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晚曦醒來時,就看見崔秀妍睜大眼,猛地湊近她,「你醒了!」
裴晚曦茫然地眨了眨眼,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右手吊著點滴。
「??怎麼了?」她看向崔秀妍,「我怎麼在這?」
「怎麼了?你昏倒了!」崔秀妍皺眉,「你最近是不是都沒在照顧自己?忘了你有低血糖嗎!」
「昏倒?」裴晚曦一愣,「我昏倒了?」
瞧她憔悴的臉蛋,崔秀妍嘆了口氣,既心疼又生氣,「裴晚曦,算我求你了,你能不能先為自己著想一下?」
「才不到一個月,你看你瘦成什麼樣子!」崔秀妍眉頭緊鎖,摸了摸她纖細的胳膊,「你想照顧好孟乘淵,也要先照顧好自己啊!」
「我??」裴晚曦正要回答,病房門卻被推開,一位醫生走入。
見她甦醒,男人朝她揚起笑容,「你醒了啊?」
「對,她剛醒來。」崔秀妍趕緊回答。
醫生走到床邊,檢查點滴後看向裴晚曦,「你因為低血糖昏倒了,我們剛才替你做了些檢查,現在需要問幾個問題來了解你的情況。」
「最近睡眠怎麼樣?常常熬夜嗎?」
男人的表情轉為嚴肅,裴晚曦猶豫了下,「會熬夜,但還是會睡。」
「那吃飯呢?有規律嗎?」
「有吃??但有時忙起來會忘記,就隨便吃點。」
見裴晚曦手指心虛地絞著被子,崔秀妍蹙起眉。
同時,醫生檢視完手上的資料,嘆了口氣,「這些確實是你低血糖的原因,不過,我們從你的血檢結果發現了更重要的情況。」
裴晚曦微愣,「更重要?」
看著她疑惑的表情,醫生彎了彎唇,「恭喜,根據檢查結果顯示,你懷孕了。」
「什麼?」裴晚曦瞪大雙眼,整個人呆住,「懷、懷孕?」
崔秀妍也震驚地看向醫生,「懷??她懷孕了?」
「是的,大概兩週了。」男人回答,「懷孕早期需要特別注意休息和飲食,你現在的狀態對你和胎兒都不太好,需要調整作息,保證充足的營養和睡眠,這樣對你和寶寶都有好處。」
聽醫生說完,裴晚曦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兩週前,是她逃婚的那晚。
腦中瞬間浮現她兩週前做的夢,裴晚曦瞳孔晃了晃。
在那場夢中,她也是因為逃婚那夜懷孕。
可夢境和現實不是相反的嗎?現在她怎麼會懷孕?
在棉被下的手捏了捏大腿,感到痛意後,裴晚曦才將手放到肚子上。
也許是心理反應,她此刻竟能感覺到肚皮下的心跳,即使這個生命誕生不過十數天。
撲通撲通的,特別有力。
是活著的象徵。
「晚曦。」
突然,崔秀妍握住她的手,裴晚曦回神看向她。
崔秀妍深吸口氣,聲音隱約顫抖,帶著不容拒絕的強硬,「你必須送走孟乘淵,為了他、為了你??也為了你和他的孩子。」
裴晚曦唇瓣蠕動,卻無法發聲,像也成了啞巴。
傍晚離開病房,崔秀妍去辦出院手續,裴晚曦站在大廳邊等候,低著頭,手一直摸著肚子。
腦中不斷回放兩週前的夢境,她唇角不禁上揚。
不願再想夢境與現實的相反之說,她只知道,在那場夢中,所有都是那麼幸福美好。
這一定是某種啟示吧?她和孟乘淵的未來,肯定也會那麼美好吧?
即使現在的一切都如同夢靨,但只要堅持下去,一定會渡過的。
「晚曦?」
一道熟悉的男聲忽然傳來。
裴晚曦抬眸,看見不遠處身穿白大褂的薛景屹,手裡拿著咖啡,神情訝異。
確定是她,男人走了過來。
兩人距離拉近,裴晚曦才看清他面容的倦怠,兩個黑眼圈要是在結婚那天,用光整瓶遮瑕也遮不住。
薛景屹看了會兒她,皺起眉,「發生什麼了?你看起來不太好。」
男人擔憂的關切中帶著溫柔,和以往對她的態度如出一轍,裴晚曦不知如何迴應。
她欠他太多了,可以說一生也還不清。
「你看起來也不太好。」裴晚曦看向大廳時鐘,是下午六點,早過了輪班時間。
「你又連續值班了?」
「病人突然有狀況。」薛景屹乾笑答。
裴晚曦沒再說話,兩人之間的尷尬蔓延,薛景屹看了看她消瘦的臉龐,又蹙眉,「晚曦,你最近——」
「薛景屹,你還喜歡我嗎?」裴晚曦打斷他。
「啊?」薛景屹一愣,對她驟然的提問有些措手不及,「我??」
看著男人眼底摻雜慌亂的溫情,裴晚曦屏息,捏緊手心。
她知道接下來的話會讓她成為天下最惡毒的壞女人,但在此刻的境地下,她不能再猶豫。
「薛景屹,你不要再喜歡我了。」裴晚曦看到他的眼中閃過受傷,但她沒住嘴,「我已經不要你了。」
狠下心斬斷,對他才是最好的方式。
「我懷孕了,是孟乘淵的。」她直視薛景屹的眼睛,冷靜的嗓音在大廳的嘈雜中異常清晰。
薛景屹瞳孔震了震,目光落在她覆在肚子的手上,表情是難以言喻的震驚。
一股源於愧疚的酸楚湧上心頭,裴晚曦繃緊下顎,努力不讓自己避開他的視線,「薛景屹,對不起,不要再把我當作在這個城市紮根的理由。」
「以後,我們就當作不認識吧。」
她說完,注意到遠處的崔秀妍正望著他們,表情複雜,似乎早已辦好手續,在等他們說完話。
她看回薛景屹,男人雙目無光,拿著咖啡杯的手隱隱發顫。
不想繼續增添他的難受,裴晚曦抿緊下唇,未待薛景屹迴應,便繞過他想離開——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