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她沉默了一會兒後,無奈笑一聲:“從小就是這樣,大家都說我們家沒有兒子,以後你們連養老都成問題。”
“我從小就好強,萬物要爭個不輸男兒。”
“人家說你們招上門女婿會被吃絕戶,我一聽到姊婿對你們不敬,就急急的來給你們撐場子。”
“結果我的好心和孝意都成了計較嗎?”
“你們既然要慣著阿姊和她的丈夫,還找人給我帶話做什麼,怎麼不等他把你打死再讓人傳話給我來收屍呢!”
一說出來,眾人的矛頭全都默契的調轉,一致得像是找到了宣洩口。
“那要我們怎麼辦?真的讓你姊婿丟了事務嗎?”
“咱家就這一個出息的,你要是出息點,讀個書什麼的,我們也不用這麼愁啊!”
“你一天天跟著那個女人在地裡琢磨面朝黃土背朝天,雖說得的月錢比純種田好一點,那不還是下地的嗎!”
她出生的時候,父母盼了許久的孩子是阿姊,她的到來是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
所以從來都是多餘的人,他們總是更偏心老大一點。
她知道,只是自欺欺人。
尤其是姊婿是官學的先生。
村裡的人對讀書人都有一種天生的光環。
一個人之乎者也的,就彷彿是無所不會的神人。
說出去自家的上門女婿是個教書先生,彷彿整個家裡都蓬蓽生輝。
他們就更偏心阿姊一家了。
而她雖識字,看的書也是農桑的事,學不來那些經文的咬文嚼字。
許師父和學長們也有官職,但是她沒有。
雖然師父說她天賦好,甚至有些成就,要不是前頭的空位都被填滿了,也能有官職。
可她覺得都是安慰的話,她沒有就是沒有。
還是跟著一群人在地裡忙活的白丁。
雖說師父去了京中領賞,阿駱也沒覺得這個賞會有自己的份。
村裡的人日日跟著土地打交道,從不覺得撲在地裡能有什麼出息。
他們和他們不是一樣的嗎?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褲腿上糊著一層泥巴,不像那些讀書人,白白淨淨,身上都似有墨香。
她有些無力的辯解:“我有些學長身上也是有官職的,師父說了,只要我們做出成就,要封賞比科舉都來得快些。”
只是她還沒見過而已。
她自己都不相信,卻在此時說出來作為佐證,妄想他們相信。
駱阿姊不屑的哼了聲:“吹吧!種地誰不會種啊!”
“種地能有什麼出息!”
“開一塊地給你們弄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簡直是糟蹋了,那幾畝田照常種,還是能收些糧食上來的。”
“你們東一下西一下的搗鼓,上次我路過去看了,苗都蔫完了!簡直是糟蹋東西!”
“感覺不像是幹活的,像是去玩的,竟然還能得月錢。”
“你那師父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富貴娘子,沒事出來砸錢玩。”
阿駱想辯解,不是這樣的。
他們沒有玩。
就像這次,她發現了他們村附近的土壤不適合種糧食,反倒很適合種果子。
但是沒有人聽她的,都說不種糧食吃什麼。
她不是很明白,不能用果子去和人家換糧嗎?
但她也知道自己說的話是不管用的,只有師父和同門很高興,誇她是個天才。
第525章 長元5
等許欣姝回來的時候,就見小姑娘懨懨的蹲在邊上。
或許是受她心情影響,她周圍一圈的苗都是蔫噠噠的。
將傳旨的使君安頓在驛館,先一步回來的許欣姝就看到了這一幕,於是對著她旁邊的男人問道:“怎麼了這是?你欺負她了?”
許欣姝一個眼刀橫過去。
她的弟子多是虛假同門情,偶有看對眼的談不久。
裡面難得有一對成了的,許欣姝記得很清楚。
師兄大呼冤枉:“師父怎麼一來就問我的罪?我敢欺負她嗎?還不是她家中老生常談的,定覺得她在您手下從事農桑沒出息。”
“我也勸過師妹了,說了好多遍咱們做的是利國利民的大事,是致力於讓全大越百姓能吃飽喝足的,流傳千古的功績。”
“師妹每次被我安慰好之後,只要回一趟家就故態復萌。”
“我說是他們沒眼界,見識短淺,咱們不跟她計較,可畢竟是親生父母,孃家人全都不認可她,就算什麼都清楚,那也傷心啊。”
說著說著,他自己情緒也低落了下來。
“別說師妹了,我也傷心啊,之前離家近的時候,每次回家,我爺孃也說我沒出息。”
“不像二弟那樣學了個做木工的手藝,送我出去拜師竟然還是種地......”
好在他心態良好許多,誇張的嘆了一口氣,耍寶一樣搖頭晃腦:“眾人皆醉我獨醒啊!”
然後被阿駱踹了一腳。
許欣姝無奈安慰:“原來還是因為這事兒,一群軸孩子,好說歹說怎麼就不聽呢,真以為為師在和你們畫餅呢。”
師兄小聲嘟囔:“本來就是畫餅,人家還羨慕我們有月錢,咱們一個人被師父使喚幹三四個人的活。”
“人家農閒還能歇歇,咱們農閒時還要記錄資料,每次堅持不住了,師父就那朝廷會有封賞來吊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