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愛他的妻子,也愛徐然,即便這些年斷斷續續都有人上門給他介紹物件,可他卻從未表現出想要再婚的打算,只獨自一個人養豬,殺豬,養兒子。
徐然沒有太多的生活自理能力,徐建明就想著在自己還能幹得動的時候,多給兒子存點錢,能讓他有最起碼的生活保障。
想到兒子,徐建明胡茬遍佈的臉上浮現了一抹溫柔的神色來,面對杜安宇的審問,他答的毫不猶豫,“沒錯,張振軒是我殺的。”
做記錄的警員狠狠啐了他一口,“呸!人渣!”
杜安宇彷彿全然沒有看到,只沉著臉問,“具體怎麼犯案的,把過程說清楚。”
徐建明眼珠子轉了轉,似乎是陷入了回憶當中,“那天,我賣完豬肉回家,正好看到張振軒欺負我兒子,我怒從中來,直接就拿著剔骨刀捅了他好幾刀,等到他躺在地上不動了,我才意識到我殺了人。”
徐建明在敘述的時候,神情始終很平靜,彷彿他殺的並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和曾經他宰過的那些豬一模一樣,“我擔心被發現,就把他帶回家放在了豬圈裡,用刀分成了很多塊,想著豬把他吃掉了,就不會留下痕跡。”
他喝了口水,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第二天我去看的時候,卻發現我養的那些豬並沒有把他全部吃完,我害怕會被來買豬的人發現,就拿家裡裝茶葉的編織袋把剩下的屍塊裝了起來,扔到了不同的地方。”
說完這些,他微微垂下了頭,聲音有些沙啞,“警察同志,全部都是我乾的,我承認,你們槍斃我吧。”
趙雲歸直接給氣笑了,他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厲聲呵斥,“徐建明,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說謊!”
根據法醫的驗屍報告,張振軒的致命傷在頭部,有人用鈍器從背後擊打了他,導致他顱骨凹陷,顱內出血而亡。
張振軒屍骨上面確實有很多刀劃過的痕跡,但那全部都是死後造成的。
徐建明有些慌張,眼珠子四處亂瞟,可卻依舊不改供詞,“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人就是我殺的,我殺人都承認了,我還有什麼好說謊的?”
“好,”杜安宇點點頭,目光直勾勾的看了過去,“那你告訴我,你是幾點碰到的張振軒?”
徐建明似乎被問懵了,反應遲鈍了兩秒鐘,“下……下午四點多。”
徐然沒有上學,徐建明根本不知道小學放學的時間,只隨意說了一個。
“四點多,”杜安宇重複了一遍他的話,緊接著猛然拔高音量,“五點鐘的時候張振軒還出現在溪堂村村口的監控裡,你告訴我你是四點多殺了他?”
南關鎮上面是有監控的,根據影片,可以清楚的看到張振軒在下午四點三十七分和崔招娣一起出了校門。
當天是集市,崔招娣要幫姥姥姥爺去賣家裡種的菜,所以張振軒就和崔招娣分開,獨自一個人回家了。
溪堂村的村口也有監控,可以看到張振軒在五點零四分經過,他似乎心情很好,揹著書包一蹦一跳。
從村口到張振軒家,大概七八分鐘的路程,他就消失在了這短短几百米的路上,再次出現,就變成了一塊又一塊的碎屍。
杜安宇厲聲呵斥,“徐建明,你到底為什麼要說謊?!”
“那就是我記錯了,”徐建明縮了縮脖子,“是五點多,我之前記錯了,我就是五點多殺的他。”
無論杜安宇如何問詢,徐建明始終咬死了是自己動的手。
眼看著暫時也問不出來什麼結果,杜安宇乾脆把他晾在那裡,離開了審訊室。
杜安宇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深吸了一口氣,給屠宰場那邊的同事打了個電話過去,“情況怎麼樣?”
屠宰場裡,徐建明家裡的那幾十頭大肥豬已經全部都被開膛破肚了,他們的胃被掏了出來,裡面的殘渣都被仔細的檢查過一遍。
但很可惜,時間過的太久了,那些碎屍殘骸早已經全部被消化,沒有檢查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小警員的聲音帶著哽咽,“隊長,什麼都沒有。”
一個八歲的孩子,三分之一的骨頭和血肉都被豬吃的一乾二淨,在胃液裡被消化掉,又隨著糞便一併被排了出來。
杜安宇單手扶額,眼神疲憊,兇手……到底是誰?
案件太過於複雜惡劣,又十分緊急,警隊的人都幾乎是在加班加點的工作,杜安宇只在自己的辦公桌上趴著眯了兩個多小時,天剛剛亮,他就起來了。
他準備再去審訊徐建明,審訓室裡只有一個椅子,徐建明的雙手還被銬了起來,他的身體沒有辦法躺下,就這樣坐了幾個小時肯定又累又困,趁著他腦子不太清醒,或許可以套出話來。
“隊長,”加班了一夜的法醫,敲開了辦公室的門,“從徐建明家裡翻出來的那把剔骨刀檢測結果出來了,上面的血跡確實是屬於張振軒。”
“但是,”法醫頓了一下,遲疑道,“剔骨刀上的血液都是死後血,也就是說這把刀只是用來分屍的,真正殺死張振軒的兇器不是它。”
“我知道了。”杜安宇啞著嗓子說了一聲,他只覺得頭疼欲裂,案件調查到了這裡,越發的撲朔迷離了起來。
疑似的兇案現場,疑似的兇器都在徐建明家裡,而徐建明本人也承認了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