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有人喊道。這是被震天雷炸翻的船。
不一會兒,水面泛起了血紅色。有一人漂浮在水上,滿身是血,沉沉浮浮,正緩緩朝岸邊游來。
定睛一看,我嚇了一跳。不顧一切飛身過去,躍入水中,拖著那人朝岸邊走。
江沛之看了我一眼,也滿是震驚。他道:“你怎麼來了?”
我沒理會他,抱住他的身子往岸邊拖。很沉,血流了一片。到了岸邊,他猛地咳了口,吐出一片血。傷得很重。
“你!”我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好,只有驚駭。他的腹部中了一劍,有個深深的窟窿正在冒血。額頭上也流著血,身上全是炸裂的傷口,黑漆漆的灼傷。
“快走……這裡不安全。”他在我耳邊低聲道。他剛說完,又咳了口血。
見狀,我也急了。便架住他,往身上一背,道:“走了。”他點了點頭,我便揹著他,大輕功一甩,直衝城外樹林去。
行至數里,身子有些累了。咬咬牙,最終又硬是拖著他疾步行了數里。
忽地,幾支箭矢穿梭而來,直指我們。我冷哼了聲,立地單手一一接住。轉身,見來人從樹上一躍而來。
是羽鐸軍他們。
江沛之伏在我肩上喘氣,他眉頭緊皺,嘴唇泛紫。他莫不是中了毒?我一驚,又看了看他的傷口,果真流著紫色的血。
抬頭,冷聲道:“趙辛尤呢?”也不問他們來這是何目的。
他們淡淡瞥了眼江沛之,道:“主公說你最好少管閒事,否則連你也殺了。”
多麼高傲的語氣。趙辛尤當了盟主,連手下的走狗也如此傲慢了?真是可笑。
“那便叫他來見我吧。”我也冷冷回一句。
“我們主公哪是你想見就見的?你以為你是誰?”嗤笑一聲,依然傲慢。
我輕輕笑了笑,扶著江沛之在地上坐好。他拉著我的手,道:“別!你還是走吧,他們要的是我的性命,與你無關。”
我沒有理會,撇開他的手,緩緩起身。劍已出鞘,我怎麼能空手收回?
這一場鬥爭,鏖戰了足足有半個時辰。他們雖然只來了四個,卻也讓我打得有些吃力。然而在有人妄圖刺向江沛之時,我頓時心驚。那一刺,讓手無縛雞之力的江沛之胸口又中了一劍。他捂著胸口倒地。
見狀,我殺紅了眼。不顧身上已經被刺了多刀,彷彿瘋了般,招招蠻橫兇狠。
血流成河。四具屍體躺地,我垂手,血從我手上滴下。
我前去扶他起身。江沛之卻已經面色蒼白,雙唇顫抖。我惶恐睜著眼,用手捂著他胸口的洞,熱騰騰的血從指縫間流出,沾滿了衣裳。
“何必呢?”身後有人說道,一聲長嘆。
我扭頭一望,是趙辛尤和一群護衛。來者不善。
“為一個陌生人,值得如此嗎?”趙辛尤又重複道,重重嘆氣,“我本不欲將你牽扯進來,只是,這人必死。”
我掃了他一眼,不說話。
“如果他不是令狐堂的手下,我倒可以放他一馬。”趙辛尤緩緩道。
“所以這都是你算計好的?”我仰頭蔑視他道,小人。
他點了點頭,承認了。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的。他暗自派人,用高昂的價錢請令狐堂替他殺人。要殺的這人,正是他自己。而這殺手,卻指定了要江沛之。
一切聽起來很合理,一個名震江湖的殺手,一個高高在上的武林盟主。若是江沛之死了,權當刺殺失敗。若趙辛尤死了,自然,這是不可能的。他沒有萬全的準備,也不敢擅自引狼入室。
他在西林安排了人窺視江沛之的行蹤,自從知道兩人分開後,便立即出手了。調虎離山之計,江沛之到了懷業,上了艘佈滿震天雷的漁船,被炸了個半死。那船伕也是安排好的人,刺了一刀後便逃之夭夭。
這一切,才有了現在的結果。江沛之性命垂危。然而不料,我忽地出現了,打亂了計劃。便又派了羽鐸軍來追殺。
得知一切後,反而有些輕鬆了。趙辛尤是個怎樣的人,從一開始便知道了。如今對江沛之下手,這也是情理之中。武林之下,凡是有那麼點武藝的,自然得斬殺。不然豈不是留了後患。
原來這幾個月,他忙碌的事,也都是剷除後黨,削弱殘餘,只為鞏固自己的地位。
“那,我豈不是也很榮幸,被武林盟主大人盯上了?”我冷笑一聲,不想看他的嘴臉。
“自然。”他淡淡道。話語一出,彷彿聽了個大笑話,我狂笑不已。
我俯身下去,扶江沛之起來。他抓住我的肩膀,身形搖晃,險險跌倒,撲在我身上,又是一大片血色。
他們有人上前來擋住我,不讓我們走。我瞥了一眼,道:“那麼,別怪我不客氣了。”
說著,便扶著江沛之,單手一劍,殺出一條血路來。這一套,蘇有策教了我千百遍。以一敵三,很是好用。平生從未感覺到自己是如此慶幸,慶幸那時臥薪嚐膽費盡心思琢磨武藝。
趙辛尤冷冷看著我們,身旁的護衛一個接一個朝我們撲來。我也毫不客氣,使出全身解數,拼了命要離開。
那骨肉刺穿的聲音,在我耳裡宛如波紋,蕩了一圈便消失了。我已不知什麼是痛苦,什麼是疼痛。也許痛苦與疼痛並存吧。
“退吧。”趙辛尤最後說了一句話。當他身邊人一個個減少時,他彷彿在博弈,與我較量。
我今日或許中了魔障,殺紅了眼。趙辛尤在遠處看著,隨後便拉著剩餘的人,撤了。我不肯放過,繼續追著他們幾百步。最終因為騎馬的速度太快,望塵莫及。
江沛之一直在我耳旁喊我,試圖讓我冷靜下來。這才猛然意識過來,他剛剛喚我的名字,杳兒。
扭頭看他,他已經毒發了。毒素蔓延到了全身,臉慘白如霜,雙唇黑紫。我扶著他坐下,摸著他的心跳,一聲一聲,生怕停止了。
他睜眼望著我,顫抖著手,摸了摸我的臉,道:“杳兒……”
那一聲,十足地無奈又不甘。深深,千言萬語說不出口。
我陡然落淚,撲到他身上,牢牢抓住他滿是鮮血的衣襟。一股濃濃的絕望從心底蔓延上來,彷彿一條毒蛇,盤棲在喉嚨,不讓我吐露一字。
江沛之笑了笑,眼皮在打架。我緊張不已,揪著他的衣襟,搖頭喊著不。
他長長嘆了口氣,道:“雪山丘是個好地方,你可以去看看。”說得很輕很輕。
我連忙點頭,淚光點點。他扯了扯嘴唇,最後一言不發。
時間忽地凝滯,他沉默,我亦未說話。我心中的弓箭繃到了極致,一眨不眨盯著他,絕望又無助。
他眼皮閃了閃,忽地身子僵硬,頹然倒了下去。
“二哥!”淒厲痛喊。我那把弓箭射了出去,刺中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