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是要先沐浴還是先吃點東西?”
韓葳腦子還是昏沉沉的:“這裡是國師府麼?”
在得到肯定答覆後,韓葳便不再多問,夢遊一般地跟著雲渺去沐浴,重又換上了自己的麻衣,而後又神情木然地吃了點藥粥,從頭至尾一言不發。
吃完東西后,韓葳大致熟悉了一下環境,雖然宗闋貴為太子,但這個所謂的“學舍”也只是個簡陋的一進小院,青瓦白牆,一間帶廳堂的正房,半開敞的廳堂內設有書案和書架,想來還兼著書房之用。旁邊兩間耳房,雲渺貌似住在右間。兩側廂房直接作為廚房和浴室,除了必要的起居用具之外再無其他,韓葳心中暗暗稱奇,感情西蜀皇室子弟來此都是為了苦修麼?
韓葳轉了一圈就開始坐在堂前的石階上,兩手托腮,兩眼放空,心中一片茫然。黎曉找到了父親,就不再需要自己了,這裡的人和事都是陌生的,她沒有理由留在這裡,可是,又該何去何從呢?
韓葳沉浸在對未來的不知所措中,就連從院門外迎面走來個白衣男子都沒看到。雲渺忙上前行禮道:“參見太子殿下。”
白衣男子抬了抬手,示意雲渺起來。雲渺站起身,看了眼木訥的韓葳,剛想過去提醒她上前行禮拜見,就聽白衣男子渾不在意地笑道:“姑娘可算醒了,否則我……”男子話說一半突然止住,目光疑惑地在韓葳已然洗白淨的臉上徘徊了片刻,終於茅塞頓開似地拿扇子敲了自己腦門一下,道:“我記起來了,在下確實見過姑娘。還得了姑娘的一副棋。你……”
男子見韓葳神色,又聯想到她之前的境況,很識趣地嚥下了那句“你怎麼會來這裡”,躬身向韓葳一揖:“在下宗闋。”
韓葳僵硬地抬了下頭,又眼神渙散地掃了一眼面前之人,這才意識到院中多了一個人,又稍微認真地看了他一眼,心道你不是宗遙麼?不過她此刻也懶得關注人家的真實姓名,依舊是神情怏怏:“哦。”然後繼續低下頭,做兩眼放空狀。
宗闋此生鮮有被人冷落至斯的時候,無奈地笑了笑,沒去計較。其實一年多以前他化名“宗遙”去永安城遊歷,對韓葳印象還算深刻,只不過兩天前韓葳太過落魄,他一時沒認出來而已。宗闋雙目微眯,眼中閃過一抹探究之色,心道一年前她還是個落落大方、清新可人的大家閨秀,此時卻眸光黯淡,很是彷徨悵惘的感覺,到底是怎樣的遭遇能讓人淪落至此?
“姑娘……可是還在生我的氣?”宗闋微笑問道。
韓葳不由再次抬頭,她沒聽清宗闋的話,也沒什麼興致知道他說了什麼,起身拍拍屁股,她穿得不倫不類,也就免了福禮,只抱了抱拳,道:“多謝這幾日的收留,抱歉打擾,這就告辭了。”說著就向院門走去,連收拾都不必,孑然一身來,自然是孑然一身去。
“姑娘,”宗闋忙拉住她,道:“你走不出這裡的。”
韓葳聞言側頭看著他,目光清冷,隱含質問之意,宗闋能從她眼中感受到明顯的戒備,尷尬地佯作咳了兩下才道:“你別誤會,馬上就要入夜了,別說你一介女子孤身下山,單是這國師府的迷陣你就走不出去。黎老前輩託我照看你,若姑娘實在不願留在這裡,那……你想去哪裡?我送你。”
韓葳一時語塞,沉默半晌,才抽出被他拉住的手腕,輕聲道:“不知道。”
宗闋見她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又無處可去,一時起了惻隱之心,又想到自己之前似乎傷了人家自尊,只好勸道:“你不想親眼看看那位黎姑娘康復麼?她現在還沒醒呢。”
韓葳意有所動,雖然黎曉有親爹照顧,不會再有危險了,但是自己這樣連聲話別都沒有地走了,好似也不太合適。只聽宗闋又道:“在下的人傷了姑娘很是不該,你就當給我個機會,補償一二可好?”
“你……”韓葳略一糾結,終於收起了內心那點可憐的清高,對宗闋道:“你能帶我去看看她麼?”
宗闋一笑:“明日吧,辰時我來接你。”
第二日,韓葳一早換上了雲渺找來的一套男式素白廣袖長衫,髮髻以一條白色布巾和一支木簪固定,只求利落省事,簡單吃了點東西,就來到院門口靜靜等候。不一會兒,宗闋從不遠處的巷口轉了出來,邊走邊打量著韓葳,心中不由一陣讚賞。
一年前的她雖舉止大方,但多少還帶著點孩子氣,之所以對她印象深刻,也無非是她出手豪闊,給人感覺家世不一般罷了。但短短一年多的時間,這女子竟沉澱出了幾歲的風華,深不見底的眸光中隱約有那麼一點不羈,好似對周遭的一切都不甚在意,時而眼中又隱含哀傷和委屈,心不在焉中殘存著一點天真之相。
此刻這身素面朝天的打扮,襯得那靜立簷下的女子神清氣爽、病態稍褪,然衣袂隨風而動時就顯得有些纖細甚至枯瘦了,很容易讓人產生我見猶憐的心思,但奇異的是,眉宇間又有種讓人無法忽視的英氣,混雜在整個人的柔弱之態中,竟絲毫不覺違和。
宗闋走近韓葳,敲著扇子嘖嘖嘆道:“等下你若默不作聲,估計會有人問起,國師府何時來了這麼一位俊美靈秀的小師弟。”繼而眼含探究之意地笑問:“我該如何回他們?”
韓葳聽出了宗闋有詢問她的來歷之意,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我……”韓葳斟酌半晌卻不知從何說起,黎曉還沒徹底醒來,她也不好意思去蹭黎太白的名頭,最後只好低頭苦笑。
宗闋察覺出了她神情中的迴避之意,不過更多的卻是迷離,不忍逼問,心道大不了派人私下查探就是了。國師府出入的都是皇室子弟,不能憑白收留來歷不明之人,很明顯黎太白對她也不甚瞭解,當即笑了笑:“罷了,至少可以先告訴我你姓什麼吧?”
“我姓宋。”韓葳不假思索地道,隨母姓是她早就想好的。
宗闋淡然一笑:“走吧。”
韓葳跟在宗闋身後,總算見識了他口中所謂的“迷陣”。一座座一模一樣的小院落,分散在無數條九曲十八彎的小巷子裡,每個院子的門頭上都掛有一個小金鈴,不過奇怪的是,金鈴明明隨風而動,卻沒有任何聲音。
就算是不含陣法,韓葳也覺得自己走不出去。更何況看似一樣長的巷子,有些三兩步就出了巷口,有些卻行了半天也觸不到盡頭,很是詭異蹊蹺。韓葳緊跟在宗闋身後,很怕他一個轉彎就消失不見了。
西蜀宗氏文成武就,國師府上下皆為習武之人,而且西竹山上不論名望爵位,只談門中輩分,是以宗闋雖為當朝太子,卻沒有半分趾高氣昂之態,反倒像個江湖雅客,舉止謙遜。
不過宗闋的太子身份總是事實,他在國師府內的輩分也不可能低,韓葳就親見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