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暱哭得很孩子氣,抽噎打嗝,淚珠整顆地往下掉,溫熱的水漬將沉昧鎖骨都打溼了。
沉昧低著頭,什麼都沒說,他知道若此時安慰,惱羞成怒的大小姐能將天花板都掀翻了。
月亮向西偏移,窗簾吞食了全部光亮。
宋嘉暱藉著黑暗給予得掩耳盜鈴的偽裝,肆意哭了會,才想起來找藉口,哽咽埋怨道:“嗚......都怪你......技術......爛死了......”
沉昧忍著沒能紓解的性慾,喉嚨悶“嗯”了聲,老實認下這樁不講理的罪名,卻在話落後,又不經意地補充了句:“那我,再試試......”
他口吻正義凜然,彷彿考試後覆盤,補缺查漏的好學生,想不出會有壞心思。
宋嘉暱聽完,臉像火撩了似得發燙。
她羞惱地挺起腰身,用力捶打他,大聲反駁:“我才不要,你這個下三濫的臭流氓,不許你碰我!”
剛哭完的嗓子,氣虛綿啞,身子也軟,趴在他懷裡像團天上拽下來的雲朵。
沉昧神經突突地跳,鼻尖縈繞著暖香,怕她摔倒,小心護著,手卻放哪都不合適,索性撐在地上。
睫毛低垂,輕聲附和著:“好,我知道了。”
他態度太溫和了,連聲調都沒稜角,明明只比宋嘉暱大了三歲,面對她的驕橫時,卻包容得像在看小孩子胡鬧。
宋嘉暱在他身上撒潑,就彷彿一顆小石子掉進無垠湖面,只能泛起些微的漣漪,旋即便恢復成波瀾不驚的模樣。
真是怪胎。
宋嘉暱從前見慣了大家討厭她,卻礙於家世不敢發作的委曲求全,可沉昧不同,他不像在忍氣吞聲,似乎真不在意。
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溫吞窩囊的人。
宋嘉暱像發現了工廠生產出得錯版了的玩具,藉著一點星輝,盯緊他的眼睛,不解質問:“你沒脾氣的嗎,我真是搞不懂了,沉昧你到底有什麼目的,為什麼帶我回家。”
她語氣生硬,小鞭炮似得接連發問,或許連她也未曾察覺聲音裡多了一絲緊張。
沉昧作為被質問的人,姿態卻更為鬆弛,扯動唇角,低眸輕笑道:“大小姐,這個問題你問過很多次了,答案沒變。”
“因為你現在需要我,僅此而已。”
“......”
半個月前,沉昧在救濟站找到宋嘉暱時,彼時養尊處優的富家千金已經吃了不少苦頭。
抱膝坐在牆角,叼著麵包,灰頭土臉得像只無家可歸的小狗。
唯獨脾氣沒收斂,依舊驕橫,和其他流浪漢吵架時鬧得管理員都來好聲好氣地調停。
被罵“孤兒”,也只是紅了紅眼眶,下一秒就用更髒更尖銳的話噴了回去。
明明受了委屈,轉身的姿態卻還像只鬥贏了的小孔雀,見到沉昧的瞬間,她踩扁腳邊的礦泉水瓶,強撐著翹起下頜,癟嘴叫囂:“誰允許你盯著我的,不許看,滾遠點!”
看著女孩滿臉的戒備和惡語相向,沉昧竟不意外。
她果然不止一次地忘了他。
他靠近後說明了身份和來意,朝她伸手,要帶她走,那段時間處處碰壁的宋嘉暱自然不肯信。
面對她的惡聲質問,沉昧默聲,低頭蹲在她面前,像對她的自理能力看不過眼,主動替她繫上散開了的鞋帶。
直到打完結,才心平氣和地說著:“大小姐,沒什麼好擔心的,現在是你需要我,所以有價值被利用的人,也只有我而已。”
“你姑且當我......知恩圖報吧。”
只是這個“恩”,卻並非來自宋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