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若風瞥了眼方宥丞,憂心忡忡地想:完了, 這要是被抓住了,就憑方為寧那崽子,曜國說不定都能直接完蛋了。
方宥丞心裡自然有他的想法。想他交代好國內的事宜,不過晚了幾天出發去追使團, 路上出了點意外。好不容易到了越國, 沒想到使團裡的柏若風被掉包了!
從唐言那得知柏若風的安排後,他就開始馬不停蹄地找法子入宮。
這會兒, 方宥丞盯著給他檢視傷口的柏若風,忍了又忍, 沒忍住抽回手,低聲斥道:“你又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危險?秦樓月不是好惹的, 若叫她發現你以身替之去矇蔽她, 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半斤八兩的兩人看著彼此,都覺得對方太沒分寸了。
柏若風抽出一張乾淨的帕子, 給他擦著傷口,無奈道:“我當然知道她不好惹,你之前和我說過她的‘事蹟’。但這是最穩妥的法子了。”
秦樓月上位的事情瞞得很嚴實,外人只道她幸運,父親死於急病,太子馬上風,皇室凋零,竟讓一位公主風馳電掣上了位。
柏若風先前故意挑釁秦樓月,說她弒父殺兄,並非胡言亂語。
要說起來,這事還是他從方宥丞那知曉的。
“穩妥?什麼叫穩妥?”方宥丞抬手捏住柏若風雙頰,往外扯了扯,扯得柏若風嗚嗚叫。他面不改色,眸間卻滿是寒意,“對柏雲起而言是穩妥,但對你而言分明就是跳火坑。”
“到時候你被下牢,先猜猜,秦樓月會拿來要挾誰?”
那不還得是方宥丞收拾爛攤子嗎?
柏若風張了張嘴,見人在氣頭上,又不敢說出‘那你就像對我哥一樣的處理好了’這樣的話,一時理虧,不敢掙扎,索性閉了眼睛,一副你愛扯就給你扯個夠的模樣。
“你啊。”方宥丞瞧他這幅‘我錯了下次還敢’的模樣,實在拿人沒辦法,罰又不捨得罰,罵兩句都怕自己過兇了。見柏若風臉頰已然泛紅,忙鬆了手,給他揉揉臉。
柏若風懶洋洋一抬眼,冷不丁道:“你不也是?”
“嗯?”方宥丞改為攬著他肩。
柏若風把話題繞回去,側臉沖人犟道:“我說你也沒譜。方為寧才多大,你就把他丟在宮裡。而且你人不在,誰知道你託付的那些人會不會起亂子。”
方宥丞敢離開,自然是做好了萬全準備。
可看著柏若風一副替他擔憂的模樣,方宥丞很是受用,揉了揉眼前人的耳垂,順著柏若風的話逗道:“那怎麼辦喔?朕這算不算是為美人棄了江山?”
居然還有心思開玩笑。柏若風滿臉生無可戀,往外邁了兩步,拉開距離。
手中揉弄的耳垂空了。方宥丞一愣,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離這麼遠,“你做什麼?”
柏若風上下打量著他,‘咦’了一聲,認真道:“太丟人了。回頭別說認識我。”
沒心沒肺的傢伙。方宥丞放下手,好氣又好笑。
柏若風盯著房頂想了想,對方宥丞道:“要不你先回去吧。我還得呆一陣子。”
方宥丞把肩上的小包袱扔到桌面上,“此處離曜國京城路程約莫二十天,但其實十天後,使團已經離邊境很近了。這時候秦樓月再派人帶兵追拿,追上的可能性不大。也就是說……”
柏若風領會了他的意思,“也就是說,我只需要拖十天。今日已經第三天了,我剛刺激了她一頓,估計這幾日她不會再來。”
“我在這陪你。”方宥丞對兩人的‘默契’感到滿意,他拍了拍自己的小包袱,“衣服我都帶來了。”
柏若風盯著那小包袱,不吭聲了。
方宥丞瞧著他那模樣,覺出些微不對勁,“怎麼了?”
本以為柏若風是覺得太冒風險,才不願意他留下,兩人還得多費口舌。沒想到柏若風開口道:“這裡只有一張床。”
兩人一頓,動作十分默契地看向房中央唯一的木質雕花大床。
方宥丞揚眉,伸手去攬柏若風肩膀,理直氣壯道:“那不是剛好?咱又不是沒睡過。”
雖然事實如此,但從方宥丞嘴裡說出來總是怪怪的。柏若風默默嘆了口氣,他接過方宥丞的小包袱,往房內走去。
這是一座宮殿的偏殿,說是偏殿,實則足以入住一位嬪妃。生活用品一應俱全,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不露面目。
索性守衛雖多,貼身伺候的下人卻只有兩個,又礙於身份性別等原因,伺候的人不敢真的‘貼身’,利用言語來恐嚇下人離遠些,瞞個幾天不是問題,時日久了怕就要覺得不對勁了。
但無所謂了,總共才幾天。
柏若風挨在榻上撐著下巴,看方宥丞提筆在空白宣紙上寫寫畫畫,搗鼓著什麼。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方宥丞低頭正對著他時,扇動的眼睫和高挺的鼻樑。
時間在悄無聲息中過去,感到無聊的柏若風忍不住直起身湊過去,想看看方宥丞在弄什麼。
沒想到方宥丞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背過身去。
“為什麼不讓我看?”很少被方宥丞拒絕的柏若風不解道。
越不讓他看,他的好奇心越是厲害。柏若風尋了個時機,猛地按住方宥丞肩膀,越過身去,只看到那張宣紙上粗糙繪出一個瀟灑的輪廓。
柏若風只看了一眼,心臟莫名快了幾拍。再看方宥丞,見他唇邊噙著抹得逞的笑,正是故意引柏若風上鉤來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