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坐下以後,楚琅就進了廚房,老闆娘從一旁放飲品的冰箱邊上取下了一個花圍裙,跟著楚琅一起進了廚房。
我有些詫異地盯著那敞開的廚房門口看,這是我第一次來這樣的飯館,很偏僻的地方,不用心找都找不到,這裡甚至沒有選單,進來都不知道自己該吃什麼菜。
因為太好奇了,我站起來走過去打算看看廚房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只見楚琅套上了那花花綠綠的圍裙,從一旁的鐵架子上挑了兩籃子的菜放到了一邊。
老闆娘的丈夫蹲在地上掰著豆角,老闆娘則是將處理好的菜放到一旁的鹽水裡面浸泡。
“你這嘴怎麼破皮了?”楚琅臉上掛了彩,老闆娘剛才忍住沒問,現在到了廚房裡,見往鍋裡倒油的楚琅嘴角的傷,終於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不小心磕到了。”還是這樣的一句回答。
但八卦的老闆娘很顯然沒有我好打發:“不會是為了女朋友和別的男同學打架了吧?”
楚琅抿唇沒有說話。
老闆娘見他這樣停下手上的動作,樂道:“真是啊?”
“不是……”楚琅回答的聲音很小。
“那是什麼?”老闆娘也是隨口一猜,見楚琅否認,好奇地問道。
“不是女朋友。”
……
不是沒有因為一個女生和別的男同學打架,只是那個女生不是女朋友。
我剛想轉身回到座位上,腳踝處就感受到了一陣毛茸茸的觸感,我嚇了一跳,往後趔趄了一步,低下頭看是隻叼著死老鼠的花貓。
“啊!”我連忙往後退了好幾部,後腰直接撞到了後面的木桌子上,疼得我直抽氣。
廚房裡面的人似乎也聽到了動靜,老闆娘揚聲問了我一句:“怎麼了?沒事吧?”
說完用一旁掛在牆上的布擦了擦手,連忙走了出來。
那叼著老鼠的貓見她出來,邀功似地圍著她轉了一圈,抬起頭,炫耀戰利品似地展示著自己嘴巴里麵肥碩的死老鼠。
“去!去!”老闆娘哭笑不得地踩了一下地板,故作嚴厲道:“一邊去!”
“妹子沒事吧?”她走過來,擔憂地看著我。
我扶著後腰搖了搖頭:“沒事沒事……”
我就著這個姿勢回到了座位上面。
——
沒過多久楚琅就端了兩盤菜出來放到了桌子上,一盤豆角炒肉,一盤青椒雞蛋。
我驚奇地打量著他,說真的,這麼多年來,我還真不知道楚琅會做飯,如果說他是長大後的那幾年自己獨自生活的時候學會的,還有可能。
但現在的楚琅我們生活在一個屋簷底下,家裡的飯菜都由阿姨和繼母一手包辦,我從來沒有見過他下廚房的樣子。
老闆娘盛了兩碗飯端了過來:“我們用得最好的五常大米,可香嘞,趕緊吃。”
楚琅接過了飯,對老闆娘道了聲謝,把另一碗放到了我的面前。
見我一直盯著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道:“快吃吧。”
“你什麼時候會做飯的?”我終於還是把心底的疑問問了出來。
“這幾天學的。”他夾了塊肉給我:“你嚐嚐吧。”
“你天天到外面的館子吃飯也不乾淨,以後放學後我們來這裡吃吧。”
——
吃完飯天已經快黑了,我後腰還有點疼,用手扶著坐上了他的單車後座,黃昏下落日的餘暉彈到了楚琅身上,十七歲的他熟悉卻又陌生。
我其實很想問,他既然可以為了我花那麼多的時間去學做飯,為什麼不能在他媽媽針對我的時候站出來呢?
楚琅似乎從來沒有違逆過繼母還有父親,就像我不會違逆媽媽一樣。
想到這裡我突然有些無力,說到底這時候的楚琅也不過和我一樣是懦弱的小孩罷了。
如果沒有大人們之間的那些事情,以及人生存檔,我想,我們應該會是親很親的親人吧。
畢竟除了媽媽,這個世界上還沒有第二個人,對我這樣的好。
“卉卉,你真的一點也不喜歡褚佑嗎?”他突然冷不丁地冒出了這樣一句。
我心裡升起的那稀薄的感動瞬間煙消雲散:“不喜歡!”
不喜歡不足以概括我對褚佑的感情,我對這個人更多的是厭惡和害怕,他身上總帶著些離經叛道的鋒銳。
有的人會被與自己截然不同的人吸引,有的人會牴觸與自己截然不同的人。
我是第二種。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的人生是完美到沒有汙點的,像那種擺放在玻璃花房裡的水晶花瓶一樣。
而褚佑這人,劣跡斑斑,一靠近這個人,我就覺得他身上沾著一股令我無法忍受的惡臭。
程子鳴也是這樣,他是我的博士生導師給我介紹的物件,那時候我年紀不小了,在工作上面小有成就,並面臨著母親的催婚。
媽媽希望我找個家庭條件、學歷、長相,都能夠和我相匹配的物件。
這樣的男人又不是兩條腿的蛤蟆,滿大街都是,家裡那邊催得厲害,身邊同齡的不少女生很多已經談婚論嫁,並抱上了孩子。
世人對於成功的定義非常的狹隘、不,應該說是對女人成功的定義非常的狹隘。
如果只是有個好的工作,並不足以支撐我完美人生的敘事,我應該再找個好的丈夫,這樣才是所有人眼中優秀且成功的女性典範。
我便在這樣的情況下認識了程子鳴。
他畢業於英國的倫敦大學,學的是建築,家裡的資產有十位數,他是獨生子,長相帥氣,談吐不凡。
我在見到他的第一眼並不討厭他。
後來他和我訂了婚,一段感情久了,一個人的本性很難藏住,漸漸的,他也和褚佑一樣,開始渾身散發著令我難以忍受的惡臭。
但那時的我不再是十七歲的我,二十七歲的楚山卉明白了什麼是妥協。
狹隘的社交圈子禁錮住了我。
那時的我覺得,我可能很難再找到比程子鳴更加優秀的結婚物件了。
我一定要在三十歲之前結婚,不然我就會變成被世俗定義的大齡剩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