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言頓時口不能言,身體不能動,只能焦急地轉動眼珠子。
桑言能聽到傅玄野略微粗重的呼吸聲,他的聲音很低,透著一股濃烈的殺氣:
“你要做什麼,只管交代。
但他要是有半點不測,本尊讓你生不如死……”
傅玄野一字一句說道,散發出來的威壓,將一旁的石頭震碎,鹿離卻像個沒事人一般。
桑言喉嚨哽咽,眼淚不爭氣地從眼角滑落。
他終究是成了傅玄野的累贅。
桑言討厭只會流淚,無能為力的自己。
鹿離將目光從桑言臉上挪開,唇角勾起:
“什麼事,你都會做?”
桑言感覺有股極強的視線注視著自己的後背。
傅玄野的聲音冰冷,尾音低沉,桑言能聽出他語氣裡的憤怒:
“廢話少說。”
鹿離下巴指了指凍成冰塊的顧冷。
“用顧冷的白玉劍,自戕。
想要桑言活,你就必須死。”
桑言耳邊嗡翁作響,腦子一片空白。
傅玄野說過,只把桑言當爐鼎看。
桑言只不過是傅玄野渡過發熱期的工具而已。
這樣的工具沒了,還有可以有很多。
根本沒必要要為了自己而犧牲。
傅玄野的問天宗才剛起步,他有大好前程要走。
傅玄野身為整本書的大反派,他的心底應該比桑言要通透得多。
他應該會懂得取捨。
自己這個不聽話,還滿嘴謊言的爐鼎,根本就不值得他放棄生命。
傅玄野不會放過任何威脅過,欺騙過他的人。
桑言從來不相信,他會是傅玄野的例外。
桑言梳理完這些,狂跳不已的心臟平靜了些。
就算是他死掉,傅玄野也不會瘋掉。
誰會因為失去一個爐鼎而瘋掉。
傅玄野已經重新回到萬人敬仰的神壇,崇拜他,喜歡他的人不計其數。
他不再孤獨,想和他同行的人很多。
就算沒有慕子弦,也會出現更好的人,陪著傅玄野走下去。
傅玄野的命運不公,上天派桑言來,是為了把傅玄野的命運,扶到原有的軌道上。
努力且堅強的人,就該得到最後的勝利,誰都不能剝奪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光環。
雖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但能選擇未來的路該如何走。
傅玄野不僅能從黑暗中走出來,還能走得更遠。
桑言閉上眼,等著鹿離刺向他脖頸的屠刀。
桑言的使命已經完成,能陪著傅玄野走這一趟,他已經很滿足了。
沉默良久,傅玄野冰冷的聲音響起。
“你想要本尊的命,可以給你。
但,你若是敢傷他一根毫毛,本尊做鬼,也要讓你生不如死。”
桑言倏地睜開眼睛。
顧冷周身的冰塊碎裂開,白玉劍懸浮在空中,朝桑言身後飛去。
桑言瞪大眸子,咬著布條含糊不清地抽泣著。
他喉嚨裡發出嗚咽的聲音,歧途阻止傅玄野。
“不,不可以。”
桑言拼命扭動身子,想掙脫出來,去阻止傅玄野做傻事。
可都無濟於事。
傅玄野發出一聲輕笑,他的聲音溫柔似水:
“言言,對不起。
我從未將你視為爐鼎,之前說那些話,都是氣你的。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
但,有句話,我想親口告訴你……”
傅玄野的聲音戛然而止。
空間裡傳來,劍刃刺進血肉之中的噗呲聲,伴隨著滴答滴答的聲音。
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桑言呼吸一滯,他趴在地上,眼淚模糊了他的視線。
黑色的血液如小溪一般,在地上蔓延開。
地面上雕刻出的繁花紋路,散發出金色的光芒,像是一個很古老的陣法,被激活了。
陣法吸收著傅玄野的血液。
閉合的花骨朵像是得到養分,綻放開花瓣,原本是嬌豔欲滴的紅,此刻已經被侵染成墨黑色。
從地上緩緩升到幾人的上空,花瓣完全開啟。
砰一聲,那朵黑色蓮花,像玻璃打碎了一般,裂成細小的粉末顆粒,最終被黑霧吞噬殆盡。
金光消散的瞬間,桑言體內的封印解除,靈脈復甦。
桑言彙集靈力,將身上的鎖鏈,連同符咒一併震碎。
動作迅猛地朝鹿離的胸口,一掌拍下去。
鹿離飛出幾丈遠,嘔出一口鮮血。
鹿離哼笑一聲:
“你們就在此處,做一對亡命鴛鴦吧!”
他手中捏著一張符咒,瞬間消失在原地。
大地劇烈震動起來,桑言連滾帶爬,來到傅玄野身邊。
他抱起傅玄野的上身,往傅玄野身上輸送靈力。
傅玄野的胸口插著白玉劍,他身上的血好似流乾了一般,將通體雪白的劍,染得血紅一片。
傅玄野面色慘白,唇上一點血色也無。
比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狀況還要差一些。
桑言眼淚滴落在傅玄野的臉上,將人緊緊抱在懷裡。
“傅玄野,你是我見過,最傻的人。”
不斷有碎石滾落,桑言頭頂上支著藤蔓編織出來的傘,將兩人保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