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暱爽完就溜,哼著歌離開,獨自留下被戲耍了一晚上的沉昧。
沉昧關上門,平靜坐回遺留著香氣的床上,腿上蓋著毛毯,睫毛低垂,胯骨起伏的弧度暴露了男人所做的事。只是他表情冷淡而倦厭,實在不像自慰。
豆大的汗珠從太陽穴流進脖頸,充血暴起青筋,直到結束一場看起來毫無歡愉且粗魯的自瀆後,沉昧擦了汗,拉開窗戶,手臂撐在窗沿點了支菸。
漆夜裡的火星被風吹得閃爍,他熟練吸了口,稀薄的煙浮在眼前。
房間裡的曖昧味道被沖淡,燥熱散去,竟有些涼意,他沉默看了會遠處的萬家燈火,又關上窗戶,捻碎了菸頭。
事實上,在與宋嘉暱重逢後,沉昧就開始戒菸了。
今夜是個例外。
晚上,沉昧久違得做了個夢。
夢裡是過去的記憶,正值酷暑,沒有詩意的蟬鳴,有的是收割稻穀時漫天夾雜碎葉的灰塵,落在身上,刺撓得癢。
他那時17歲,在垠城的重點高中讀書。
高中在鎮上,離他家所在的村子有二十多公里,農忙時節,他每天都要騎著哐當作響的老式腳踏車來回奔波。
因為全家只有他識字,從七八歲起,就不得不承擔起與販子交易的責任。
直到臨近暑假的某天,情況有了變故,學校臨時通知,所有學生在放假前統一留校,禁止外宿,以免路上出現意外。
年級傳言,資助這所高中的富商要下來視察,而且極有可能選中一名學生,帶去盛京培養,畢業後直接作為管理層進入公司。
聽起來有點像古代的有錢人家挑選奴隸。
沉昧對此漠不關心,他攥著被駁回的離校申請,走出辦公室時,只覺得這個夏天格外令人煩躁。
和後來盛京師生口中謙遜有禮的沉昧不同,十七歲的他,不會討好老師,不懂親近同學,活得像牆根下面的一塊冷硬岩石,木訥,孤僻,籍籍無名。
哪怕他有不俗的長相和優越的成績。
富商自有校長接待,下面的學生按部就班地學習生活,除了不能外宿,一切如常。
三天後,富商選中的名單出來了,選的人是沉昧班裡的班長林栩,也是歷次月考的年級第一,為人風趣開朗,極受歡迎,在老師和同學面前都很吃得開。
得知訊息的同學,真心祝賀,林栩也大方,體育課上給全班都買了冰棒。
全班四十二人,他買了四十三根。
沒人關心多的一根給了誰,偏偏,被牆根底下的沉昧撞見了。
-
滾熱的風浪,吹響楊樹,散落光斑的乒乓球檯上懸坐了位稚氣未脫的女孩。
身上穿的樹莓紅短裙,成為黑瓦白牆間唯一的耀眼亮色,面板如瓷如釉,在陽光映照下清透瑩亮白得扎眼。
薄汗流過的地方,甚至可以看見淡青色的血管和粉頰上的細絨,嬌貴得像個櫥窗裡的洋娃娃,和鄉下孩子有本質區別。
她翹著二郎腿,搖腕扇風,荔枝肉似得臉頰鼓起來,嘴唇飽滿得像薔薇花瓣,她在生氣,可又漂亮得不可方物。
沉昧想走,灼眼的陽光卻刺得他大腦昏沉,他抿緊唇線,嚐到了鹹澀的汗水,於是又找到理由繼續待在牆根的陰影裡。
目光受到磁吸般,打量著那位與周遭格格不入的女孩,反正沒人會到這堵斷牆邊,更沒人會注意到他。
沉昧的視線,就這樣,被重重葳蕤枝葉掩護著,肆意凝望,從女孩的眉眼,看到胸前,最終停留在那個被風吹起得繡著華麗蕾絲的裙襬上,像盛開的花苞,輕盈地劃過他眼眸。
他有瞬間,甚至恍惚地以為眼前是場夢。
直到它被來人打破。
他看見林栩拿著冰棒,小跑過來,態度殷勤地圍著她轉,在他的稱呼裡,沉昧知道了女孩的身份。
那位跟著富商下鄉,美其名曰體驗生活的宋家大小姐。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幕,旋即離開,沉昧很少後悔,因為不值得,他沒有精力去處理這種負面情緒。
可那天夜裡,他輾轉反側地睡不著。
他想,自己的命果然很賤,區區五十塊就能將考試答案賣出去。
可日子照常要過,貧窮也不會緩解,沉昧依舊缺錢,那份蹩腳的自尊和不甘,只被允許存在一晚。
他留在這片窮苦的土地上,下一次月考,有人出錢,他還會賣。
然而,誰也沒想到,做事喜怒無常的宋大小姐,僅僅因為林栩表現得太過諂媚,就鬧脾氣,取消了他的資助名額。
更沒想到,她會在花名冊裡隨手一指。
“沒有林栩就換一個嘛,嗯我看看......”
“他名字最難聽,就他了。”
十四歲的宋嘉暱撅著嘴,孩子氣的壞,她纖軟的指尖轉啊轉,就這樣,草率落在了“沉昧”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