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腦海裡塞滿了陸雙秋那次對她說的話:
“有時候我能看到即將發生的事……”
“那個宮殿本來就邪門……”
“我很怕,付娜姐拍那場戲的時候真的出事……”
恍惚間她聽見自己的尖叫聲,然後瞿延平他們全圍了上來,在最初的驚嚇後,一群人砸窗戶的砸窗戶,砸門的砸門,可門窗都已經被封死,就在這時,殿裡的紅燭突然熄了……
所有人都被嚇得一愣,是誰吹熄了紅燭,是風?還是人?
暗夜裡的宮殿彷彿一頭巨型的怪獸,誰也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瞿延平沉著臉讓場記叫來了現場的所有工作人員,終於想法子把那銅門給撞開,燈光師趕忙把光打亮,可那宮殿內空空如也,付娜的屍體已經不見了……
地上的紅燭還沒燃盡,橫樑下留著一大灘血,如細線般沿著地上的石磚縫蜿蜒開來,彷彿提醒著所有人,他們看到的不是幻覺!
當江宴趕到警察局門口時,天已經快大亮,他點起根菸等了一會兒,然後就看見夏念從大門走出來,她的眼梢原本是微微吊起的,不笑的時候也透著光,可現在那裡的神彩消失了,她抱著胳膊,腳步毫無章法地往前踏著,活像只被吸了魂魄的行屍。
她走了幾步又停下,轉頭好像在等什麼人,江宴把煙給掐熄,果斷拉開車門下車,一把抓住她的手拖到車邊,然後乾淨利落地給塞了進去。
夏唸的頭很暈:付娜的事毫無頭緒,她受了整晚的盤問,還得分神安慰已經快嚇得昏過去的陸雙秋,迷迷糊糊地走出警局,只知道有股力量把她往哪裡拽,可自小培養出的警覺卻突然下了線,也許是那人身上某種熟悉的味道,讓身體判斷他是無害的。
直到坐進車裡,夏念才終於清醒些,轉頭看見那張熟悉的英俊面龐,迷茫地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等你。”江宴趁她現在反應遲緩,傾身過去幫她繫好安全帶。
他說得是實話,可其中還是帶了幾分取巧。剛聽見劇組裡出事的訊息,他趕忙結束了一個重要飯局,連夜往影視城這邊趕。是星澤投資的年度大戲,演員片酬、拍攝和營銷費用已經投了上億,如果這時遇到事故停工,對集團會有巨大的損失。甚至,今晚不把訊息控制下來,明天星澤的股價一定會暴跌。他在路上設想好全盤計劃:警察局那邊已經託關係去問,對媒體也封鎖了訊息,現在唯一需要了解的,就是現場到底發生了什麼。
當這個念頭出來的時候,他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夏念,她曾經在微博說過付娜是她的偶像,今晚又在現場目睹了一切,受到的打擊肯定不會小。一想到她傷心的模樣,很多微妙的心思就交纏在一起,有正經的、也有齷齪的,於是變得急不可耐,不斷催促著司機再開快點,果然趕在警察局門口,撿到一個失魂落魄的她。
她鼻頭微紅,劉海亂亂搭在眉眼上,蒼白的臉頰陷在忽明忽暗的窗光裡,顯出從未有過的脆弱。江宴突然覺得,無論他之前盤算過什麼,都可以再等等,身體靠過去問:“餓了嗎?想吃什麼?”
夏念垂下眸子,“我現在吃不下。”
江宴淺淺牽起嘴角:“你吃的下。”
他直接拋下這個結論,就讓司機把車開去了西館。兩人還是進了那間私人包廂,夏念直愣愣坐在椅子裡,腦子裡亂糟糟的,一時是付娜吊在橫樑上的模樣,一時是陸雙秋驚恐的雙眼,一時又是那灘鮮紅的血跡,粘稠的、帶著腥臭,把整塊地都染紅……
等她回過神來,發現面前擺了只瓷碗,顆粒飽滿的米飯旁堆著色相誘人的肉和蔬菜,江宴正用修長的手指剝去蝦殼,然後把蝦肉擱進她碗裡說:“我小時候常常吃不飽飯,後來就學會了件事,無論發生了什麼,都要先吃飯,只要能把肚子填飽,沒什麼是過不去的。”
夏念轉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果斷拿起筷子開始扒飯,她吃東西的樣子很像某種小動物,腮幫子塞得鼓鼓,睫毛輕輕扇著,很養眼,也很……下飯,江宴笑了笑,很自然地替她倒了杯水:“吃飽了就告訴我,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夏念吃飽喝足,果然覺得身體暖暖得驅散了無力感,然後開始認真回憶發生的所有事,從幾天前她和陸雙秋看到的那幕開始,再到今晚付娜的詭異失蹤,最後,吸了吸鼻子說:“警察說,那個血液的DNA結果是付娜姐的,正常人流那麼多血一定活不下去,所以……”她把頭埋進手臂,沒有再說下去。
江宴手指輕敲著桌面,認真把她說的事情全想了一遍:“那你有懷疑的人選嗎,你覺得,這件事最可能是誰做的?”
夏念被追問了一晚上這個問題,現在只覺得頭疼的不行,她疲憊地搖了搖頭:“付娜姐在組裡人緣不錯,何況就算有人看不慣她,也不至於下這種毒手。”
而且那人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她始終都想不通。那座宮殿是從內封死的,相當於是一所密室,那排蠟燭是誰點上又吹熄的,付娜的屍體又為什麼會憑空失蹤。她根本不相信有鬼魂這種說法,以前上學時她曾看過很多案例,再神秘的案件,最後也不過是人在搗鬼。
她眉峰微擰著,唇上還沾著層油光,江宴看著看著,那股子邪念又蠢蠢欲動起來,可現在還不是時候,他點起根菸猛吸兩口,到底是嫌不夠解渴,站起來走到她背後,手指隔著薄薄的布料搭在肩上,彎腰下去說:“你放心,是星澤的大專案,容不得有任何閃失,所以這件事我一定會調查清楚。而且……付娜的屍體既然沒有找到,她可不一定是死了……”
夏念被這個說法怔住,一時間也沒意識到這個姿勢有多麼曖昧,皺起眉道:“不可能,警察說過,人如果失血到哪個程度,不可能活得下去……”
“可一個人怎麼會在短時間內流那麼多的血……”
夏念猛地被點醒,她之前被一系列詭異的事件衝昏了頭,竟然沒有發現這個疑點。付娜失蹤前後不過半個小時,加上他們砸門的時間,根本不足以流出現場那麼多的血跡,而且手腕上的血超過一定時間就會凝固。還有,如果兇手要殺人,為什麼大費周章地搬走屍體,那麼很有可能,付娜並沒有死,只是有人綁走了她,想要造成她被殺的假象。
想通了這一點,心裡又被點燃了一絲希望,她激動地轉頭想謝謝他的提醒,可偏偏忘了他的臉就挨在旁邊,猝不及防的,兩張唇擦槍走火地滑過,短短几秒,卻彷彿通了電,讓兩人都有了片刻的失神。江宴眸色轉深,趁她還在怔忪時,毫不猶豫地再低頭去親,眼看就要碰上時,夏念包裡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她連忙從他手臂裡鑽出去找手機,江宴撐著桌子捏起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