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太華已在幽州等著與您和岳母會和,您準備一下,太子妃出殯當日我會派人送您和岳母出京。”嚴之渙聲音壓的極低,直言而道,這是唯一可不知不覺離京的機會,若錯過了,再想離開京城,必要驚動聖人。
德宗大長公主神色一凜,瞬間便知嚴之渙他行何事,若要逼宮,唯有太子妃出殯當日是最佳時機,一旦錯過,他只能如被斬斷翅膀的鳥,圍困京城。
“你可有完全把握?”德宗大長公主沉聲問道。
嚴之渙苦笑一聲,據實以告:“只有一半的把握,只是,若不一搏,只怕我再難離開京都了。”
德宗大長公主閉了閉眼睛,再睜開之時那雙鳳目凌厲似劍,帶有咄咄逼人之色:“我不能走,你讓送了阿姈去幽州。”
“外祖母?”嚴之渙一驚,卻德宗大長公主沉聲道:“我若走了,衛修明那個老東西必會生疑,到那時難保他不會倒戈相向,禁衛軍有大半的人馬都出自他的麾下,若他一旦倒戈,你的勝算便又少了兩分,況且,幽州的兵權盡為他掌握,他若有異動,你也難全身而退。”
德宗大長公主凌厲的目光牢牢鎖定在嚴之渙身上,喝聲問道:“你可還記得你向我求娶太華之時的許諾?”
“自不敢忘。”嚴之渙起身,長揖到底。
德宗大長公主臉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隨即道:“裴家三郎已在禁衛軍站穩腳跟,那日他會助你行事,我盼事後,你勿忘承諾,一如既往的待我的太華。”
“您得離京,我對太華許有承諾,必會送您和岳母去幽州。”嚴之渙眼底帶了幾分急色,若德宗大長公主不走,晉安郡主也未必會走,到時便是事成他又該如何對裴蓁交代。
德宗大長公主搖了搖頭;“我已活了這把年紀,有兒有女,更有太華承歡膝下,如今更是曾孫有見到了,還有什麼是舍不下的。”她望向了還在吃了酥酪的宗哥兒一眼,眼底目光柔和,轉瞬間卻眼底蒙上上一層厲色,周身帶著一種難以用筆墨形容的威嚴氣勢。
“我走不得,我得留在京城讓衛修明那個老東西看著,這樣他才有膽量孤注一擲助你行事。”
嚴之渙知德宗大長公主以性命相賭所謂何人,卻依舊動容,這世間能有幾人肯為他人捨命。
“太華怕是要怨上我了。”嚴之渙苦笑一聲,知他沒有辦法讓德宗大長公主改變主意,除非那日他讓人把她打暈過去。
德宗大長公主淡淡一笑,太華的性子她自是知曉的,那是她一手帶出來的孩子,此事過後,哪怕她安然無恙,也是要與大郎鬧上一通才肯善罷甘休的。
“太華被我養的嬌,日後你多擔待些,不求你能十年如一的牢記那日的誓言,只望你與太華起了爭執時,能想起她的好來,還有你岳母,她性子暴烈,卻沒有野心,將來讓她與沛國公和離,你便不用有所顧忌,你姨母她尚算一個聰明人,將來讓她出宮在別院將養,她們姐妹也能做個伴。”德宗大長公主似在交代後事一般,神色異常的平靜,說到最後,她嘆息一聲:“我就把她們託付給你了。”
“我以性命起誓,必不會負您所託。”嚴之渙一臉鄭重之色,這一次行的卻是跪拜大禮。
德宗大長公主露出淡淡的笑容,她這一生不知受過多少人的跪,當年兄長曾跪於她身前,求她應下和親之事,離開京都那一日,更是群臣跪拜,唯有今日嚴之渙這一跪,跪在她的心裡,讓她便是去了也可放下心來。
“你們父子相見不易,你帶了宗哥兒去暖閣吧!”德宗大長公主揮了下手,讓嚴之渙抱了宗哥兒離去。
宗哥兒卻不願意讓他抱,只伸出小手給他牽著,一步三回頭的望著德宗大長公主,這是個念情的孩子,德宗大長公主在心裡想著,念著情便好,如此她的太華才是真正有了依靠。
嚴之渙與宗哥兒算上這次,卻只相處過三次,一個還是個娃娃,說話便是利索也不過幾個字幾個字的蹦,嚴之渙又一臉嚴父之態,不知該如何與他相處。
宗哥兒倒是自在,沒人理他,邁著小胖腿拿了美人塌上的花瓣繡球來玩,那花瓣繡球顏色鮮麗,個頭也不小,他扔到地上,便抬起小胖腿踢著,踢得遠了,便攆了過去,不小心摔在柔軟的地毯上,讓嚴之渙嚇了一跳,剛想把他扶起來,宗哥兒便自己爬了起來,也不哭不鬧,繼續踢了繡球玩,他力氣比尋常孩子大,這一腳便踢到了嚴之渙腳下,嚴之渙抬腳一踩,挑眉看向宗哥兒。
宗哥兒一呆,歪著腦袋想了想,便搖搖晃晃的走了過去,抓著嚴之渙的衣襬,一手指著他腳下的繡球,一邊仰著胖嘟嘟的小臉:“我的,我的。”
那意思是讓嚴之渙把繡球給他,他生的實在是漂亮,胖嘟嘟的惹人喜歡,嚴之渙忍不住笑出聲來,把他抱在膝蓋上,說道:“叫爹。”
宗哥兒瞥他一眼,還惦記著地上的繡球,嚴之渙拿他沒有辦法,彎腰把繡球撿了起來,剛遞過來,宗哥兒便牢牢的抱在了懷裡,白胖的小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討好的衝嚴之渙一笑:“父親,好。”
嚴之渙縱聲大笑,他怎麼就生了這樣一個小東西,這精乖精乖的性子,討好人時的神態,虧得嬌嬌還說宗哥兒像他,分明是與她一個模子刻出來一般。
第116章
太子妃出殯當天, 晉安郡主帶著宗哥兒悄然無息的被人送往了幽州。
皇太孫作為嫡子, 被人抬著走在送葬的隊伍前,嚴之渙雖為庶子,卻是親王之尊,自也有資格與皇太孫一併打頭, 嚴之渙隨意的看了一眼被人抬在一頂露天輦轎上,被風吹的瑟瑟發抖的皇太孫,嘴角勾了下, 他的目光不加掩飾, 皇太孫自是有所察覺, 在目光相對的瞬間,那張俊美的容顏變得異常扭曲,下一瞬便伸手摸向身側,卻在瞬間被護在他左右的侍衛按住了手,順勢解下他腰間的匕首。
皇太孫臉色立時一變,怒視嚴之渙, 滿臉陰森的說道:“你想幹什麼。”
太子妃葬禮唯有嚴之渙一人經手,送葬的隊伍自然全部都是他的人, 他又何懼皇太孫, 當即便冷笑一聲:“二弟還是安分一些的好, 免得讓太子妃走也走得不安心。”
皇太孫在傻也看出其中蹊蹺,怒目切齒的望著嚴之渙,牙齒咬的“吱吱”作響,厲聲道:“放肆。”
嚴之渙幾乎要仰天長笑, 他走到皇太孫身邊,低聲譏笑;“如今你不過是一條喪家之犬,也敢在我面前亂吼。”說罷,打了一個手勢,皇太孫身側的人一個手刀便將人劈暈過去,隨即口中驚呼道:“皇太孫悲痛過度,已暈厥過去。”
“還不把皇太孫抬下去。”嚴之渙喝聲斥道,神色冷酷,藏在袖中的手已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