彎成了一條縫:“算了吧,我早料到了!本大俠豈會白挨棍子!”

那天他分明看見,我孤零零地站在雪地裡,灼灼的目光半晌離不開小地主腰間懸的一枚溫潤的玉佩。

他譏誚道:“你何時才能學聰明些!罷了,子方,後山的梅花開了,我這便帶你去折梅花!”

我停下了腳步,而肩上那雙手終是緩緩垂了下去。

不遠處的江面,粼粼泛著微波。江流宛轉,

其上煙霧繚繞,一塵不染,幾點漁火忽明忽暗。

那天的月光那麼淡,那麼淡,鋪在江畔青石板上,恰似那年初冬,房簷上結起的霜花。

第七十七章 名字

我連夜上山尋了棵梅樹,將季檀埋在其下。

忙完一切天已微明,舉頭,彷彿又是小順那彎彎的笑眼:“子方,你說人是哪種死法最好?”

那時的我並不懂這句話的含義,只是訥訥地眨了眨眼:“自然是老死了。”

石頭上的少年抬手朝我扔了株開得最豔的梅花,看到我穩穩接住後,才繼續剛才的話題。

他輕輕地笑著說:“罷了,怎麼死不重要,我只希望死後能埋在一棵梅花樹下。我這一生手腳註定不會乾淨,死後也不知陰曹地府容不容得我。若無處可去,至少這一整樹梅花,也夠我風流好幾個十年了。”

我一夜未歸,回去時雲礿早已在門口等了不知多久。

見我回來,他已猜到了大半,可最終也只是輕輕揉揉我的頭,隨後便進廚房準備早飯了。

我在原地站了很久,心底忽然枝節蔓生,一股強烈的慾望開始在我心底瘋狂地潛滋暗長。

我快步走進廚房,見他正小心翼翼地切著一節白生生的蘿蔔。

聽到動靜,他頭也不回地道:“都道‘冬吃蘿蔔夏吃薑’,最近天涼了,你身子還沒好透,待會兒多喝點蘿蔔湯。”

我沒有回答他,而是快步衝到他身後從後面抱住他:“雲礿,我們回家吧!”

他愣了愣,手中握著的刀緩緩放到了一旁。

“好。”他說。

記得十多年前背井離鄉之時,我還只是個半大孩子。走投無路的我僅憑一件七月流火天的單衣,生生捱過了一整個嚴冬。

那時候我第一次踏出山間那個盆地,站在山頂上往遠處瞭望。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從空中墜落,刮在臉上就好似一張張刀片削著骨血……

現在想想,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雲礿拴好馬,轉過身來問我:“想什麼呢?”

我搖搖頭,昂首望了望空中的大雪:“沒什麼,只是忽然想起來,十年之前我離家時也下著這樣的大雪。”

他走到我身邊,接過兩片雪花:“我不在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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