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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兇手 第5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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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醫生點點頭,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在他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黎溯何等聰明,還沒等對方開口,就猜透了他的來意:“耿醫生,我的病是不是又惡化了?”

耿醫生神色糾結地看了他一會,最後嘆出一口氣來:“黎溯,你看看你的手臂。”

黎溯依言捲起袖子,露出尚殘留著幾處傷痕的手臂。然而在那些沒有傷口的地方,蒼白的面板上分佈著成片的小紅點,疏密不一,黎溯都沒注意到它們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這就是毛細血管破裂出血,比我預計的時間要提前許多。”耿醫生看著黎溯的手臂說,“你這一次被綁架,雖然綁匪對你用刑的時候沒有讓你流血,但外力侵襲還是非常容易造成血管損傷。再加上中毒、電解質紊亂、呼吸衰竭,都讓你的身體狀況更加糟糕,大大加速了病情的發展。此外,反覆多次強行洗胃催吐導致的黏膜損傷也增加了上消化道出血的風險,所以現在的情況實在是不容樂觀。你要是肯聽我的話,那我還是建議你繼續住院。”

黎溯沒有直面他的建議,而是問道:“耿醫生,以我現在的狀況,我還能撐多久?”

耿醫生垂下眼,語調聽不出情緒:“你得的這種病症,不發病就什麼事都沒有,一發病隨時都可能會要命。如果你能安安心心地留在醫院休養治療,延緩病程發展,那麼撐過三個月總是沒問題的。但是我估計我這邊一下班你就會走,所以……誰也說不好,孩子,我不知道接下來你會遇到什麼事情,也沒辦法給你一個準確的判斷。”

黎溯輕輕“嗯”了一聲,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答案。

耿醫生似乎早就料到他的反應,從兜裡掏了幾個藥盒出來遞給他:“知道你不會聽我的話,這個給你——白色盒子的是凝血針劑,任何部位流血都可以用,藥盒裡面有酒精棉,藥劑就在注射器裡,用的時候先面板消毒,然後上臂肌注。藍色盒子的是口服藥,發生上消化道出血的時候,先打完針,然後吃一袋,關鍵時候能救你一命,再不濟總能幫你撐到過來醫院。”

黎溯接過藥盒,不知道該怎麼感謝耿醫生。耿醫生抬手製止想要說話的黎溯,只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起身離開了。

病房再次恢復安靜,天色在不知不覺中漸漸亮了起來,初冬透明的陽光穿過病房薄薄的窗簾映照著房間。黎溯將藥盒妥帖地放進口袋,掀開被子下了床,穿好鞋,裹上外套,將拉鍊拉到頂端,用領子遮住了大半張臉。做完這一切,他重又坐回床邊,隔著病房的窗玻璃,靜靜地眺望著外面逐漸甦醒的街巷。

他濃密似黑羽的睫毛靜靜地低垂著,間或眨動一下,烏黑的瞳仁像夜晚的海面,謎一樣深不見底。

葉輕舟已經完成了她線人的使命,成功找到了何局長死亡的真相,可以從這堆汙糟事中脫身了。她愛上了別人,一個勝過他千倍萬倍的男人,再也不需要他黎溯的關心。他在這世上為數不多的牽掛又少了一分,已經快要達到一個亡命徒的標準了。他的心一分一分枯落下去,眼神一點一點尖銳冰冷起來。他走到今天這一步,已經再也沒有什麼好失去的了,就用這最後一口氣,跟那些人做個了斷吧。

葉叔叔,鄭警官,對不起,我沒有聽從你們的勸告,接下來,可能要給你們添麻煩了。

第五十一章 三字遺言

冉媛的理髮店做的是中午到半夜的生意,黎溯從醫院回來的時候店門正鎖著。他用鑰匙開門進去,再返身鎖門,冉媛剛好從樓上下來。

“鄭警官也真是的,你身體還沒好,竟然留你一宿。”

黎溯問:“二姨,有水嗎?”

冉媛忙不迭地應:“有有有,二姨給你倒。大清早的,天又冷,得喝點熱的。”

黎溯趁她轉身倒水的功夫偷偷從兜裡摸出一顆藥按進嘴裡,然後就著她遞來熱水吞了下去。

“二姨,你上午沒什麼事吧?”

“沒有沒有,”冉媛連連表態,“我什麼事都沒有,你要我幹啥儘管說。”

黎溯點點頭:“去你房間說。”

二人一前一後進了冉媛房間,黎溯反手鎖了門。冉媛正要問黎溯有什麼吩咐,忽然發現黎溯一貫蒼白的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

“小寶,你怎麼了?”她伸手去摸黎溯,發現他臉和脖子都在發燙。

黎溯呼吸越來越急促,手也開始不受控制地發抖。他努力集結著正在渙散的意識,爭分奪秒對冉媛解釋:“當年我媽走之前,曾經留給我一句話,很可能是破案的關鍵,可是我……我想不起來了。”

冉媛看他眼神都失了焦,嚇得渾身發軟:“孩子,孩子你別嚇我,到底怎麼回事啊……”

“我沒事……”黎溯拼著最後一點清醒說,“我要想起她當時說的是什麼,二姨,你記著……”

黎溯綿軟地垂下頭去,片刻又揚起頭來,臉上居然掛著笑意。

他對著冉媛“嘿嘿”兩聲,撒嬌似的抱住了她:“二姨,你還在,真好,我只有你了。”

冉媛嚇得一動也不敢動,只架住黎溯怕他會突然倒下去。黎溯像是高興極了,開始絮絮叨叨地說些小時候冉媛陪他玩的事,東一件西一件足足說了二十分鐘才終於從冉媛肩上抬起頭來,雙眼都被升騰的體溫燙的淚汪汪。

他笑嘻嘻地看著冉媛,身體晃悠了兩下,笑意漸漸收攏,盯著冉媛的視線飄忽起來,彷彿他眼中的世界發生了什麼變化。

“媽……”他迷離的眼中突然滾出兩行淚。

冉媛還沒搞清楚眼前的狀況,黎溯突然“撲通”跪下,抓著她的手腕嚎啕大哭:“媽——!”

“黎溯……”

“你終於回來了,終於回來了!”黎溯跪坐在地抱住冉媛的腿,眼淚泅溼了她的褲子,“媽我知道錯了,我受了好多好多懲罰了,你就原諒我吧,原諒我吧,不要走了!”

感覺到被抱著的人蹲了下來,黎溯淚眼迷濛地抬頭,眼前是一圈一圈奇形怪狀的光暈,他好像看見他的媽媽在光圈中央,身影浮動著,看不真切。

“黎溯,”她說,“媽媽從來就沒有怪過你啊。”

此話一出,黎溯頓時哭的更兇:“那你為什麼一直不肯回來!我那麼想你你都不肯回來,我被他們打得快要死了你都不來救我……”

冉嫣捧著他瘦的不成樣子的臉,替他抹去淚水:“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黎溯,”冉嫣收起悲慼的神色,嚴肅問他,“你這麼拼命找我,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什麼?

黎溯思緒飄在暴風雨下的海面上,忽忽蕩蕩,抓不住。

冉嫣又問:“你方才說什麼,留下的一句話,破案的關鍵?”

對,就是這個!

“媽,當年你走之前留給我一句話——不,其實只有三個字,那是你留給我的破案資訊,對不對?媽,我一直想不起來那三個字是什麼,告訴我!告訴我!”

冉嫣輕輕說了句什麼,黎溯雙眼驟然瞪大,拼盡全力讓自己從幻境中抽離出一絲理智,抓過冉媛床頭記賬的筆,把聽到的那三個字寫了下來。

最後一筆落下,他欣慰一笑,隨即暈倒在冉媛懷裡。

鄭瀟趕到的時候,黎溯正發著高熱躺在冉媛的床上,嘴裡不住地說胡話,怎麼叫都叫不醒。

鄭瀟本來是打電話給黎溯問事情的,結果接電話的人是冉媛,冉媛在那邊一通哭腔,硬生生把鄭瀟給嚎了過來。她把黎溯早上回來到現在的事一五一十全說給了鄭瀟,末了焦急地問:“警官,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是不是要趕緊送他去醫院?”

鄭瀟靠在冉媛的床頭櫃邊,抱起雙臂冷笑一聲:“這混小子,真不要命。”

見冉媛驚惶之色更深,他嘆口氣,坦白道:“他服用了致幻劑。”

“你剛才說,他面色潮紅,體溫上升,兩手發抖,這都是致幻劑的 副作用。大多數使用者服藥之初會感受到愉悅,隨後陷入低落,甚至出現自殺傾向。此外,服藥的人短期記憶大多喪失,久遠的記憶反而浮上水面,黎溯是想利用藥物的作用幫他自己想起他媽媽走前留下的重要訊息。”

冉媛難以置信地看了昏睡中的黎溯一眼:“可他從你那回來的時候還好好的……”

鄭瀟一愣:“從我那?”

冉媛也愣住了:“他昨天不是去找你,在你那待了一宿嗎?”

鄭瀟對著冉媛咔吧兩下眼睛,又轉頭去看黎溯,床上的人發燒燒得不省人事,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穿了幫。

“糟了,”鄭瀟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連忙拿出手機一通點,果然,幾大流量頭牌網站上都出現了同一條資訊。

舉報“唐宮”的資訊。

“冉女士,我現在立刻叫人過來守住你們這裡,這兩天你先別開業了。”

“可黎溯現在這樣……”

鄭瀟又往床上看了一眼,黎溯艱難的呼吸聲近乎呻吟。

“這都是致幻劑的作用,你多給他喂點水,快點把體內的藥物代謝出去就好了。”

讀書不多的冉媛茫然地問:“代謝是啥意思?”

鄭瀟:“……就是上廁所。”

冉媛聞言稍稍放心,又小聲嘟噥著:“文化人就是愛整洋詞兒。”

鄭瀟在她背後偷偷摸摸地白了她一眼。

冉媛出門去接熱水,鄭瀟留在屋裡迅速做好了警力安排。他放下手機,跨過一步到黎溯床邊,抓起黎溯搭在被子外面的左手,展開他的手心,露出他剛才寫在上面的、歪歪扭扭的三個字——

國慎之。

第五十二章 密室之謎

第二天。

葉輕舟被叫到古溪分局的時候,天剛麻麻亮,換作往常她準爬不起來,不過最近這段時間她就沒睡踏實過,起身倒也快。只是回到奕城進了分局才發現,鄭瀟急三火四地喊她過來,自己卻沒了人影,不止他,從前混了臉熟的那些刑警一個也沒見著,只有一個極年輕的小夥子被留下來接待葉輕舟。

葉輕舟對他也還有點印象,當初從松蕩山回來之後,就是這個小刑警給她送來了曲悠揚墜樓現場小貓遺體的照片。葉輕舟依稀記得大傢伙叫他“小戴”。

“小戴”名叫戴龍龍,五官生得標緻英挺,很有點“龍氣”,不過鑲嵌在一張萌萌的圓臉上,就顯得有些憨態可掬起來。他如初見時一樣對葉輕舟很客氣,給她讓了座倒了水,然後遞上了一個檔案袋。

“瀟哥他們出緊急任務,值班的同事除了我都出警了,一時半會應該回不來。瀟哥走之前說,所有關聯案件的來龍去脈他都研究過很多遍了,但是一直找不出證據,好像有點進了死衚衕,所以想請你幫忙看能不能提供一點新的思路。蘇子安的案子你是親歷者,或許你能回想起我們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細節來。關於那個案子的所有資料我都整理好了,葉老師,你看看吧。”

其實依葉輕舟的性子,親身經歷了這麼惡劣的案件,她絕不會安安分分等著警察調查,是一定要親自上陣跟著攪和的。只是那時的她一方面不知道此案與“破曉”、凌霜、黎成嶽他們的關聯,另一方面一心懸在黎溯身上,加之很快又出了縱火案,事情一樁連著一樁,於是也就沒在密室館的命案上用心了。誰知兜兜轉轉,幾件本不相干的案子最後團成了一個疙瘩,而她和那個少年從撞見蘇子安開始忽遠忽近,幾經離合,現在,少年離她而去,孤身一人的她竟然又被喊來破解那個冤種男人的死亡之謎。

這都什麼事兒啊。

抱怨歸抱怨,案件資料一拿到手裡,她還是飛快進入了狀態。先把所有東西囫圇吞棗地翻了一遍,然後將她自己的證詞和邱洪川他們的證詞抽出來放在了一邊——那幾個孩子知道的事情她都已經問過好幾遍,爛熟於心了,而其他人接受問詢的人就是顧雯雯、昏迷在“行刑地”的兩個兼職大學生以及密室逃脫館的其他員工。葉輕舟已經知道鄭瀟鎖定了兇手是“破曉”的人,只是苦無證據,所以她先是著重盯了一遍顧雯雯的供述,以期找到陸沁怡、濮玉、尹思源她們的蛛絲馬跡。可惜這個顧雯雯像個拉磨的傻驢,全部的生活就是以蘇子安為圓心繞著他轉圈,饒是如此也沒把蘇子安這個磨盤研究明白,連金老太金書奇的母親,周乃涵的婆婆。都知道蘇子安的真實身份,顧雯雯卻老老實實被人矇在鼓裡,除了蘇子安的日常起居、性格喜好,其他一概懵懂不知。

捷徑沒得走,葉輕舟只能轉攻案情本身,聯絡其他人的供詞和現場的照片,還原案件全貌。案發現場“行刑地”是個四四方方的小破屋,葉輕舟拿著現場的照片,以她目前的視角看去,房間左側是密碼鎖的大門,右側是機械鎖的小門,她和蘇子安當時的位置在房間中心偏上,而兩個暈倒的大學生並排橫躺在不遠的牆邊,她們腳底是一個品味一言難盡的金屬雕塑。兩個大學生都是女孩,長得粗枝大葉的,看上去比葉輕舟還不好惹,但她們都想不起自己是怎麼遇襲了,只知道好好的在那裡扮著鬼,不知怎麼的就暈了過去,醒來就在醫院裡了。其他員工雖然戴了夜視鏡,能看得清場館裡的狀況,卻沒一個人撞見尹思源和濮玉,彷彿他們在假扮鬼,而尹和濮是真的鬼。

場館不算太大,扮鬼的員工們分散在各個角落,尹思源和濮玉到底要怎麼躲過這麼多眼睛,溜進來,埋伏下,再逃出去?

問題一出,各種猜想便下餃子一樣往葉輕舟腦海裡砸。她要捋清楚思路,差點脫口而出:“黎溯,我們來互相問問題吧。”

……哪兒他媽還有黎溯啊。

葉輕舟臉色冷了下去,旁邊的戴龍龍察言觀色,陪著小心問道:“葉老師,你想到什麼了?”

葉輕舟草草回答:“有疑點,但是沒有答案。”

“那……葉老師跟我說說,就算我幫不上忙,也讓我學習學習唄。”

葉輕舟轉頭看了戴龍龍一眼,他比黎溯大幾歲,但看著卻沒黎溯那麼深沉,當然,也沒有黎溯那麼好看。沒那麼好看才好,清清靜靜的,不耽誤老孃的正事。

“我現在想不通的是,兇手是怎麼在密室逃脫館來去無蹤的。”

兇手——葉輕舟說“兇手”,而不是直呼尹思源和濮玉的大名,因為“破曉”的事事關重大,葉輕舟猜鄭瀟不會冒冒失失透露給戴龍龍,所以她自然也不能嘴大漏風。

“密室逃脫館的後門只在裡面用門栓鎖住,無法從外面開啟,所以兇手只能走正門,也就是說,她們只能以玩家的身份混進來。可是這樣推測的話,他們那一場遊戲結束後,店員不會發現少了兩個玩家嗎?就算店員剛好粗心大意,兇手順利埋伏下來了,可是她們又要如何得知蘇子安什麼時候過來呢?去晚了當然是黃花菜都涼了,可是去早了一直藏在裡面,暴露的風險也很大啊!總不能她們一進去就迷暈了那兩個大學生,然後就在那裡傻等,萬一兩個大學生都醒了蘇子安還沒來,難道她們再把倆人迷暈一遍?”

戴龍龍點點頭:“的確奇怪。”

“你覺得這事有什麼解釋?”

戴龍龍也不管合不合理,把能想到的都羅列了一遍:“整個密室逃脫館的人都是一夥的;顧雯雯是幫兇,和動手的人裡應外合;兩個大學生是幫兇,掩護兇手藏匿……”

葉輕舟想到的差不多也是這些,然後兩個人又合夥把這些解釋全部推翻了:密室逃脫館已經成立幾年時間,幾名正式員工任職都有些年頭了,家世清白,和蘇子安等人無冤無仇;顧雯雯背景簡單,往上倒八輩祖宗也跟蘇家沒有任何瓜葛,而且她沒名沒分的,蘇子安一死,財產全是老婆孩子的,於她沒有半點好處;兩個大學生藏匿兇手,萬一其他工作人員發現玩家少了兩個人,最後在“行刑地”發現了他們,那豈不是兩個大學生當場就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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