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接工作都整理好了計劃表,發給了所有高層,就算白曇不在,也會照常進行。有廖經理等人坐鎮,酒店經營不會出問題,但白曇還是特意提醒了白韻竹,要小心青棠反撲,只是再多的他就不清楚,也不想去管了。
馬島對中國免籤,是一處度假勝地,以美麗的海岸線聞名。
用出發的機票從秦涵那裡換來了崔灼入住的酒店名稱,白曇一下飛機就直奔酒店辦理了入住,接著全副武裝地做好防曬措施,趿拉著人字拖來到了酒店的私人海灘。
淺金色的沙灘在烈日的照耀下反射著刺眼的光芒,空氣彷彿被蒸熟了一般,晃動著升騰而上。
當崔灼抱著衝浪的槳板上岸時,一眼便看到了躲在一頂太陽傘下東張西望的某個人。
不怪他注意到,只怪那人實在太惹眼。周圍的人不是比基尼就是沙灘褲,隨時都能下水,就那人穿著冰袖和冰褲,把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還戴著大大的漁夫帽和墨鏡,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想不注意到都難。
另一邊,和周圍格格不入的白曇也是一眼就看到了崔灼。
倒不是什麼心有靈犀,只是帥哥雷達在響罷了。在一眾白花花的肚皮中,沒有人的目光能逃離那雕刻般的八塊腹肌。不止是白曇在看,沙灘上的其他人也都有意無意地偷看著崔灼。
海灘上風大,白曇一手摁著帽子,在沙裡深一腳淺一腳地小跑到了崔灼面前。也就一段時間沒見,崔灼曬黑了,沒什麼表情的樣子看上去很不好相處。
白曇動了動嘴唇,正要開口,卻聽崔灼不鹹不淡地問:“你不追秦涵了?”
“我來追你。”白曇說。
第63章
看著白曇信心十足的表情,崔灼沒搭話,繞過白曇繼續向前走去。反應比自己預想中冷淡了些,白曇跟上崔灼的步伐,看著他的側臉問:“我說我來追你,你都沒什麼想法嗎?”
崔灼直視著前方,眼神毫無變化。這時四周響起了一片驚呼聲,白曇循聲看去,只見一個排球正朝他飛了過來。閃躲已然來不及,他下意識別開臉,抬起右手擋在了額前,身旁突然伸過來一條胳膊,及時拍開了即將砸到白曇的排球。
“看路。”崔灼說。
正在打沙排的人對白曇舉手示意抱歉,他微微點頭表示沒事,又看向崔灼說:“你不好奇我怎麼知道你在這裡嗎?”
“秦涵。”崔灼一點也不意外。前兩天接到秦涵電話,說話的人卻是白曇,他就已經預想到某人會找到這裡。
“那你不好奇我是怎麼出國的嗎?”白曇又問。
他連在外過夜都要向家裡報備,崔灼應該能想到他出國一趟不容易。然而崔灼仍沒什麼反應:“這裡免籤,你坐飛機就可以出國。”
白曇停下腳步,氣鼓鼓地盯著崔灼的背影看了一陣,還是又跟了上去。
兩人走到了露天淋浴的地方,崔灼把槳板放到一旁,擰開水龍頭沖洗起了身上粘膩的海水。蓮蓬頭灑下細密的水珠,順著他的下巴滑落到他的胸腹,惹得路過的人頻頻側目。
白曇簡直想找塊浴簾給他遮起來。
“我出櫃了。”白曇說。
正在沖水的崔灼抹了把臉,終於拿正眼看了過來:“秦涵慫恿你的?”
“我本來就有這個打算。”如果不是白曇自己就有這樣的想法,秦涵根本不可能說動他。
“你知道秦涵想拿回萬維青棠嗎?”崔灼問。
“知道。”白曇說。
“如果你想說你為了我,把酒店還了回來,”崔灼擰上了水龍頭,“我不在乎,你不用在這兒自我感動。”
白曇突然發現,崔灼的嘴毒程度取決於兩人的關係如何。甜蜜時期,崔灼就說話悅耳,分手冷戰,就跟以前一樣狠毒。
“我沒有那麼拎不清。”白曇跟上崔灼的腳步,繼續朝酒店的方向走去,“這是我深思熟慮的結果。”
崔灼瞥了眼白曇:“你深思熟慮?”
話語裡的嫌棄不要太明顯:就你?
白曇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沒關係,崔灼嫌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我們家收回酒店是隻考慮了自己家的發展,這很正常,因為萬維和青棠是兩個獨立的集團,萬維肯定是優先自己。”白曇說,“但如果以結果為導向呢?假如我們註定會在一起,萬維和青棠合為一家,那兩個集團的矛盾就不存在了。”
所謂的結果,無非是白曇和崔灼結婚,兩家結為親家,永遠繫結在一起。
假設這一結果已經提前確定,那麼現在兩家再鬥個沒完就很沒必要了。
這一點白韻竹一半贊同,一半反對。贊同是因為如果有青棠助力,白家的酒店產業至少可以少走五年彎路;反對是她也不確定白曇和崔灼是否能走到最後,也不能貿然放鬆警惕。
把心裡的想法都說了出來,卻換來了崔灼不痛不癢的一句:“說的好像我關心似的”
白曇被噎了一瞬,現在他無比肯定,崔灼生氣的點就是在於未來的規劃。之前是崔灼規劃好了,他在迴避,現在是他終於有了設想,結果崔灼壓根不關心。
也算是一報還一報了。
“那我們遠走高飛吧。”白曇把雙手背在身後,踩著腳下崔灼的影子,“反正我都跟家裡出櫃了。”
這會兒已接近傍晚,橙色的夕陽掛在天邊,把地上的所有影子都無限拉長。四周的植被和內陸截然不同,渲染出了濃濃的度假氛圍,白曇不由生出了跟崔灼浪跡天涯的想法,結果某人又把他拉回了現實。
“你爸媽什麼反應。”崔灼語氣平平地問。
“我把微信解除安裝了。”白曇說。
家庭群的訊息應該快爆炸了吧,白曇能夠想象白勇和李婉會有多生氣。工作他是交接好了才離開的,不會出什麼亂子,但至於性向,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現在坦白和以後坦白的區別,無非是爸媽只生一次氣,還是被逼相親寧死不從和爸媽吵無數次架後,再讓爸媽生同樣的氣。始終會面臨的暴風雨,不如讓它早些到來。
“你最好開啟看看。”崔灼說,“看你能不能承受得住。”
“不看。”白曇說,“知道承受不住為什麼要看?”
白曇來這裡一是為了找崔灼,二就是為了躲開家裡的炮火,又何必自己搞自己心態?
“反正你明白我的態度很堅決就是了。”
崔灼沒再搭話,繼續往前走著,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沙灘的盡頭就在前方,只見幾個酒店員工正圍著三個女客人,雙方似乎發生了爭執,氛圍肉眼可見地劍拔弩張。
中國人到哪兒都喜歡看熱鬧,加上那裡是通往酒店客房的必經之路,白曇便加快步伐湊了過去。
“沙灘都是公共的,誰規定不能進來了?”
“你快用英語告訴他,這裡是公共場所。”
原來三個女人並不是這家酒店的客人,是透過小路進入了這片海灘,遭到了酒店員工的驅趕。員工中沒有人會說中文,這三人英語也不太行,雙方都不停表達著自己的觀點,但卻是無效溝通,吵得越來越厲害。
“崔先生。”見崔灼走近,一個經理模樣的女人用英文對崔灼說,“能麻煩你幫我翻譯一下嗎?”
很顯然崔灼已經是這家酒店的常客了,這些員工都認識他。
“你也是中國人嗎?”一個女人上下看了崔灼兩眼,自動把他劃到了自己人的範疇,站到崔灼身邊說,“我們來之前做過攻略了,馬島的海灘都是公共的,是酒店自己圈起來營業而已,她憑什麼趕我們出去?”
“是公共的,但這塊兒歸他們管。”
崔灼的回答倒是符合他的性子,該說什麼就說什麼,但白曇不由代入了酒店人的身份,如果這是他們家的酒店,崔灼這麼說無疑只會激化矛盾。
女人果然不認同崔灼的說法,說:“政府檔案在哪裡?他們圈起來就歸他們了是嗎?還有我們是跟著兩個歐美人進來的,她怎麼不趕走他們?這分明是歧視中國人!”
白曇四下望了望,問那女人道:“哪兩個歐美人?”
女人看了一圈,應是海灘上白人太多,她也沒認出是哪兩個,說:“反正我們是跟著別人進來的,不信你讓他們查監控。”
崔灼一副懶得插手的模樣,但還是言簡意賅地給那經理翻譯了下:“她說有歐美人你們沒有趕走。”
“那可能是我們沒有發現。”經理說著英語,“她們到處拍照,還拍到了我們酒店的設施。”
能聽懂英語的女人立馬用中文吐槽道:“她說我們拍他們噴泉,沒事吧?”
看這三個女人不像輕易會離開的樣子,白曇看夠了熱鬧,插話道:“是這樣的,馬島的海灘確實是公共的,但維護需要巨大的成本。你看這片沙灘很漂亮,其實都是酒店精心維護的。所以雖然沒有明文規定這裡屬於酒店,但外面的人一般不會進來。”
處理過太多與客人之間的糾紛,白曇知道該用怎樣的語氣去勸說。
他勸說的方式也不像崔灼那樣敷衍,就簡單一句“歸他們管”,而是說清了為什麼這裡會有這樣約定俗成的規矩。
道理已經講明白了,更何況還是由旁觀者講出來的,比酒店方更為客觀。那三人的氣勢頓時弱了下來,其中一人說:“不能進來好好說也行,一來就趕我們走,明明也有歐美人進來,憑什麼不趕走他們?”
崔灼用英文跟那經理交流了下,大意是這三人不滿的點在於區別對待。經理也不希望矛盾加劇,向那三人道了歉,說會一視同仁的找出那兩個歐美人,那三人這才願意離開。
“崔先生,真是謝謝你了。”女經理鬆了一口氣,也不知是不是覺得沒了外人,開始抱怨道,“公共的海灘那麼多垃圾,她們也不想想為什麼我們這裡這麼幹淨。要是低調一些,我們也不會把人趕走,但她們一直在這裡拍照,不就是想發到網上,假裝入住了我們酒店嗎?”
聽到這話,白曇眉頭一跳,意識到原來這經理果然沒有趕走其他歐美人,而是專門針對的這三個中國女人。
這家酒店是馬島當地規格最高的豪華酒店,身為酒店人,白曇非常理解,有些豪華酒店的員工就和奢侈品銷售一樣,會有一種自豪感,以俯視的姿態去審量客人。
無論這三個女人是不是虛榮地想要假裝入住了這家酒店,這個經理會有這樣的揣測,只能說帶上了滿滿的惡意。
崔灼沒接話,繼續朝客房的方向走去,那經理又叫住了他:“崔先生,今天晚上是馬島最大的夜市節,如果你有空的話,想不想去看看?我可以帶你去。馬島的姑娘都很熱情,你一定會喜歡的。”
白曇越聽越不舒服,正想宣誓下主權,說這男人不是單身,而崔灼已經停下腳步,沒什麼表情地回頭對那經理說:“能來馬島旅遊的客人不會住不起你們酒店,不要再惡意揣測別人。”
“以及,我是gay,對女人不感興趣。”
經理的表情剎那間僵在臉上,就如她所說,她對崔灼同樣也很熱情,卻被崔灼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白曇順勢接了一句嘴:“he's my boyfriend.”
許久未用英語都生疏了,但不妨礙說起來身心舒暢。
扔下這句,白曇小跑兩步跟上了崔灼,接著順理成章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夕陽下的海島漫步簡直太浪漫了,白曇剛在心裡感慨了一句,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見崔灼垂眸看著他的手,用提醒的語氣說:“手。”
言下之意:誰允許你挽著我?
“……哦。”白曇撇了撇嘴角,乾巴巴地把手收了回來。
第64章
酒店客房是坐落在於林中的小木屋,四四方方的茅草屋頂透著別緻的南亞風情。一走進樹林中,四周的光線就暗了下來,夕陽彷彿一瞬間落入了海平面下,只有石板路兩側的景觀燈提供著光亮。
石板路的間隔不貼合白曇的步幅,踩著每塊石板走,步伐太碎,兩塊兩塊地邁,步伐又太大,走起路來頗為不舒服。白曇漸漸跟不上崔灼,說了聲“你走慢點兒”,但崔灼卻毫無反應。
一個不留神,腳尖絆到了石板上,白曇趔趄著往前撲了出去,還好崔灼就在前面,他條件反射地拽住了崔灼的手腕,這才穩住了身子。
“好險。”白曇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句。
崔灼垂下眼眸瞥了眼白曇的手,還以為他又要像剛才那樣提醒白曇把手收回去,但這次他卻沒有任何表示。
知道這是默許,白曇很輕地揚了揚嘴角,大大方方地拉住了崔灼的手腕。只是手腕畢竟太粗,拉起來沒那麼順手,白曇便悄悄地把手往下移,指尖劃過崔灼的掌心,最後圈住了他的無名指和小指。
這樣牽起來就舒服多了。
崔灼仍沒什麼表示,像是夜色中放低了靈敏度一般,沒注意到白曇的“小偷小摸”。
“你晚上有什麼安排?”白曇問。無論崔灼要做什麼,他的安排就是粘著崔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