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咬她一口,她叫出了聲。
蘇景秋又膨脹了,既已至此,就無退路。埋首進去,伸出舌尖。
就那麼一下。
一下而已。
司明明似乎被嚇到,一腳踹向他。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裡來的那麼大的力氣,將蘇景秋踹下了床。
蘇景秋摔在了地上,人都摔懵了。大叫一聲:“司明明!”
“無恥!”司明明的酒徹底醒了,咬緊牙關罵了他這一句:“……流!”
“變態!”
“怪癖!”
“我怎麼你了!我!”蘇景秋很委屈,他甚至忘了自己的潔癖,想跟司明明更進一步,她卻說他是變態。他什麼都沒做,只是取悅她而已!
“你走開!”
司明明趕他走,還說:“你是不是還有不可告人的怪癖!你!”
她氣急敗壞,蘇景秋也好不到哪去,簡直憋屈極了,一跺腳,離家出走了。
無處可去,只得去顧峻川家裡委屈一宿。顧峻川見到他很是震驚,走的時候興高采烈,現在又耷拉著腦袋。一問:讓人從床上踢下來了。
“為哪般啊?”顧峻川問:“你不舉了啊?”
蘇景秋有苦難言,支支吾吾不知從何說起,好歹是夫妻房事,再好的兄弟也不能說。就這麼出了個啞巴虧。
他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你儂我儂的時候哪裡顧得上那許多,司明明卻踢他下床,趕他走。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
蘇景秋越想越氣,決心第二天跟司明明好好掰扯掰扯。天不亮就從顧峻川家裡走,一進家門看到司明明整個人蓬頭垢面,正坐在沙發上看著他。
“你為什………那裡!你說!”司明明為這個苦惱一整夜,她說不出那種怪異的感覺,以及那一瞬間帶給她的震撼。
“哪有什麼為什麼!”
“你不是有潔癖嗎?”
“那我怎麼知道我跟你就沒有了!”蘇景秋一屁股坐司明明旁邊,覺得自己縱然有十張嘴,也是解釋不清這件事了。現在好了,好像他的潔癖是裝的一樣。
“那……司明明說:“你下次能不能別太突然?”
“還有下次?”蘇景秋抱怨:“好傢伙,你那一腳,差點把我踹西天去!你怎麼那麼大勁兒啊,你知不知道你踹死我對你並沒有什麼好處啊?”說完握住司明明腳脖子仔細觀察:“讓我看看這是人腳嗎?你別是老虎變的吧!”
司明明被他誇張的表現逗笑了,抽回自己的腳,再拿起毛毯蓋上,人縮在那,把蘇景秋當成洪水猛獸一樣。但仔細想想,他的舉動似乎也並不出格,只是她自己見識太少。如今司明明的心態很開放包容了,她想了想,對蘇景秋說:“我覺得如果有新的嘗試,那你可以慢慢來。你別突飛猛進,你給我一點適應的過程。”
“哦。這樣你就不會踹我下床了嗎?”
“我不敢保證。”司明明抱歉地說。
“再試一次?”蘇景秋眉頭一揚,多少有些不怕死了。還不待司明明反應,他就撲了上去,司明明故意踹他,兩個人打鬧起來。
這樣的光景在他們家實在少見,司明明竟然學會了打打鬧鬧。只是她力氣實在是大,根本沒有別人打鬧的旖旎,她倒像是真要跟他幹架,一下是一下。蘇景秋哎呦呦地叫:“司明明!你給我等著!”
一個虎嘯撲上去,將她徹底壓制住。這哪裡是打鬧,這是格鬥!打鬧可以輸,格鬥不能輸!蘇景秋鎖住她,問她服不服。
司明明不服,還企圖偷襲他,最後兩個人竟然都急眼了。司明明一口咬住蘇景秋手指,要將他咬斷了似的。蘇景秋沒有她心狠手辣,敗下陣來,哎呦呦求饒:“我服了!”
司明明終於放過他,對上他目光的一瞬間,就大笑出聲。她覺得她昨天感受到的壓力徹底都消失了,胡潤奇真的在放狗臭屁,她沒有被馴化,她只是獲得了另一種滋養。她朝蘇景秋伸出手臂:“抱抱。”
蘇景秋戒備地抱胸:“你別想再欺負我。”
“抱抱。”司明明執著地要一個擁抱,蘇景秋終於上前,將她壓在沙發裡,結結實實地擁抱了她。
抱著抱著,蘇景秋的壞心眼兒又犯了,他伸出手指故意戳了司明明屁股一下。
“你是不是想讓我打死你?”司明明在他頸窩裡說。
蘇景秋就壞笑起來。
第87章 一個故事(十五)
司明明見到施一楠那天並沒有刻意打扮。按照以往習慣, 她定會以一個極其專業的形象出現在老闆面前,但現在她拋棄了這種慣性。
她穿著一件帽衫,內裡是印著“我不想工作”的長袖t恤, 到了施一楠辦公室就脫掉帽衫。
“我不想工作”幾個字實在是惹眼, 就連施一楠都很意外能在司明明身上看到這樣的狀態。
“再次回到這裡,感覺怎麼樣?”施一楠問。
“其實挺怪異。從前刷工卡就能進, 現在卻要提供預約碼,走訪客通道。徹底變成局外人了。”司明明說:“剛剛還遇到了幾個老同事,寒暄了幾句。”
老同事都包括誰呢?
鄭良。
生過小孩的鄭良變了模樣。臉蛋變圓一些, 雖然有些疲態,但有母性的光輝。看人的時候很溫柔,講話比從前慢一點。看到司明明的一瞬間很意外,卻向她小跑了幾步。鄭良還是叫司明明明總,她對司明明表示了感謝。
她說:“之前並不太知道,這一年多陸陸續續聽說很多事, 感謝明總之前幫助我。”
司明明則搖搖頭:“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你狀態真好。”
鄭良的小孩還小, 需要她投入大量的精力。在經歷很多事以後,她對工作漸漸失卻了一些興趣, 主動調崗到一個略微清閒的崗位, 遠離風暴中心, 為自己贏得一些休憩的時間。如果放在從前, 她一定不會接受這樣的自己。但現在反倒想開了。
鄭良還是第一次見到司明明穿“便裝”。明總常年正裝在身,那是她的鎧甲戰袍, 脫掉了好像意味著繳械。
可明總會繳械嗎?
司明明看出了鄭良的困惑,她對鄭良笑了笑, 與其道別。
她重新出現在這裡,自然會被很多人看到。雖然她離開一年有餘, 但關於她的傳說還在這棟樓裡流傳。真奇怪,這裡明明是一個快速迭代的地方,但司明明卻還是留下了難以抹去的痕跡。她知道自己此番回來會引起一些猜測,畢竟這是“多事之秋”,
她像從前一樣忽略這些異樣的目光,從他們面前經過。
她把這次的到來定義為故地重遊,甚至給施一楠描繪了她內心的真正感受:想到自己的青春與這裡有關,就覺得很親切。從前的她是斷然不會在施一楠面前說這樣的“廢話”的。施一楠掌管兩條業務,並沒時間聽她說這些。
但這一天,她說了,施一楠認真聽了。
施一楠作為身居高位者,其實對“人”很感興趣。司明明離職後他曾假設過會有幾種情形,比如她來請他幫忙讓她回來、或者她重新做一個專案讓他投資、再不濟做當前她老闆和自己之間的橋樑,從而實現真正的財務自由。但司明明都沒選。
施一楠聽聞她的艱難和拼命,在業務彙報上看到她搭建的卓有成效的管理體系,也幾次三番聽說她和現任老闆面和心不和。儘管如此,司明明都沒來找過他。
施一楠喜歡司明明這樣有原則、有分寸的人。從不過分利用關係、也不過分消耗信任,她一向特立獨行,對事情有自己的見解。所以她是很適合“開疆闢土”的戰神。
“你比從前健談。”施一楠說,又指了指她的衣服:“開朗了很多,也自在了很多。”
司明明低頭看了眼衣服上的字,笑了:“一個朋友設計的衣服,很舒適。”
“公司裡很多人穿。”施一楠說。作為一個高層老闆,無論在深圳、成都、上海還是北京的辦公樓裡,他總能看到這個“我不想上班”、“我想大睡三天”、“別惹我我會打你”、“我不喜歡你”等等的衣服,都有割裂的感覺。他自然明白當下的絕大多數人都有著巨大的壓力,也急需心靈的釋放。但他仍舊擔憂這種“喪”文化席捲企業,從而降低產能。
“老闆別擔心,大家只是在表達叛逆,但睜眼還是要工作的。”司明明一邊說一邊掏出電腦,比如現在。
施一楠並不意外司明明此舉,她當然不會單純找他敘舊,她定是有事前來。
“一個小時夠用嗎?”施一楠說:“我晚上有應酬。”
“我只需要四十五分鐘。像從前一樣。”司明明說。
施一楠讓秘書關上他辦公室的門,並推掉所有電話和臨時來訪,認真聆聽司明明的彙報。
在這間辦公室裡,施一楠曾聽取過很多次司明明的彙報。從前他認可她的專業、敏捷和聰明,這一天,他對司明明有了新的看法。
他辦公室的夕陽很好看,當司明明說完最後一句,抬頭恰巧看到天邊的雲霞。哇。她哇了一聲。
施一楠就半認真半玩笑地說:“喜歡,可以考慮回來。”
“謝謝老闆。不了。”
“等離開了想做什麼?”施一楠問。
“還沒想好,但我想先歇歇。”
“我今天下午茶吃到了一款蛋糕,秘書跟我說是你愛人的餐廳做的。味道很不錯。”施一楠說:“婚姻或許改變了你。我是說:我感受到了你在體驗一種不同的人生。推翻自己,重建自己。”
“有人說婚姻讓我變平庸。”
“聽你自己的。”
施一楠起身送司明明至電梯間,這在他所有的來訪中實屬級別很高的送別了。秘書早早站在那裡,按著電梯開門鍵。司明明從前也沒有這種待遇,著實有點意外。施一楠這一天跟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你說的事我會好好考慮。
“謝謝您,老闆。”
此老闆非彼老闆,司明明對施一楠是真正的尊重。他能給她四十五分鐘時間,已經代表了在過去近十年的彙報關係中,他對她的高度認可。司明明是有些感動的。
出了公司後,她又回頭看了眼那棟熟悉的辦公樓。這一次她沒有那麼多的感慨了,她內心很平靜。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了對的選擇、又或者她是否有能力推動施一楠做一些決策,但現在這也不太重要了,她努力過了,可以靜待結果。
a老闆已經得知了她去見施一楠,此刻給她撥了個電話,但司明明沒有接,也沒有掛,而是將它丟進衣服口袋,任由它響著。
這裡距離蘇景秋的健康餐廳不遠,司明明決定去接自己的老公下班。主要是她有點餓了,價效比最高的方案就是去他餐廳混口吃的。
她進門的時候,濤濤顯然有點意外。他的神情很容易讓人誤會蘇景秋是不是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司明明覺得蘇景秋身邊的人也真是像他,看起來都沒什麼腦子的樣子。但其實又有點東西。
司明明徑直走到他面前,問:“你老闆呢?”
濤濤指指外面:“老闆出去了。”
“你老闆出去了,你心虛什麼?”
“我不是心虛,我就是有點怕你。”濤濤嘿嘿一笑。
“你為什麼怕我?”司明明故意板起臉:“我兇過你嗎?”
“沒有沒有。”
濤濤忙擺手,心想老闆怎麼還不回來呢,你知道你難纏的老婆纏上我了嗎?蘇景秋回不來,他出車禍了。
他好不容易想出門走走,看看秋天的風景,給司明明撿幾片葉子。是的,他想撿幾片葉子做成標本,放到書房裡,幫司明明記錄一下這個難熬的秋天。當他蹲下的時候,一個騎快速車的少年將車騎向了行人道,車軲轆撞上了蹲著的蘇景秋的後腰。
力道太大,他整個人被撞倒,臉擦到了地上。而他的腰,出現了一陣銳痛。
我操。
我要癱瘓了。
蘇景秋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我要高位截癱了。
他是會嚇唬自己的,騎車的小少年被嚇傻了。下了車把著腳踏車愣愣地看他。
“看什麼看!還不給我叫救護車!”蘇景秋臉上是大滴的汗珠,伸手去摸自己手機,卻看到手機已經被他甩出去了。小少年的父母跑了上來,叫了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