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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兇手 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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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悠揚哽咽著說:“鬼城樓頂。”

吳桐一聽,火氣又飆了起來:“神經病吧你!大半夜不睡覺跑去那鬼地方,你當自己是聶小倩啊!”

曲悠揚又哭起來:“我不管!都是因為你事情才會變 成這樣!今晚你要是不來找我,我就跳下去死給你看!”

吳桐大概把自己本不富裕的男人氣概全用在這兒了:“跳!你他媽現在就跳!不跳是孫子!”

電話結束通話了。

葉輕舟打心眼裡厭惡曲悠揚,但也沒有到真的希望她出事的地步。況且趁著那股陰森勁兒,沒準能逼問出些什麼來也說不定,於是葉輕舟打定主意過去鬼城看看,隨便蹬了雙鞋就匆匆出門去了。

這個時間二中門口不太好打車,好不容易打到一輛,那師傅還不知道所謂的“鬼城”是什麼,因為是沒有名字的爛尾樓,導航裡面也搜不到,於是葉輕舟只能跟師傅說往陳河區奕城和昕陽交界的地方開,打算先到了附近再找。

奕城是座二線城市,面積很大,屬於“跨區沒朋友”的那種,計程車一路晃悠了四十多分鐘才到了鬼城附近。這裡已經屬於郊區,荒無人煙,到處都是漆黑一片,葉輕舟跟著車摸索了好久,才隱隱看到一棟樓一樣的黑影矗立在茫茫夜色中。

樓體在重重雜草亂樹後面,計程車開不進去,葉輕舟只能付了錢下車步行過去。打著手機的手電筒,趟著滿地的砂土碎石走了沒幾步,葉輕舟突然腳下一頓,心頭掠過一絲涼意。

不對勁。

空氣中好像飄著一點……血腥味?!

漆黑的夜,安靜極了,只有偶爾的蟲鳴和風的嗚咽聲。葉輕舟的長髮被風帶起,一下下掃著臉側,就像誰的手,一下下地拂過她的身體,讓她毛骨悚然。

葉輕舟屏住了呼吸,貓著腰,腳步輕緩地朝那棟樓悄悄前進。隨著那些凌亂的樹枝一片片退到身後,視野逐漸開闊了起來,鬼城樓前的一片空地出現在葉輕舟的眼前。

那片空地上,赫然趴著一個人!

夜風將濃重的血腥氣撲到葉輕舟的臉上,燻得她差點當場作嘔。葉輕舟捂住口鼻,勉力適應著,轉動手機的手電筒,顫顫地照向地上那個人。

年輕漂亮、愛發嗲愛撒嬌愛佔便宜的曲悠揚,上午還活蹦亂跳四處叫囂的曲悠揚,此刻赤身裸體地趴在廢墟中,四肢彎成詭異的角度。深紫色的長髮在側臥的臉前凌亂地橫豎交織,髮絲的縫隙間,是一雙死死瞪大的、閃著碎裂光芒的眼睛。

她的身下,大片的血跡正在慢慢凝固。

葉輕舟幾乎是本能地關閉了手電筒,光線消失的一剎那,曲悠揚詭異的死狀倏然消失在眼前。突如其來的黑暗讓葉輕舟一時間什麼都看不清,可又分明覺得眼前的地上有個人影,正在死死地盯著她,彷彿下一秒就會帶著滿身的血撲到她身上。

她不想再開啟手電筒,不忍再多看一眼,可是夜盲症又讓她看不清四周、邁不了步子。正當她勉力平復心緒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由遠及近、慌亂急促的腳步聲——有人正在朝她跑過來!

她本能地朝旁邊一個閃身,一陣凌厲的風貼著她的耳側猝然劃過。電光火石間,葉輕舟已經和來人過了幾招,奈何眼睛看不清楚,行動也就遲緩了很多,一個不防被對方抓住了破綻,一拳打倒在地。

尖銳的碎石扎進她的皮肉,可葉輕舟顧不上這些,後背著地的一瞬間猛地躍起,躲過了對方的攻擊。這時候葉輕舟才朦朦朧朧地看到對方用衣服包著頭臉,個子不高,手裡有武器,好像是一把短刀。

葉輕舟連退幾步,正要發起攻擊,爛尾樓裡突然衝出一個人來,對著歹徒就是一拳,隨即又撲上去與他纏鬥起來。這人比歹徒要高得多,三五個來回之後突然抽腳將對方狠狠踢倒在地,趁著他沒爬起來的空檔拉起葉輕舟的胳膊拔腿就跑。

葉輕舟還處在應激狀態中,打架的腦子異常活躍,思考的腦子一片空白。她不知道這個突然衝出來的人是誰,是救她的還是害她的,只是因為他實在抓得太緊,才不得不跟著他跑。

歹徒還在窮追不捨,高個子的不速之客一邊跑一邊迅速地掃視了一下週邊的情況,然後果斷拉著葉輕舟跑進了密林。烏雲遮住了月亮,茂密的樹林裡更加陰暗,葉輕舟幾乎看不清路,只知道自己是在往山坡上跑,無數小樹枝劃過她的臉和腳踝,可她完全感覺不到疼痛,身體的所有感知只剩下了被攥緊的手腕和不斷奔跑的雙腿。

“喂,你沒事吧?”拉著她的人忽然問。

葉輕舟一怔——是黎溯!

黎溯拉著她躲到一棵粗壯的大樹後面,警惕地四下檢視。歹人已經沒了行蹤,可是漆黑的夜色和陰森的寂靜還是讓人草木皆兵。

“他走了嗎?我看不清。”葉輕舟用氣聲問。

黎溯也把音量壓到了最低:“不知道,這裡不安全。”

“那怎麼辦?”

黎溯一咬牙:“上樹!”

葉輕舟毫不猶豫地一點頭,手腳就攀在了樹幹上。黎溯本來還打算扶她一把,結果手還沒抬,人家葉輕舟已經跟猴一樣蹭蹭蹭地就上去了。

“你屬猴?不對,你屬鼠,一樣,爬高都是熟練工。”黎溯也跟了上來,找了一根粗壯的樹枝坐。

葉輕舟笑了笑,在心裡暗暗推算了一下:“你屬龍?”

黎溯頓了頓才說:“我屬虎。”

“啊?”一向波瀾不驚的葉輕舟也破了功,她不是不能接受黎溯比同屆的學生大了兩歲,而是不能接受他竟然只比她自己小兩歲。

或許是一同逃難的經歷催生了一點革命友誼,黎溯難得有耐心地解釋道:“我上學晚了一年,中間又休學了一年。”

葉輕舟回過神來,點了點頭,心想,挺好,挺正常,沒毛病。

然後兩個人就坐著休息沒再說話,直到葉輕舟發現黎溯一直按著自己的左腿。

葉輕舟偷偷伸手一摸,那一截褲腿溼漉漉的,她兩指下意識地一捻,隨即大驚失色。

“你剛才被他割傷了?!”葉輕舟低呼一聲,然後又覺得不對,再伸手摸,發現那片溼透的布料並沒有被割破。

黎溯忍耐著回答:“應該是剛才跑得太快,以前的舊傷撕裂了。”

葉輕舟也顧不上研究這個“以前的舊傷”是怎麼來的,甚至沒反應過來這裡面有語病,只知道從剛才逃跑到現在已經快半個小時了,黎溯的傷口還在不停地流血,再這樣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黎溯本想靠按壓止血,但是他本來就貧血,此刻兩手有些發軟,使不出多大力氣。葉輕舟二話不說,唰唰兩下脫掉了自己的襯衫,又讓黎溯閉眼,從內衣裡面抽出兩片矽膠墊按在了黎溯冒著血的大腿上,用襯衫充當繃帶發狠勒了幾圈打了個結,然後雙手交疊,死死按住了他的傷口。

葉輕舟一絲力氣也不敢松,幾乎半個身子都扎進黎溯懷裡了也沒發現。她洗髮水的茉莉花味道源源不斷地飄散到黎溯面前,令人放鬆的清香氣息很好地緩解了他傷口的疼痛。

黎溯心底漣漪微動:“你……”

他的聲音貼著葉輕舟的耳朵響起,葉輕舟驟然發覺他們兩人竟然離得如此之近,又氣急敗壞又不敢出聲地衝著黎溯低吼:“喂!天地良心,我這次真不是故意要碰你的!你失血過多力氣不夠,再這樣下去小命就得交代在這!我是在幫你,別又說我動手動腳!”

黎溯沒想到自己就說了一個字她居然反應這麼大,看來從前真的是嫌棄她嫌棄得有點過頭了。而這個一直遭到自己嫌棄的女人,抱怨歸抱怨,手上卻一點沒鬆勁。她絕不會想到,那個正在被她照顧的人,此時此刻心裡竟會突然漫起一點可憐她的想法來。

對,就是可憐她。

這女人真的太單細胞了。她到底知不知道她那性格很招人煩?知不知道自己一句話都不想跟她說,只是為了一些陰暗的、猥瑣的、見不得光的企圖才逼著自己和她相處?怎麼他什麼都沒為她做過,她就願意花這麼大力氣、誠心誠意地幫他止血,她就沒想過這事情值不值得嗎?她以為他會感動,會領情,會回饋一份和她對等的情誼嗎?

她什麼都不知道,真可憐。

“謝謝。”他輕聲說。

“算你還有點良心。疼嗎?”葉輕舟沒別的選擇,這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能用土辦法止血,可是被人這樣重重按壓傷口,想想也知道不好受。

黎溯平靜地說:“沒事。”

晚風吹得林中的葉子簌簌作響。黎溯忽然放鬆下來,靠在身後的樹幹上,任由葉輕舟貼著他給他按壓傷口。最近的這兩年,他常常受傷,每次血流不止的時候都是自己想辦法,實在不行就去醫院解決。本來也習慣了,不希望、也沒想過會有人來幫他。可是這個橫衝直撞不知打哪來到哪去的女人,不過跟他認識了短短几天而已,竟然就破了這個例,這實在讓黎溯有種兩腳踩 不到地的虛幻感。

但好像……也有種遊子終於踏進家門、卸下行囊一般的酸楚和踏實。

細細品來,這滋味似乎,也不賴。

不知過了多久,血終於止住了,葉輕舟已經累得脫力發抖,鬆了手靠在一邊休息。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褲兜,發現空空如也,才想起剛才打鬥的時候手機掉在現場了。她又拿出黎溯的手機,發現一格訊號也沒有。

想著歹徒或許已經走了,她想下去看看情況,至少找個有訊號的地方報警,可是把受傷的黎溯一個人扔在樹上又不放心,只能作罷。

黎溯伸手輕輕按了按自己腿上包的東西,好奇地問:“這什麼東西軟軟的?”

葉輕舟雙手環抱在胸前,沒好氣地說:“閉嘴。”

黎溯一臉莫名其妙。

第八章 消失的屍體

葉輕舟剛才一直提心吊膽,又賣力地幫黎溯止血,累得身上出了一層薄汗,現下一歇下來,秋夜的涼風吹過潮溼的面板,忽然冷得有些受不住。

月亮爬上山頭,灑下一片清亮的光輝。黎溯剛才一直在閉目養神,這會藉著月光才發現葉輕舟襯衫裡面只穿了一件吊帶背心,細細的肩帶下是大片裸露在外的肌膚。他不知道出於哪門子本能,伸手就要去脫自己的外套,卻被葉輕舟按住了:“別動,你失血過多一定要注意保暖,不然會很危險。我不冷。”

怎麼可能不冷,手都冰成這個樣子了。

這個女人真的是實心眼到了缺心眼的地步。

彷彿為了讓黎溯安心一般,葉輕舟極力壓抑著聲音中的顫抖,低聲笑著說:“別忘了我可是來自中國最北邊的弘城女人,我們那的女人都是行走的暖氣片。”

因為害怕歹徒還沒走遠,兩個人說話聲音極輕,必須捱得很近才能聽到。葉輕舟口中撥出的氣掃過黎溯的耳垂,一陣一陣的癢。

他早已發覺她凍得發抖,可她卻還在那給自己的戲碼加料。黎溯心裡那種可憐她的想法又冒了出來,是那種正常人對傻子的憐憫。

葉輕舟正小心翼翼地發著抖,突然聽到黑暗中黎溯輕輕說了一句“過來”。

黎溯格開了葉輕舟阻攔的手,執意拉開了自己外套的拉鍊,然後拉過葉輕舟冰涼的胳膊,把她整個人裹進了自己的外套裡。

黎溯今天穿的是一件寬鬆款的運動外套,布料有彈性,加上兩個人都瘦,勉勉強強可以擠在一件衣服裡。葉輕舟已經凍得冰冷的軀體貼上黎溯的胸口,激得他一哆嗦,心裡某個地方也跟著微微顫動起來。

黎溯單手隔著衣服摟著葉輕舟,幫她取暖。剛才一番驚心動魄,緊接著又是一路狂奔、按壓止血、憂心忡忡,葉輕舟的精力已經有些不濟,精神高度緊張的時候不覺得怎樣,這會斜著身子窩在黎溯懷裡,頭枕著他的手臂,身體慢慢暖和過來,葉輕舟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倦意。

“黎溯,我困了。”她喃喃著。

“睡唄。”

“我怕掉下去。”

黎溯隔著衣服拍了拍她:“我抱著你呢。”

不知是這句話本身給人安全感,還是黎溯輕柔溫軟的聲音太催眠,葉輕舟幾乎一瞬間就睡了過去。

冷風陣陣。黎溯和葉輕舟兩個人擠在一件外套裡才勉強抵得過這低溫,可想葉輕舟剛才凍成了什麼樣。黎溯覺得自己今晚格外能接納她,甚至想要抬手捂一捂葉輕舟被吹的冰涼的臉,可又想到自己滿手都是血,只能作罷。

月光清朗,星辰點點。夜色寬廣的像沒有盡頭的深海,白晝的喧囂沉落海底,隱秘的心事浮上水面。

他聽見一個聲音,溫和中帶著一點初老的痕跡。她說:“黎溯,你是警察的兒子,你投生在這個家庭裡,就註定要扛起屬於你的責任。”

少年不服氣地回嘴:“我有什麼責任?那是你們的事情,為什麼要強加到我的頭上?我有我自己要過的生活,誰也阻攔不了!”

中年女子語氣中充滿了無奈:“媽媽總有老的一天,總有不在了的一天。我不指望你,還能指望誰?黎溯,媽媽沒有別人可以託付了!”

“總有一天”,那麼寬泛的一個指代,或許永遠不會來,或許就在下一個瞬間。

葉輕舟過度疲倦後睡得很沉,纖瘦的身體依偎在黎溯胸口,半張臉埋在他的頸窩裡。白日裡總是張牙舞爪吵吵鬧鬧的一個人,睡覺卻非常老實,呼吸聲清淺綿長,睡得又溫順又乖巧,就像個兩三歲的孩子,白天吵鬧的時候煩死人,睡著之後又怪可愛的。黎溯就這樣靜靜地摟著她,一種愧疚而傷感的情緒,漲潮一般地漸漸漫上心頭。

一縷晨陽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葉輕舟的眼睛上。她不舒服地皺了皺眉,醒了過來。

眼前並不是熟悉的宿舍房間,而是重重疊疊的枝葉,和半個黑色的衣領。

葉輕舟動了動,頭頂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醒了?”

葉輕舟循聲抬頭,恰巧黎溯也低下頭來看她,兩個人本來就貼在一起,這樣一動,黎溯的嘴唇一不小心就蹭到了葉輕舟的鼻尖。

黎溯還沒反應過來,葉輕舟卻是吃了一個大驚,本能地往後躲去。可是她忘記了自己還被裹在黎溯的外套裡,這一躲兩個人差點打包從樹上一起滾下去。

黎溯慌忙扶著樹枝穩住身體,“嘶”了一聲地抱怨道:“姓葉的,我一宿沒睡在這護著你,你就這麼報答我?”

葉輕舟掙扎著想從黎溯的外套裡面出來,可是她雙手都被包在裡面,活動實在是不方便,最後還是黎溯一臉嫌棄地拉下了拉鍊把她放了出來。葉輕舟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沒有了矽膠墊保駕護航,她那對平日裡看起來挺拔豐滿的胸脯癟了一半,自己都覺得沒法見人。

還好黎溯完全不關注這些,只是怕她冷,堅決地表示自己已經沒事了,硬把外套塞給了葉輕舟。

兩個人從樹上下來,草草看了一眼四周。不同於昨天夜裡那種陰森恐怖的感覺,清晨的樹林看上去一片翠綠,生機勃勃,風景甚是怡人——就是不知道該往哪走。

昨晚在緊急情況下兩個人完全是沒頭沒腦地跑,現在舉目望去滿眼都是樹,根本不知身在何方。黎溯拉著葉輕舟的袖子一點一點試探著走,葉輕舟則舉著黎溯的手機,四面八方地找訊號。

“等一下!”葉輕舟突然止步,眼珠要飛出來一樣瞪著手機螢幕上那一格若有若無的訊號。可能是覺得高處訊號更好,她用兩條腿和一隻手往身邊的樹上爬了幾下,果然,那一格訊號堅定地留在了螢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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