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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人和人比太遠了……”

對方言下之意明顯,許蘇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將證物照片摔在傅玉致眼前,他說,這東西可能是贗品,我要求再次申請鑑定。

許蘇的意思是,或許因為上頭有人要整姚覺民,或許因為地方鑑定單位術業不精,總之不能盲從權威,再鑑定一次也就是打個申請的事兒。傅玉致對此將信將疑,卻也提交了重新鑑定的申請,經國家文物局的專家幾番爭論之後,沒想到還真出具了一個高仿品的鑑定結果,真實價值無法確定,自然也就不能將其納入行賄證據之中。

鑑定結果令許蘇大感揚眉吐氣,後來在所裡撞見亦步亦趨跟在傅雲憲身旁的許霖,他倏地挺直腰板,目下無塵地與他們擦肩而過。

瞿凌放出來以後,當年同寢的四個兄弟一直想著約一次,算是為昔日同窗洗洗晦氣。只是今天你出差,明天他開庭,拖了近半個月,總算將人湊齊,定了個日子去喝酒。

S市裡有名的海鮮夜排檔,幾乎佔據一條街,因食材新鮮,物美價廉,人氣很旺。清蒸海蟹,蒜香鮑魚,清炒竹蟶……再佐兩斤白酒,快活似神仙。酒過三巡,韓健拿手頭正在辦的一個死刑案子跟老同學商量。當事人是個五十歲的打工者,因跟工友發生口角,醉後一怒之下開車將對方撞死。當事人原想悔過認罪,沒想到一審的辯護律師極不靠譜,抓著一點點無足輕重的證據瑕疵就想無罪辯護,藉此一炮成名,非讓當事人咬死不認殺人而是交通事故,結果當然是惹惱了被害人家屬,當庭放棄民事賠償,要求判決死刑。

當事人上有八十老父,下有一個正高三的兒子,待死刑判決下來,才追悔莫及,大呼被無良律師坑了。他此番上訴的訴求也很簡單,就想留一條命,能見兒子考取大學,成家立業。然而該案的二審幾乎已經沒有了辯護空間,韓健向龐聖楠求計策,龐聖楠嗤之以鼻:“留條命還不簡單,本來就是可殺可不殺的案子,也不涉及大的原則問題,讓你的當事人去主審法官家活動活動就成了,只可惜你的當事人是個窮鬼。”

韓健點頭:“確實家庭非常困難,那八十歲的老父親現在還在拾破爛。”

“你怎麼盡接這樣沒油水的案子?替老瞿成功辯護之後,就沒闊綽點的當事人?”龐聖楠一口吞了一隻烤生蠔,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那就只能讓你的當事人等死咯,誰讓他自己酒後衝動,一審時又瞎了眼了找了個那麼不靠譜的辯護律師。”

許蘇就見不慣龐聖楠這副唯利是圖的樣兒,活脫脫一個翻版傅雲憲,還是山寨貨。他以不屑的眼風颳了龐聖楠一刀,轉頭問韓健:“二審的承辦法官知道是誰嗎?”

韓健點頭:“一位女法官,看著四十有餘五十不到,既和藹又威嚴。”只當許蘇也想讓他去“活動活動”,連忙擺手:“那氣質就不是貪財的人,賄賂她,不可能。”

“你丫瞎琢磨什麼?誰讓你送錢了!”許蘇氣不打一處來,抬手就兜了韓健腦勺一下,他想了想,又問,“不是說你當事人還有個兒子麼,兒子怎麼樣?”

韓健嘆氣:“特別踏實特別優秀,同學師長那兒全是好評,參加省化學競賽還拿過獎。他想籌一筆錢向被害人家屬賠罪,目前已經休學了,到處打著零工,上回他來所裡找律師,攥著一把零散的票子,二十塊的,十塊的,五塊的,這麼點年紀這麼有擔當,看得人心疼……”

“好,有你這句話,二審他爸就死不了!”許蘇一拍油膩膩的塑膠桌面,不顧龐聖楠投向他的白眼,繼續對韓健說下去,“這案子二審沒有辯護空間,也就求個‘將心比心’。你讓那男孩學校的校長給那位女法官寫一封信,不用誇張煽情,就實事求是寫清那孩子在學校裡的表現,請求法官不要判處他爸死刑,這麼優秀的學生,若因此輟學實在可惜,相信他爸若被法律寬大處理,他會發憤圖強,更好地回報社會。你再讓那男孩親自去法院,將他打工所得交由法官轉交給被害人家屬。”

韓健又點頭:“我師父建議小規模募捐一下,能湊多少湊多少,給他換點整錢……”

“你是不是蠢?!”許蘇忙阻止,“募捐可以,但別換整鈔,就那些破破爛爛零零碎碎的五塊十塊,四五十歲的女法官很可能也是母親,也有與你當事人兒子同齡的孩子,將心比心,她會被這男孩子的擔當與孝心打動的。”

韓健捱了罵也不生氣,還頻頻點頭,說我師父真沒看錯你,你鬼點子太多,是有當刑辯律師的靈性。

龐聖楠已經喝高了,想起上回被借走的八萬塊,笑嘻嘻地望著許蘇:“他要是刑辯律師,肯定也是個窮鬼。”

經歷一場生死訴訟,原就沉默的瞿凌比過去更沉默,這聚會是因他而起,為他而辦,可他倒從頭到尾跟局外人一般,不跟人說話,只顧自己灌自己悶酒。臨了時候,龐聖楠去買單,韓健去廁所,人太多,幹什麼都得排長隊。只剩許蘇與瞿凌同坐一桌,面面相窺。

許蘇認可瞿凌的人品道德,還頗有高山仰止的意思,卻見不慣他而今這副如喪考妣的樣子,誰活著沒點不為人道的憂傷痛苦,打落了牙往肚裡咽,還是得向前看。

兩個人都已醉了六七分,許蘇沒話找話地跟老同學搭腔,故作親密地摟著瞿凌的肩膀問:“老漢,你以後怎麼打算?”

瞿凌轉過頭,定定望著許蘇。

“我告訴你一件事,”大約數分鐘的沉默之後,瞿凌跟木偶似的扯動嘴角,露出一個極詭異的笑容,他說,“鄒傑的老婆是我殺的。”

許蘇只當自己酒精上頭,聽錯了瞿凌的話,他說,老漢,你別胡說。

“我沒胡說,”兩瓶白酒都見了底,瞿凌放下已經喝乾了的酒杯,“真是我殺的。”

勤奮踏實的漢莫拉比,清俊正直的瞿檢察官,面對救了自己一命的大學同窗,很乾脆地承認他殺了人。

瞿凌說,他本就抱著殺人的心態才會登門,他想與鄒傑同歸於盡,沒想到當晚撲空了鄒傑,反倒與他老婆撞個正著。

那女人一眼就認出他是程嫣的丈夫,而他們明明從未見過。

對視那一刻起,女人的情緒便已失控,她開始發瘋似的以手拉扯,以頭頂撞,她以最惡毒的語言咒罵,罵瞿凌無能,罵程嫣下賤,她親口承認是她買通了酒店領班,將程嫣與鄒傑的性|愛影片在婚禮當天播放出來,為的就是讓那個不要臉的小三嚐點教訓。

瞿凌雖喝了酒,但遠沒到醉酒易被人激怒的狀態,相反,他平靜聽著一切,想著,正好,殺死一個不虧,殺死一對兒就賺了。

對於整個作案過程,瞿凌承認得非常大方,描述得相當清晰,他說,他先拿啤酒瓶擊打那個女人的頭部,酒瓶一下碎了而女人未受重傷,他便又趁對方站立不穩時,抓著她的肩膀,將她摔下了樓梯,而直到女人倒地嚥氣,兩個目擊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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