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思期覺得這實在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如果打聽的結果不理想,那麼後果不堪設想。但總比站在這裡強。
現在就是要和時間賽跑,孟思期點頭同意。
接下來三人約定半個小時後在這裡匯合,四處去打聽情況。
半個小時是孟思期覺得的極限時間,如果超出這個時間,恐怕趙語婷已經遭到毒手了。
除了靠南的道路路面,這裡正好三個方向,西、北、東,孟思期往北方向找人家打聽,她見有門就上前敲,但是這一片靠近菜市場,商店多,住戶少,應該留宿的不多,現在又快到晚上十一點了,可能很多人都睡下了。
她敲了幾家門,發現都沒有迴應,繼續敲下去,終於有一家開門了,那是一箇中年人,問道:“這麼晚你要買什麼?”
這看起來是一家菸酒店,孟思期幸好帶了警官證,她拿出來亮了一下,“老闆,我是市局的,我問下,這附近有沒有長時間不住人的房子啊。”
老闆見是警察,肅了肅神情說:“這裡靠近菜市場,挺雜亂,我還真沒了解過,你說吧誰要是搬走一段時間,我還真不知道。”
“你再想想呢?”
老闆仔細想了想說:“不好意思,因為這裡經常走一家來一家,不好說。”
“好,謝謝。”
又問了一家老闆,也是同樣的情況,孟思期又跑了段路,卻發現有家門面在轉租,這樣的房子是不是有可能荒蕪一段時間。
但是她現在進不去,她轉到了屋後,發現有扇窗戶,二話不說,她用手電筒把窗戶玻璃砸碎了,心想回頭再來賠償。
她開啟窗戶,爬了進去,裡面一片漆黑,也很空蕩,她打著手電在各間房都照了照,這是隻有一層房的店鋪,如果藏人確實不易,孟思期只得又從窗戶翻了出去。
這一頓折騰,她渾身溼透不說,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分鐘,孟思期覺得一定要回去集合,也許他們找到了什麼線索呢。
雨開始變稍小了一些,不再是暴雨,孟思期拼命地跑回集合地,她發現路鶴已經站在那兒,趙雷霆正從附近走過來。
“找到什麼沒?路鶴?”孟思期氣喘吁吁地問。
他輕輕搖了搖頭,路鶴雖然看起來冷靜,但眉宇間卻擰著。他說:“剛剛蔡雙璽那邊來了話,司機說,孟庭哲下車後被一輛車接走了,車牌沒看清,根本不知道孟庭哲去了哪。”
孟思期緊抿著唇,甚至咬上自己的唇,出現了血絲她也沒有感知,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該怎麼做。
“思期,還有件事,我不是安排兩個人跟蹤鍾延彬嗎,剛才他們聯絡我了,鍾延彬也不見了。”
“什麼?”
“大概九點鐘左右,鍾延彬家的燈關了,樓道口走出一個人,我們同志開車跟過去,才發現那人根本不是鍾延彬,因為光線暗,穿著雨衣,身形很象,正好那個時間從樓道口出門,他是到藥房買藥。等他們回到小區,發現鍾延彬的車不見了。”
鍾延彬的家就在隔壁區,到這邊最多半小時,孟思期根本不敢想象,鍾延彬也會在今晚消失……
這時,趙雷霆蹣跚地走了過來,從他的姿態看,應該也沒有什麼結果。
孟思期突然覺得,她的思路可能出了些問題,這一片離菜市場近,店鋪比較緊俏,應該空住的房子很快就有人租掉,不應該會有經常不住人的房子。
除非,兇手利用交通工具將趙語婷帶走了。
是孟庭哲嗎?他雖然從半路下車,但是這不代表他沒有別的交通工具。剛才路鶴說,孟庭哲下車後上了另一輛車。
他今天被人追得那麼緊,他也許就是故意下了車,然後搭乘新的車,來到了附近,劫走了趙語婷。
如果兇手把趙語婷帶走了,那麼在這裡苦苦尋覓只會是越走越遠。
“思期,你想到什麼沒?”路鶴問。
即便孟思期把這個推斷告訴他們,也無濟於事,兇手如果要把人帶走,必定會帶到一個最隱蔽的地方,那兒,也許他一定會覺得最安全。
那會是哪呢?
趙雷霆低垂著頭,拿著傘的手一直在發抖,他可能已經感知到妹妹出事了。
現在已經十一點多了,趙語婷已經失蹤了至少一個半小時。
三個人站在這兒,孟思期感覺到越來越冷,她抱了抱自己,朝這一片黑夜裡的建築群望去。
你根本不會想到,這座城市,這片夜,兇手在哪個地方,進行著慘無人道的犯罪。
明明趙語婷前幾天還在她面前有哭有笑,明明她的人生還充滿著無限的精彩,明明她會一輩子享受寵愛,有寵愛她的父母,還有寵愛她的哥哥。
她的人生本該一帆風順,她本該找到一份新聞工作,每天幸福地上下班,她還可以找到非常優秀的男朋友,兩人從戀愛到結婚,然後生下可愛的寶寶。寶寶長大,或許繼承舅舅的事業,成為一名優秀的警察。
她不該就這樣死去,她一定還有更燦爛的人生!
孟思期的眼睛越發溼潤、痛楚,說好的要冷靜,不能哭。
但是此刻,淚水已經沿著她的面頰不斷地滑落。
路鶴上前,撫住了她的臂膀,安慰道:“思期,別難過,我再想想辦法。”
“我真沒用……”孟思期再也無法抑制自己,哭了起來,如洪水決堤一般,她從來沒有這麼難過。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無能。”路鶴的語氣低沉,把她孱弱的頭顱靠著他的肩臂。
一瞬間,孟思期的淚水把路鶴的那一片溼漉的衣襟又洇溼了一遍。
“思期。”趙雷霆哽咽道,“不要哭,不要哭。要怪就怪我,怪我沒有照顧好妹妹,你哭了我更傷心。”
“我不哭,我不哭。”孟思期拼命哽咽,她慢慢抬起頭,發現雨開始變小,一道閃電襲來,而眼前,他們都溼潤了眼。
她生怕明天,就會聽到語婷不幸的訊息。
她從路鶴的肩頭抬起頭,用袖子把淚水抹去了。
她轉過身,望向黑夜,心裡在默默吶喊。
我來到這個世界,真的要以這種方式結束嗎?
難道這就是命運註定的結局,這一切都不能改變,趙語婷要死去?路鶴也會死去?
命運真的對他們這般不公平,要讓黑暗籠罩三十年?
她望向黑夜,眼神如火,對峙命運的戲弄。
天空一道驚雷響起,那黑夜裡,終於迎來了一道光明。
孟思期再次感知到了久違的畫面。
第167章 [] 紅妝連環殺人案(20)
那雨中的畫面很模糊, 但是趙語婷的樣子她彷彿認識,她看見語婷跌跌撞撞在雨裡奔跑,忽地被後面一個黑色的雨衣人影抱住, 頃刻間, 語婷的身體就像失去了知覺,那黑雨衣把語婷背起。
畫面轉瞬即逝,那是一副新的畫面, 語婷被扔進了汽車後備箱,她的頭顱在跌到後備箱裡面的時候歪了歪, 黑髮裹著嘴巴, 讓人心疼難受, 隨著“哐”地一聲,後備箱關門的聲音把這一切淹沒成了黑夜。
轉瞬之間第三幅畫面閃現出來, 兇手揹著趙語婷, 傳出了低沉的呼吸,也許雨衣太重, 加上趙語婷的體重和體溫,讓兇手產生了急促而興奮的喘氣。
一道手電光照在前方, 那像是兇手的手電照出來的, 手電光打在一面對開門上,隨著燈光搖晃, 孟思期看到了門上用油漆塗上的字跡:大世界檯球館。
畫面湮滅了。
“大世界檯球館?”孟思期幾乎脫口而出, 她的身子出現輕微的搖晃。
路鶴扶住她的臂膀,“思期你說什麼?”
“現在就去大世界檯球館,路鶴!”孟思期緊急喊出, 如同一根弦將她神經緊繃。
“思期你怎麼知道是大世界檯球館?”趙雷霆問。
“別廢話了,”路鶴命令道, “你知不知道那,馬上帶我們去!”他把車鑰匙遞給他。
“我知道,我知道。”趙雷霆像是找尋到了生還的希望,激動道,“我去過那,不到十公里!”
他說罷,拔腿就衝向路鶴開來的汽車,上車啟動發動機。
孟思期和路鶴也跑上了汽車。汽車隨後飛馳而去,車上,路鶴聯絡上了蔡雙璽和梁雲峰,“馬上聯絡救護車,大世界檯球館,要快!叫一隊全體出警,馬上趕到大世界檯球館!”
“知道了路隊。我馬上聯絡。”這回是梁雲峰的回答,他的聲音很急促。
幾分鐘以後,警車嘎吱一聲停在大世界檯球館門前。
門是緊閉的,裡面也沒有什麼燈光,而且外面大雨瓢潑,電閃雷鳴,根本沒人會在意檯球館裡發生什麼。
三個人衝到門前,發現門是從裡面反鎖的,路鶴猛地用臂膀撞向門,門咔嚓一聲被撞開了。
眼前是前臺前廳,三個人打著手電照著,沒發現什麼,從前廳轉彎有一扇大門,孟思期第一個推開。
有光,裡面有一盞微弱的光,像是一個立式的檯燈,正好放在屋內中心位置,照亮了一小片空間。
因為這盞光,這屋內模模糊糊能看清,是擺放了許多臺球桌的檯球室,起碼也有八九臺。
除了檯球桌,在這微弱的燈光下,沒有再多的發現。
孟思期朝那燈光處跑過去,路鶴緊跟不捨,他可能擔心她的安全,就在她身後半米。
跑了幾步後,孟思期突然停住腳步,以手阻止身後,“路鶴,你先別過來!”
她發現那微弱燈光下,那最中間的檯球桌上躺著一個人,全身雪白的肌膚在燈光下隱隱地映入她的眼簾。
那一定是趙語婷無疑,而且是裸露的身軀,現在她還不想讓路鶴他們觀察趙語婷的情況。
路鶴會意,他和趙雷霆轉過了身。
“思期,用我的衣服吧。”路鶴正在解襯衫,他知道兇手的作案手段,一定會剪開受害者的衣服,而且是從頭到腳,雖然他沒有看見趙語婷的樣子,但是此刻,他已經能猜出,趙語婷已經是裸露的狀態。
“路隊,路隊。”趙雷霆猛地撕開自己的衣服,釦子跌落一地,“用我的衣服,我裡面還穿著背心。”
他好像變得冷靜了,然而把衣服交給路鶴的時候,路鶴髮現趙雷霆手掌在顫抖,他的嘴唇發白,眼神發著猩紅的血。
“趙雷霆,不要急,等等思期的訊息。”
現在還不確定趙語婷有沒有出事。孟思期已經走到趙語婷的檯球桌前。
她的淚水旋即淌了出來。
趙語婷正靜靜地躺在臺球桌上,位置稍微偏在一旁,可能兇手更方便對她進行化妝。
她和以前的受害者一樣,和譚筱霜一樣,面龐、身軀和四肢都畫上了精緻的紅妝,她平時披著烏黑的長髮,此時頭髮就像孔雀開屏散開著。
這件裙子她上次見過,就是那次她去學校見她的那次,那件藍色的裙子,裙子材質極好,款式新穎,因為趙語婷說,她很重視她,所以穿得那麼漂亮。
今天,同學畢業聚會應該也是她認為最重要的時刻,因此她依舊穿著這件藍色連衣裙。
但是裙子已經被對稱剪開,墊在臺球桌上。
一雙漂亮潔淨的高跟鞋被整齊地放在她的腳旁,她的腳趾甲上同樣是精緻的紅色妝容。
她的雙手交疊地放在腹部,右手在上,左手在下,能隱約看出,左手手指食指指甲被拔除,鮮血沿著指甲細細溢位,與其它紅色指甲相比,尤為鮮麗。
她胸口連一點點微微起伏都沒有,孟思期戰戰兢兢摸了下她頸動脈的脈搏,沒了,沒有絲毫搏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