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 “賀承流,願意當我男朋友嗎?”
賀承流……
這……
這好像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連名帶姓的完全稱呼!
她的語調和聲線一樣乾淨利落,像一雙殺伐果斷的手,輕輕撫弄著小貓的神經。此時還帶了三分刻意回緩的溫柔,即使勝券在握,也怕驚嚇了眼前的人。
賀承流意識到她的聲線是刻意放柔的,喉結滾動了下, 心跳得差點撞出胸腔。
他望著遲彌雪的眼,腦海已經被有如擂鼓的心跳聲佔據。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耳尖在發燙,很燙很燙。
他等不及要回應她了。
他說,“便宜你了。”
埋下頭,前額在她的肩窩裡擱淺,聲音低若蚊吟。
遲彌雪喉間發出一聲淺笑。
手掌撫上他的後腦,一遍遍順著毛。
在賀承流看不見的地方,她微不可查地鬆了口氣,唇角揚起一絲清淺笑意,連帶著藍色的雙眸裡,都描繪著溫柔。
臉微微側下,在他鬢角落了一吻。
“謝謝我們賀少,便宜我了。”
不是嘲諷,不是誇張,就是稀鬆平常地接了他的話,順承了他的口是心非。
賀承流的心臟一邊跳動一邊膨大起來,升騰著堵住喉口。雙臂環過她細窄有力的腰身,整個人靠近了一步,毛茸茸的腦袋往她肩窩裡拱了又拱。
他覺得自己變得格外貪婪,這樣清淺的擁抱根本拯救不了他這涸轍的魚,他想貼得更緊,想融化在她懷抱裡,想和她融為一體。
他想說遲彌雪,你這麼寵我,我會驕傲的。
可話臨出口,又覺得這樣太過酸朽肉麻,噤聲沒說。
遠處的管家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躲到假山石後面,抱著石頭悄悄露出腦袋,看這邊的情形。
他只看見兩個人紅唇啟闔,卻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總之說著說著,少爺面色通紅,往前一步倒在小遲懷裡了。
……這這這!
這種情況,還要過去嗎?
正在他兩難之際,小遲同志眼尖,看見這邊有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再掠一眼,一下子就知道是誰。
她附在少爺耳邊說了句什麼,少爺就往這裡望來,臉更紅的同時,鬆開小遲的腰,往這邊走來。
管家恨不得當場學會遁形術原地消失,正在他懊惱空間穿梭器怎麼還沒研發出來的時候,他看見地面上一道斜斜的身影逼近。
“嘿嘿嘿,”管家笑得魚尾紋都出來了,“少爺怎麼在這兒,好巧啊。”
他雙手無處著落,食指在空中轉了個圈,最終還是指向天空,“天,天有點兒冷哈。”
可不有點兒冷嗎?
他說話,嘴裡都能哈出白氣了。
嘿嘿。
他訕訕觀察著少爺,卻見少爺鮮見地摸了摸鼻尖,說,“在這兒多久了?”
“剛到!”管家猛一激靈,“絕對是剛到!”
“嗯。”
賀承流抬腳,輕輕踢了他一下。
管家:?
哦——
“嘿嘿嘿。”
他壓下脖子側起臉,觀察少爺的表情,視線又掠了遠處緩緩走來的小遲一眼,說,“我也覺得合適的。”
臉上的姨母笑始終沒有落下帷幕。
賀承流覺得有點難為情。
心裡卻又想,有什麼難為情的,他的愛又不是拿不出手。
轉身看遲彌雪。
遲彌雪,她的愛也拿得出手。
最重要的是,管家即使八卦,也不會讓人不舒服。從小到大,他永遠向著他,嘮嘮叨叨,循循善誘,他情緒有什麼細微的變化,管家都能很快察覺。按理說beta不會有這麼強的洞察力,可管家還是做到了,無聲地陪伴了他無數歲月。
名為幸福的潮水從四面八方湧來,輕柔地包裹著他。
賀承流上前一步,輕輕抱住管家,在管家錯愕而僵硬的動作裡,他也覺得好像沒有那麼害怕了。
他不是孑然一身的一個人。永遠有人陪伴在他身邊。
母親,也一定會安然無恙的。
管家的手僵了一瞬,臉上僵凝的笑容重新活泛起來。手掌落下,輕輕撫著賀承流的背,像小時候哄他睡覺一樣,一下又一下。
時間過得太快了。
少爺都長這麼高了。
以前他要彎腰才能牽到的小孩,現在已經高出他半個腦袋了。
“少爺……”
話沒出口,他驚覺自己已經哽咽。
他想說的是,少爺,遵從自己的內心,開心就好了。
“嗯。”
賀承流回應了他。
一瞬間,管家覺得自己什麼都不用說了。少爺都懂,在他陪伴著瞭解著少爺的日子裡,少爺何嘗不是也陪伴著瞭解著他。他想說什麼,少爺都懂。
“少爺,”管家壓了壓喉嚨,把哽咽的感覺往肚子裡吞,他說,“元帥沒事,她還在長西星澤,剛剛還遠端參加議會了,議會決議起訴赫拉。”
賀承流還微微懸著的心,終於完全放下。
說完全放下,其實也不盡然。長西星澤還會不會有什麼其他的事情發生,都不好說。但知道母親安然無恙,的確讓他鬆了一口氣,這種安全感就像整個人被吊起,現在鐵架上釋放下來,好歹腳能著地了。
“好。”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