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女孩簡單收了下尾,關了燈,聚在一起向校門口走去。那三個人之前就是11班的,比跟她要熟稔得多,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道屏障。她們聊著八卦,何悅在一旁只是低著頭聽。
易荻玲察覺到她們可能冷落了她,主動與她搭話:“何悅,你為什麼要剪這麼短的頭髮啊?方便學習嗎?”
剪短髮就一定是為了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嗎?
電視劇也總喜歡把剪頭髮和斬斷情絲聯絡在一起,好像頭髮短了從此就無情無慾專注事業了,為什麼要搞那種刻板印象?
她就是覺得好看不行嗎?女生不能覺得超短髮好看嗎?
當然,她不能這麼說,何悅只是勾起唇點了點頭。對方也並沒有很想要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的樣子,像完成一個社交任務似的就繼續和她們去聊天了。
傍晚的球場外,夕陽把天空染成了橙紅色。突然,幾個男生騎著腳踏車從拐角處衝出來,車輪碾過地面的聲音引得女生們尖叫著四散躲開。只有何悅站在原地,短髮被風輕輕吹起,眼睛直直地盯著為首的男生,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林桑榆猛地剎住車,車輪在地上劃出一道淺淺的痕跡。他坐在車座上,本就高大的身形顯得更加居高臨下,低頭看著她,眼神裡俱是挑釁。
何悅毫不退縮地迎上他的目光,眯了眯眼。
幼不幼稚。
孟紫瑤過來扯住她的袖子,給她使眼色。何悅好像被她動搖,要走開的樣子。
實際上走了兩步猛然轉個方向,他還沒來得及反應,撐地上的那條腿就被狠狠踹了一腳。林桑榆的小腿傳來一陣鈍痛,緊接著是火辣辣的灼熱感,順著被踹的地方蔓延開來,這讓他險些連人帶車一起摔倒。他手忙腳亂地穩住車身,拍了拍褲子上的腳印,再抬頭時,何悅已經跑遠,一臉輕蔑,給他豎了箇中指。
欺負她?可笑,她小學為了教訓嘴賤男都可以衝到男廁所去。
第二天到學校,何悅感覺自己和班上的人有了一層隱形的壁障,她知道是為什麼。
人們總喜歡用性別來劃分世界,彷彿女性天生就該困在勾心鬥角的牢籠裡,而男性則註定在稱兄道弟的江湖中馳騁。可他們忘了,無論是男是女,首先都是人。人性中的排斥與孤立,從來不分性別。
甚至,男性往往更擅長此道,因為他們從小被教導要堅強、要競爭,卻很少被允許擁有柔軟的同理心。於是,霸凌成了他們證明自己的方式,而孤立,則是他們鞏固權力的手段。這世間的惡意,從來不以性別為界,而是以人心為壑。
那一幫子男的聚在教室的最後,用一種很不友好的眼神盯著她。何悅權當這是對她進班的注目禮,她可真有牌面。
誰要跟你們玩這種小兒科厚黑學,她直接尋求高等文明降維打擊。
“陳子健林桑榆,給我站起來!”
坐何悅前面的陳子健一邊起身一邊跟她說,你居然還去告狀。
她心裡嗤笑一聲,有核武器誰還跟你們打游擊。
“你倆又被同組的同學舉報逃衛生!那個球就那麼好打?”
“老師,我掃了的。”林桑榆舉手。
後面傳來何悅的聲音:“那是我逼你回來搞衛生的。”
林桑榆微微偏頭,“反正我搞了。”
陳子健很無語,這下成了只有自己一個人沒幹活了。
鍾老師板著臉說:“少在那狡辯,今天全班的衛生你們包了。”
“啊——鍾老師不要啊——我錯啦———”陳子健開始乾嚎。嚎得特別難聽,帶來一種喜感,逗得全班同學大笑,鍾老師的嘴角也開始抽動。
何悅卻笑不出來。她真的很討厭這種男的,犯了錯不認罰,只知道耍賴。
長得帥也就算了,還長那麼醜,真是醜人多作怪。
陳子健將一張桌子抬起來,清掃下面的紙屑,終於受不了了,衝著講臺大聲說:“你能別在那看著我們了嗎?”
何悅從作業裡抬起頭:“是鍾老師讓我監督你們打掃衛生的啊。”
“那你也不用一直呆在講臺上面吧,我們掃完了喊你來看就行了啊。”
何悅覺得好笑,這人是不是沒長腦子,“你們去哪裡喊?女生寢室嗎?得了吧,還不是自己覺得可以了,掃把一扔又去打球。
“既然你們不知道乾淨的標準是什麼,那我就一直呆在這指導你們好了。”
林桑榆此時端著板擦清潔桶進來。
“借過。”
何悅聞言,把椅子往前挪了挪。
陳子健彷彿瞬間有了無窮的底氣:“林桑榆昨天不是回來搞完衛生了嗎?你有必要去告狀嗎?”
“有必要。”何悅把筆放下,“我才沒工夫每次去球場喊你們回來值日。”
“你可以不喊啊。”
“我不喊,你們搞的那個樣子,肯定要扣分。”
“那就扣嘛。”陳子健一臉不以為意。
“扣分就要罰掃!我們好好的憑什麼要陪著你們一起被罰?”何悅提高了音量,站了起來。
她身高不高,站在講臺上卻很有氣勢,陳子健陡然間被威懾到了一下。
他實在吵不過何悅,嘟囔了一句:“男人婆。”
何悅自從初中剪了短髮起,這個稱號就沒斷過,她早就免疫了。
“死黃毛。”
掃把被陳子健扔在地上,“你說什麼?”
何悅更大聲了:“怎麼,你要來打我啊?你罵人可以,別人罵你不行?雙標狗!”
一直沉默的林桑榆終於有了反應,他站在何悅身後看向陳子健,手往下摁了兩下,示意他消停一會。
陳子健憤憤不平地繼續投入到偉大的清潔事業中。
何悅看了一眼身後的林桑榆,他正抿著嘴給講臺拖地,握著拖把的手因為用力,能看得到分明的骨節,更顯修長。
天氣還很熱,林桑榆就穿了一件校服短袖,一起一伏之間,領口蕩在胸前,讓她直接一眼看到了他整個前胸。
運動看樣子沒白做,精瘦健壯,肌肉紋路分明,明明暗暗,直到被校褲頭擋住。
何悅臉怦地通紅,連耳朵也帶著發燙。她趕忙轉頭,唯恐林桑榆看出什麼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