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離將一個紅色的喜帖放在桌上:
“你看,還給我發請帖了,婚宴就在兩日後。桑言,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湊湊熱鬧。”
桑言盯著那刺眼的紅色,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用力擠壓。
他覺得周圍的空氣稀薄,連呼吸都變得很困難。
明明是自己幫忙定下的婚約,終於如願以償,看見傅玄野迎娶慕子弦了。
可是為什麼?
心臟會這麼疼呢!
桑言捂著胸口,他臉色慘白。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安靜下來,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張精緻的喜帖上。
“啪嗒……啪嗒……”
他低頭,手背上被什麼東西打溼了。
桑言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臉頰。
原來是他的眼淚。
桑言猛地站起身,他完全忘記了,腿上還受著傷。
受傷的那條腿在地上,重重踩了一下,針扎般的刺痛,逐漸蔓延開來。
他咬緊牙關,忍著細密的疼意,額頭上冷汗都冒出來了。
李三趕緊扶著桑言,他目光兇狠地瞪著鹿離。
“你沒事吧!”
鹿離慌亂地站起來,手伸過來,想去扶桑言,被李三一聲呵斥開。
“滾!”
鹿離哼笑一聲:
“桑言,你真是有福氣!”
桑言腦子很沉,頭頂像是墜著一塊大石頭。
他兩眼發黑,完全沒有聽見鹿離意有所指的話。
“抱歉,我身體不舒服,先離開了。”
從梨花院出來,桑言狂燥不安的心臟,才稍微緩和下來。
門口停著李三的妖獸車,桑言被扶著坐上去。
桑言雙眼無神地盯著前方,李三在耳邊叫了他好幾聲,他才聽見。
桑言不知所措,抬頭看著李三。
“怎麼了?”
李三嘆了口氣,拿手帕擦著桑言的臉,然後把手帕塞進桑言的手上。
“在車裡等我,不許下車。”
說完,便溜出妖獸車,不見蹤影。
桑言鼻尖酸澀,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真好。
傅玄野和慕子弦在一起了,就算自己死在這裡,傅玄野也不會難過吧。
桑言吸了吸鼻子,只要他不是一個人就好。
沒一會兒,李三便掀開車簾,他累得氣喘吁吁,坐在桑言身邊,把幾包油紙攤開。
五顏六色的糖果,放在桑言面前,散發出香甜的味道。
“心情不好的時候,吃點甜的,心裡就不苦了。”
李三笑起來,露出一口很白的牙齒。
桑言拿起一顆橙黃色的糖果,嘴裡一股橘子的香甜味道化開。
他眼淚啪塔啪塔往下掉。
李三瞬間慌亂起來,拿帕子給桑言擦,卻怎麼也擦不乾淨。
“你別管我了,我自己待一會兒就好了。謝謝你,李大俠。”
妖獸車回到了山上的茅草屋裡,桑言回到床榻上躺著。
他盯著天花板發呆。
桑言抬起手腕,撥動了一下連線著傅玄野的生死契。
完成任務後,這生死契已經沒有任何效用了,只是一根普通的紅繩。
桑言感知不到傅玄野的位置。
他把紅繩貼在心口上,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夜空中萬里無雲,明月高懸。
銀色的月光傾瀉而下,彷彿給大地披上一層銀紗。
問天宗正殿的廣場上,燈火通明。
宗門裡上下七萬餘人,戰戰兢兢跪在地上,身子打著哆嗦。
傅玄野坐在椅子上,渾身散發一股戾氣。
他的腳邊放著桑言的洞府,左手抱著一盆白梔子花,右手展開一封信,擰著眉盯著信上歪歪扭扭的字。
“師弟,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不在你身邊了。
子弦姑娘很好,她才應該成為你的道侶。
我已經和慕流欽定下了你們的婚約,算是我來到這個世界,送給你的最後一份禮物。
祝你們新婚快樂!”
肖鷹跪在最前面,彙報著這幾天的事。
傅玄野手指收緊,那張紙在他手中瞬間燒成灰燼。
“你說他跑去慕流宗,定下了本尊和慕子弦的婚事!”
傅玄野的聲音很低,不帶一絲溫度。
肖鷹不敢抬頭:
“是的,桑公子最後消失的地方,是在斷念城的望江樓裡。”
傅玄野冷笑一聲:
“好啊!真是太好了!”
傅玄野從椅子上站起來,他身後湧出大量黑色霧氣,將廣場上跪著的人包裹住。
黑霧中,能聽到此起彼伏的哀嚎聲。
對著眾人搜魂完,傅玄野握了握拳頭,直接去了慕流宗。
慕流欽坐在書桌前,握著筆寫著什麼。
突然一陣風,吹滅了屋子裡的燈。
慕流欽抬起眼,門窗都是關起來的,屋內的燈卻滅了。
他瞬間警覺起來,卻察覺不到危險在何處。
黑霧化作一隻強壯的手,直接掐住慕流欽的脖子,把人從地上提起來,懸在半空中。
慕流欽沒辦法呼吸,手拍打著面前的粗壯手臂。
就在他以為,脖子快要被扭斷的瞬間,被那東西松開了。
接著,一股強大的威壓襲來,擠壓著慕流欽的內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