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的鞋也是 38 碼,”鄭瀟回覆,“而且和曲悠揚被害現場那個 38 碼的鞋印紋路幾乎一模一樣。”
“送信?”黎溯意外地問。
衛明點頭確認:“是的,程子昀說,他今天從廠裡出來的時候遇見了一個戴著墨鏡和口罩的人,要他去那棟樓頂送信給趙東亮,其他的都不用他管,事成之後就給他三千塊錢。程子昀一時心動答應了下來,拿著信去了指定地點。趙東亮看了信之後驚恐不已,程子昀有些害怕,沒敢久留,拿回了信就跑了。後來他回到原地,把信交還給了那個神秘男子,拿上了錢就走了,其他的事他也不清楚了。”
“那阿昀知道信裡寫了什麼嗎?”
衛明撇了撇嘴:“那孩子心眼實誠,神秘人叮囑了他不準看信的內容,他就真的沒有看。現場勘查的結果基本可以證實程子昀沒有動手害趙東亮,但是這件事情裡面的蹊蹺太多,我們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調查詢問,暫時還不能放程子昀回去。不過你放心,他在這裡有吃有喝,我們不會虧待了他的。”
黎溯一時語塞,不甚信任地看了黎成嶽一眼。
曲悠揚被害現場那個神秘的 38 碼鞋印,和程子昀的鞋印吻合。
有那麼一瞬間,葉輕舟幾乎要把這句話改寫成“出現在曲悠揚被害現場那個穿 38 碼鞋的人就是程子昀”。
不怪她亂想,雖說世上相同的鞋印數不勝數,可是這也未免太過巧合了,葉輕舟不禁覺得自己身處的屋子都變得有些陰森起來。
那兩個曾在這屋子裡招待過她不止一次的少年——黎溯自己兩度出現在命案現場,程子昭的弟弟程子昀又兩次和命案出現不清不楚的瓜葛。她感覺到往昔那些溫馨的、隨性的畫面,此刻都似來到了哈哈鏡前一樣,在曲面玻璃的拉扯中驟然變形,顯得扭曲而可怖。
那種置身漩渦、群魔環伺的緊張感,深深地刺激了葉輕舟的神經,讓這個被弘城風水養育大的少女獲得了難以言喻的心理滿足,想要破解謎團、決一死戰的慾望如烈火升騰,爽得她快要原地起飛了。
就在葉輕舟興奮得兩眼放光時,手機再次收到了鄭瀟的訊息:“最後告訴你一件事,我也不知道有沒有用。我們初步檢查了趙東亮的屍體,發現他死去的時候,右手手心裡攥著一個東西。”
“是什麼?”
“一枚拉鍊。我們檢查比對之後,發現那枚拉鍊就是從他自己的夾克外套上扯下來的。”
葉輕舟想象了一下墜樓的過程,不覺得有哪種姿勢會不小心把自己外套的拉鍊扯下來。顯然,鄭警官和她的想法一樣,都覺得那枚拉鍊極有可能是趙東亮留下的死亡訊息!
“他的衣服是什麼牌子什麼款式,拉鍊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鄭瀟:“衣服是雜牌子,來路還要查。拉鍊如果要說有什麼特別的,就是上面的花紋比較別緻,有點像雲。”
“雲?”
“對,具體來說,是有點類似北京奧運火炬上的那種祥雲的圖案。”
葉輕舟回想了一下奧運火炬的樣子,又把腦海中的圖案安插到一個拉鍊上面,然而最終合成的影象也不過就是一個有點個性的拉鍊,並沒有為當前的案情帶來任何幫助。
葉輕舟退出了鄭警官的聊天,給她爸爸和卓豪各自發了條一樣資訊:檢查曲悠揚屍體的時候,有沒有發現她手心裡曾攥過什麼東西的痕跡?
卓豪先回復了她:“手心沒有什麼,只有指尖在地面上抓撓後破皮出血的痕跡。怎麼了?”
葉輕舟回了個“沒事”就沒再理他,心中卻暗暗琢磨:曲悠揚案中,那個一直不知所謂的神秘物件,會不會也是雲紋拉鍊一類的東西?
在正午熾熱的陽光轉為溫和的橙黃色時,黎溯和程子昭回來了。從葉輕舟的角度看去,揹著光走過來的兩人都是黑色的剪影,看得出輪廓,看不清面容。
程子昭並不知道他在葉輕舟眼中的形象已經迥然不同,依舊熟稔地和她打了招呼,謝過了她對奶奶的照顧。黎溯走在他後面,等到他進屋去換衣服的時候,偷偷點了點葉輕舟頭頂。
葉輕舟坐在椅子上沒動,抬起頭來望過去,黎溯像在機場接受安全檢查一樣,對著葉輕舟緩緩張開雙臂,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葉輕舟呆愣了一下,轉瞬明白黎溯這是在履行承諾,讓她檢查他有沒有受傷。
葉輕舟一個沒忍住,嘴角已經上揚起來。她發現研究黎溯真是個有意思的事情,這孩子身上有著以一當百的善變,讓身為語文老師的葉輕舟都無法對他做出一個準確的概述。在他給曲悠揚裝下追蹤裝置的時候,在他無端出現在昕陽街頭的時候,在他狀似無意地問起趙東亮騷擾女老師是不是第一次的時候,葉輕舟心中都曾警覺地對他產生懷疑,甚至一度把他放在極其危險的位置。可是眼下,這個少年又彷彿只是一個有點皮的大男孩,帶著一點慵懶痞帥的笑意,跟她開著一個毫無心機的玩笑。
葉輕舟掩藏著心底對他複雜的態度,很給面子地站起來,煞有介事地在他身上按了個遍。黎溯全程面不改色,帶著一種胸有成竹的小小得意,微眯著眼看著葉輕舟的動作。葉輕舟覷著他臉上似曾相識的表情,忽然心中一動,想起他們初識那天,她幫他打了一架,混戰結束之後她也是這樣檢查他有沒有受傷,彷彿時光帶著他們兜了個圈子,又回到了原點一般。
只不過那次是她偷襲,這次是“受害人”願意。
黎溯煮了些粥餵奶奶吃下了,可他們三人都沒什麼食慾,乾脆搬著小板凳坐到院子裡集體吸食尼古丁大餐。
程子昭撣了一下菸灰,有些惆悵地望著太陽下山的方向:“阿昀不會有事吧?”
“不會。”黎溯和葉輕舟異口同聲地回答,比合唱還要整齊。
兩人對視一眼,葉輕舟下巴一抬,示意黎溯來說,他便將市局裡聽來的訊息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兩人。
“你覺得,那個口罩男選阿昀來做這件事,是有意的還是隨機的?”黎溯問葉輕舟。
葉輕舟幽幽地吐出一片煙霧,好像沒過腦子一樣輕率地回答:“當然是隨機的了,阿昀和趙東亮又沒什麼關係,南郊那一片荒無人煙的,就只有阿昀他們工廠能找到人,剛好阿昀今天休息,就撞上了唄。回頭他出來了記得買點柚 子葉給他泡泡澡,去去黴運。”
一番話說完,葉輕舟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煙,讓那令人著迷的汙濁毒氣填滿肺腑。她心裡很清楚,阿昀絕對不會是被偶然選中的。首先,送信的人不能看信,否則兇手的陰謀會全盤皆輸,對方一定是對阿昀的脾氣秉性十分清楚,看準了他絕對不會違背諾言,才會放心讓他去做這樣的事。此外,阿昀的鞋印先後出現在兩個命案現場,葉輕舟也不相信這是純粹的巧合。可若說有人想栽贓陷害阿昀,那人卻又偏偏沒害到點子上,只留下了一堆似假還真的疑影,沒有一招能真正置人於死地。這就好像一條狡猾老練的狼,費盡心機繞開村民的圍捕,千辛萬苦叼了一隻羊回來,最後卻沒有吃那羊,只是不疼不癢地拔了它幾根毛。
何苦呢這是。
第二十四章 唐宮
程子昭像是完全接受了葉輕舟的說法,重重地點著頭:“沒錯沒錯,阿昀那孩子膽子小,走這一遭估計嚇壞了,等他回來我還得給他請兩天假找個廟拜一拜才行。”
一根菸抽完,葉輕舟從隨身背的小包裡翻出紙筆,自顧自地寫寫畫畫。
“姐姐,你寫啥呢?”程子昭好奇地探過頭來。
葉輕舟眼不抬筆不停地回答他:“出了這麼多事情,腦子有點亂,不如寫下來捋捋思路。”說著話的功夫,葉輕舟已經在紙上由上而下依次寫下了“龔小雅”、“曲悠揚”、“毛二”、“趙東亮”四個名字。黎溯也掐滅了煙湊過來,抽走了葉輕舟手中的筆,在“毛二”和“趙東來”之間又補了一個“葉輕舟(未遂)”。
葉輕舟點點頭,又開始在人名後面填寫案件資訊。龔小雅後面是“失蹤至今,監控顯示未離校”,曲悠揚的是“遭毛二強姦後被人推下樓,屍體移至昕陽”,葉輕舟的比較簡單,“宿舍礦泉水被人投放鼠藥”,毛二則是“逃至昕陽車禍身亡”,最後的趙東亮為“看到神秘人信件後跳樓自殺”。
對案件參與和了解最少的程子昭看完感慨了一句:“哇塞,光這麼看的話,真像五個毫無關聯的案子啊。”
的確,拋開被害人之間千絲萬縷的聯絡,單看作案手法和案件特點,這五起案子簡直就是特立獨行,五花八門。
葉輕舟在另一張紙上畫了個表格,總共分為三欄——聯絡,推斷,疑點。然後她解釋了一下這表格的用法:“比如說,聯絡——除毛二以外,剩下四人都是奕城二中的老師。推斷——兇手的目標是奕城二中,毛二是個意外。疑點——如果真是這樣,那就無法解釋曲悠揚的屍體為什麼會被移動到隔壁昕陽市。明白了嗎?”
程子昭輟學有段日子了,好久沒有做這樣的腦力運動,雖然葉輕舟和黎溯明顯只是拿他當湊數的,但他還是興奮地響應:“明白了明白了!我先來!”
程子昭從葉輕舟手裡接過筆,先是點在“聯絡”那一欄,信心滿滿地說:“除了你,剩下的四個人現在都已經死了!”然後在葉輕舟和黎溯無語的注視中移到“推斷”一欄:“所以說,所以說……你的人品比他們都好!”最後是“疑點”:“疑……疑點嘛……”
黎溯看不下去地搶走了他的筆。葉輕舟見程子昭抓耳撓腮好沒面子的樣子,替他打了個圓場:“其實你說的不無道理。我這一起案子的確比較特殊,不是因為我沒死,而是相比於其他四起案子謀劃周全、疑點重重,我這起案子顯得特別小兒科,就跟鬧著玩似的。這年頭用老鼠藥殺人,成功率實在太低了,即便當時沒有黎溯替我擋這一下,我大概也不至於死在那四瓶水上面。”
接下來輪到黎溯分析。他用筆把“龔小雅”、“曲悠揚”、“葉輕舟”三個名字連了起來:“我覺得這三起案子可以歸為一類,因為它們看起來都比較像‘殺人’。而另外兩個——”黎溯用筆點了點毛二和趙東亮的名字,“看起來更像是‘滅口’。”
程子昭聽得一臉迷惑:“殺人和滅口有什麼區別?”
黎溯解釋道:“區別就是,這三個女老師是兇手原本就想要殺害的物件,而毛二剛好在兇手想要殺人之前侵犯了曲老師,趙東亮曾經和曲老師有過不正當的關係,這兩個男的可能都是誤打誤撞摻和進了案子裡,兇手為了掩蓋什麼東西而不得不出手殺掉他倆。那麼這樣一來我的推斷就是,兇手的目標是女性,或者乾脆說是女老師或者奕城二中的女老師。疑點嘛,有點多,首先還是不能解釋為什麼三起謀殺女老師的案件手段大相徑庭,水平參差不齊;另外,兇手挑女老師下手的目的是什麼,單純的愛好還是有什麼仇恨,這在他殺人的過程中毫無體現;第三,五起案件發生的地點各不相同,這個兇手是如何做到校內校外都遊刃有餘的呢?”
程子昭突然開了竅:“兇手可能不止一個!”
葉輕舟沒心沒肺地陪著程子昭一起咋咋呼呼,將她方才對黎溯有些訝異的目光掩飾了過去。
最後輪到葉輕舟。她兩指夾著筆在半空中轉了兩個圈,最後筆尖落在曲悠揚的名字旁邊,然後再向下劃兩筆,跟毛二和趙東亮兩個名字連在了一起。
程子昭不解地問:“這仨人有啥聯絡?”
葉輕舟面上波瀾不驚,實則一直在用餘光偷偷打量黎溯的反應。
“我把他們三個歸到一起,是因為這三起案子裡面,都有一個神秘的物證。”
葉輕舟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像在賣關子一樣往兩人臉上掃視了一圈,然後接著說:“曲悠揚被害後,警方在她墜樓位置大約六七米遠的地方發現了一個新挖的土坑,但是裡面卻什麼也沒有。後來毛二出了車禍,臨死前對我和黎溯說‘不是,我殺,我沒拿’,所以我們可以猜測曲悠揚生前有某樣東西,對兇手來說很重要,兇手以為是毛二拿走了,後來發現不是他,為免暴露就殺了他滅口。而趙東亮跳樓自殺時,也有些不同尋常的舉動——他手心裡攥著一枚帶有祥雲圖案的拉鍊,這很可能是他留下的死亡訊息。也就是說,這三個人的死亡都跟奇怪的物件有關係。我的推斷是,曲悠揚和趙東亮之間應該還有我們不知道的深層關係,他們兩個可能都是因為這重關係而喪命,毛二運氣不太好也跟著吃了掛落;疑點就是,龔小雅和我到底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程子昭介面:“會不會是兇手發現你在調查這個案子,所以想要除掉你?”
葉輕舟當然也想過這種可能,可是那麼多警察都在全力調查,兇手光是幹掉她一個半吊子又有什麼用?
除非,她查到了警察都沒有發現的,兇手的痛點上。
“說了這麼半天,現在到底要怎麼辦啊?”程子昭興奮勁過去之後傻愣愣地問。
葉輕舟手執著筆,在五個人的名字上來回逡巡了一趟,最後在“趙東亮”的名字上畫了個圈。
“其他人的線索都已經斷了,只能從趙東亮身上找突破口了。黎溯,還記得你曾經問過我,趙東亮和曲悠揚的事是不是第一次嗎?”
黎溯點頭。
“還真被你說中了。五年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件,女孩叫靳雲霏,被趙老頭欺負了之後報了警,結果趙老頭毫髮無損,靳雲霏卻背了黑鍋。反正現在也是閒著沒事,我這就去找她一趟。”
“你知道她在哪?”程子昭問。
“知道,”葉輕舟拿出手機點開微信,“我讓卓大哥幫我查了一下這個人。這五年她都經歷了什麼不太清楚,但是查到了現在她在奕城中央大街一家叫做‘唐宮’的 ktv 當經理。”
聽到“唐宮”二字,黎溯倏然臉色一變,幾乎是瞬間冷汗就下來了。
“哦哦,那地兒我知道,都是一些達官貴人進進出出,貴得要死。那個姑娘在那當經理絕對比教書要掙錢,沒準還能傍上大款。”程子昭碎碎念著。
葉輕舟收拾了東西,將揹包挎在肩上:“那你倆坐著吧,我這就會會她去。”
然而她一個步子還沒邁開來,黎溯突然毫無預兆地大喊一聲:“不許去!”
葉輕舟和程子昭都被他這一嗓子吼得愣在了原地。
“阿狸,你怎麼了?”
黎溯見他倆齊齊呆呆地看著自己,心知自己這一下喊得甚是沒有來由。然而開弓沒有回頭箭,被面前四道目光逼視著,他只能硬著頭皮說了一句:“那個什麼……我不太舒服。”
葉輕舟疑惑地走過去,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奇怪,不僅不燙,還冒著一層薄薄的冷汗。
“你哪裡不舒服啊?”葉輕舟彎下腰來問他。
黎溯如坐針氈,在腦海中拼命思量著措辭,可 是緊急狀態下大腦反而異常魯鈍,最後竟逼得他搬出了自己小時候不想上幼兒園時才用過的最笨拙的藉口:“我肚子疼。”
葉輕舟聽了他匪夷所思的解釋,將附在他額頭上的手拿下來,按住他的右下腹問:“是這裡疼嗎?”
黎溯忙不迭地點點頭。
“難道是闌尾炎?”葉輕舟嘀咕了一句,隨即被程子昭痛快地否定了:“不可能,阿狸他闌尾早就割了。”
程子昭,你他孃的給我等著。
葉輕舟見黎溯也沒多難受的樣子,直起腰來沒所謂地說:“不舒服就進屋去躺一會吧,反正阿昭在這呢,我就先走一步了。”
黎溯見她轉身就要離開,情急之下竟不管不顧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不能走!”
別說葉輕舟,連程子昭都看不下去了:“阿狸,你這是幹嘛呢?”
黎溯剛才抓住葉輕舟的手腕,是身體先大腦一步做出的條件反射,而事情做下了,最後還是要大腦給想個理由來收場。
黎溯的大腦飛速運轉後給出的理由把黎溯自己都嚇到了:“你說過你不會不管我的!你得說話算數!”
第二十五章 初悸
葉輕舟記憶空白了一瞬,馬上想起這是他們兩人搭高鐵從昕陽回奕城的路上時她親口對他說的。她明明記得當時黎溯聽了這話很是不屑,沒想到眼前這下情景他竟會突然想起這一茬來。
葉輕舟被他無賴的樣子氣笑了,重重咬著字說了句“好,我管你”,話音剛落,她驟然發力,反手抓住黎溯的胳膊,不由分說將他整個人拎起,大步流星地衝進屋裡關了門。
程子昭瞠目結舌地看著身高將近 185 的黎溯像個遭強盜覬覦的花姑娘一樣被葉輕舟蠻橫地扯進了屋,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不該攔著,一雙腳前前後後地踏了半天小碎步,最後還是決定,為防止看見什麼不該看的東西,還是讓好兄弟黎溯自生自滅吧。
葉輕舟連拽帶推著黎溯進了程子昭的房間,反腳踹上門,縱身一甩將黎溯重重摔到了床上,在黎溯的後背撞上床板的一瞬間,葉輕舟也順勢撲了上去,兩手分開支撐在黎溯耳側,將她的身體擎起了一些高度,把黎溯牢牢地困在了她的身下。
黎溯仰面躺著,只覺得葉輕舟的面孔近在咫尺,讓他侷促不安。他感覺到自己的面板流過一陣陌生的酥麻,甚至無法分辨出葉輕舟和自己的身體到底有沒有相貼。他有些氣息紊亂地問:“你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