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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兇手 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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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最後一次看見龔小雅。

第二章 初識(2)

“黎溯,你要記著媽媽對你的期望,你可以不優秀,不出眾,但必須正直、善良,做個好人。”

不同於黎溯的冷漠,程子昭對於仗義出手的葉輕舟很有好感,當場就認了姐姐,約她晚上來家裡吃飯,葉輕舟也不跟他客氣,下了班就直奔他的出租屋去了。這一片平房區破敗得有點丟臉,只勝在租金便宜。可是葉輕舟沒想到,程子昭那樣看上去有點邋里邋遢的人,竟然把自己的房子收拾得跟個樣板間一樣利索。

“姐姐,進來隨便坐!阿狸買菜去了,你先喝點飲料!”程子昭熱情地招呼著。葉輕舟的自來熟是種與生俱來的天賦,所有第一次跟她打交道的人都會有一種他們前世拜過把子的錯覺,即便此刻葉輕舟對程子昭的瞭解就只有“程子昭”三個字,可還是不影響他們聊得熱火朝天。

談話間葉輕舟終於知道程子昭今年 19 歲,有個弟弟叫程子昀,17 歲,兄弟二人父母雙亡,靠打零工和領低保維持生活,還要照顧癱瘓在床的奶奶。有時候為了多掙點錢搶了別人的生意,就難免引發一場戰爭,比如今天早上那樣。

“那你們和黎溯是怎麼認識的?”

程子昭“嘿”了一聲,話匣子轟隆隆地就打開了:“我們那天和黃毛一群人打得正來勁呢,這小子不知道什麼來頭,愣頭愣腦地就往裡衝,還沒出手呢就先被人揍倒了。要不是哥幾個咬牙給他弄出來,他現在墳頭草都能喂兔子了。”

“他衝進去是要幹嘛?”

程子昭搖搖頭:“我以為他和黃毛那群人有什麼仇呢,結果拽回來一問,他跟場上的人全都不認識,就是看見有人打架就摻和進去了。我問他為什麼要摻和,他說——”

程子昭灌了一口啤酒,眼神有些迷離起來:“他說,不為什麼,就是想學壞。”

他以為葉輕舟一定會滿臉意外:“啊?發生什麼事了?他幹嘛非要學壞?”可葉輕舟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懂了,沒疑問了,對這個解釋信得服服帖帖了,然後跟追劇一樣興致勃勃地問:“後來呢?”

“後來?我看他不像個好苗子,太瘦,病懨懨的,想勸他離我們遠點,可是他態度很堅決。我想著好歹是個一米八幾的大小夥子,培養培養沒準就出息了,就把他帶在身邊了。”

“可是我看他今天也沒多厲害啊。”

程子昭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姐,這你可看走眼了。黎溯跟我們這些‘野戰軍’不一樣,他從小就跟著專業教練學擒拿和散打,只要他想,打死黃毛他們也不成問題。只是他的身體實在太差了,你瞧見他那臉色沒?白裡透綠,虛得不像話。我也真是納悶了,從小習武的孩子,咋能是這麼個體質呢?每次帶他上陣我都膽戰心驚的,生怕他打著打著就暈過去了,根本不能專心。”

“這麼麻煩,那你還帶著他?”

“為五斗米折腰了唄,”程子昭嘖嘖了兩聲,“他會做飯,還幫我們照顧奶奶收拾屋子什麼的。不過這人有點乾淨得過了頭,他第一次打掃完這屋子的時候給我嚇了一跳,我以為遭匪了呢!跟他說了八百次了不要收拾得那麼過分,搞得我啥都找不著。”

一心想學壞、最終在小團體裡混成了保姆的黎溯提著菜回來了,葉輕舟一見他就熱情地揮了揮手:“嘿,睫毛精,回來啦?”

“……”怎麼好像這是你家似的。

黎溯無視葉輕舟,直接繞過她進了廚房。葉輕舟好像看不出黎溯煩她似的,也跟著走了進去,笑著問他:“要幫忙嗎?”

黎溯專注著手上的活,彷彿油麥菜比葉輕舟好看一百倍。他頭也不抬地回絕:“不用,出去。”

“睫毛精,你這人有點不太好相處。”葉輕舟站在他背後,看著他耳側細密的髮絲,想起早上打完架她藉著“檢查傷勢”之名揉了他的頭髮,那種極度柔軟的手感實在是太驚豔了,於是她一時手癢忍不住又上去揉了一把,揉完了還不知死活地讚歎:“你頭髮是真的好!”

黎溯已經儘量不去招惹她了,明明好好的幹著自己的活,這女的竟然又開始動手動腳,他一股惱勁兒上來,回手就甩了葉輕舟一臉洗菜水:“你他媽能不能不碰我!要吃飯就出去老實等著,不吃現在就滾蛋!”

程子昭一聽話頭不對,趕忙進廚房把葉輕舟拉回了客廳。

“姐姐,你別跟阿狸一般見識哈,他就是嘴硬,你看他早上也吼你來著,晚上還不是乖乖把你那份菜也買回來了,”程子昭生怕葉輕舟一個女孩子被罵了面子上掛不住,急急忙忙打著圓場,“黎溯他衝你發火不是生你氣,他就是……害羞!對!害羞!姐你長這麼漂亮,又救了他,黎溯他肯定是喜歡你喜歡得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才好了!”

話題主角黎溯同志像聾了一樣對兩個人的言論充耳不聞,出了廚房目不斜視地進了最裡面一個房間,隨手帶上了門。

葉輕舟好奇地進了廚房,裡面陳設簡陋,但十分乾淨,切好的西紅柿、黃瓜和油麥菜整整齊齊地碼在盤子裡,剁碎了的蔥花、薑蓉和蒜泥各自成堆,儼然有序。灶上架著兩隻鍋,一隻用文火燉著牛肉,另一隻火已經熄了,鍋裡是用細碎的牛肉和青菜煮的粥,已經被人盛出了大半。

葉輕舟不會做飯,待在這裡也沒用,乾脆踅摸到黎溯剛剛進去的房間門口,鬼頭鬼腦地往裡偷看。

小小的房間,只點著一盞檯燈,光線十分昏暗。牆邊是一張破舊的木床,黎溯背對著房門坐在床邊,一隻手正慢慢伸向床頭。

葉輕舟扭來扭去地看了半天,才看出床上躺著一個人,黎溯伸手的動作,其實是一勺一勺地給她喂粥。

黎溯個子很高,喂粥的時候不免要彎下腰去,寬大的 t 恤隨著他的動作前傾,勾勒出了他寬闊的肩膀和精瘦的腰背。仔細點看,彷彿還能看到他脊骨的形狀,在薄薄的皮肉下,一節一節的分明。

看他動作多溫柔啊,多有耐心啊,怎麼就對我不這樣呢?

葉輕舟從來沒有考慮過“我招人煩”這種可能性。

“那是我奶奶,”吃飯的時候程子昭主動提起,“癱在床上快兩年了,我和阿昀都是粗人,照顧的不好,她總是嘔吐、生褥瘡,幾次都要不行了。後來阿狸來了,有他照顧,我奶奶的情況就好多了。”

聽了程子昭的話,葉輕舟眼前又不禁浮現出那個坐在床邊的瘦高的背影,還有昏黃的檯燈,寬大的白色 t 恤。直到話題轉到學校的事情,葉輕舟才回過神來,把滿口油麥菜嚼得咔嚓作響。

“對了姐姐,我還沒問你,你不認識阿狸,為什麼要救他?”程子昭問。

葉輕舟咕咚一下嚥了嘴裡的菜:“會打仗的人看到有仗打,不過去露一手,不就吃虧了嗎?”

又他媽來了。

黎溯心想,再逼逼,哪天讓你被撞被偷被搶被揍,虧死你,八九十歲躺床上一想起來眼淚淌它一床單,死了眼睛都合不上,眯眯著眼就被人塞爐子裡燒了。

程子昭好像已經有點習慣她這脾氣了,居然很平靜地接受了這個說法,然後接著問: “那你怎麼不幫對面那夥人呢?”

葉輕舟眼角彎彎像只狐狸,抬手一指黎溯:“因為他最好看呀。”

黎溯差點把米粒從鼻孔噴出來。

程子昭不自覺地看向黎溯。在十里八村的小混混裡,黎溯無疑是最好看的,不同於黃毛他們那群人的流裡流氣,黎溯的相貌乖巧而端正,是傳統意義上的美少年,校長看一眼就想拉去主席臺當升旗手的那一類。

葉輕舟也在盯著黎溯看,而且越看離他越近,黎溯皺著眉躲開她,煩躁地問:“你又發什麼神經?”

葉輕舟指指他的眼睛:“你睫毛這麼長這麼密,不會擋眼睛嗎?”

黎溯抖動睫毛翻了個非常到位的白眼:“鹹吃蘿蔔淡操心。”

“這孩子其實真的不壞,”趁著黎溯去上廁所的檔兒,程子昭悄悄對葉輕舟說,“他以前成績挺好的,後來是因為家裡出了點事——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事——他就開始混上了。你得勸勸他吶。”

“你為什麼覺得他會聽我的勸?”

程子昭一臉理所當然:“這麼長時間了,只有你敢對他動手動腳,所以你肯定有辦法勸動他!”

葉輕舟還沒來得及反駁什麼,黎溯就出來了,手上端著一盆水,進了程子昭奶奶的房間。

葉輕舟又像賊一樣趴在門口看了一會。黎溯從床頭櫃拿起暖水瓶,倒了些熱水在盆裡,試了試水溫,然後從架子上扯了條毛巾 下來放進盆裡,浸透了溫水、擰掉了多餘的水分,然後彎下腰給程奶奶擦身子。從葉輕舟的角度看過去,他的上半身幾乎全被擋住,只能看見兩條微曲的長腿。

葉輕舟看了半晌,似是心中有所觸動,竟然破天荒地進了廚房,把堆在水池裡的碗盤給洗乾淨了。

黎溯從房間出來時,葉輕舟已經完工。黎溯走進廚房,發現葉輕舟竟然把碗洗了,倒真出乎他的意料。然而他掃視一圈,看到疊成一大摞的碗,忽然一聲不吭地攥緊那一摞碗沿,整個提起來,反手一倒,果然“嘩啦”一聲,一大灘沒控乾淨的水砸進了水槽裡。

……這個笨蛋玩意兒。

葉輕舟離開出租屋的時候將近七點半,天已經完全黑了。這地方離大路還有點距離,沒有路燈,只有七零八落的房屋裡透出些許斑駁的光亮。葉輕舟有夜盲症,一踏出屋子眼前便模糊起來,高跟鞋踩在石頭上,差點崴了腳。黎溯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然後彷彿很嫌棄一般地立刻撒開了手,開啟手機的手電筒,自顧自地往外走。

上了馬路後葉輕舟攔了輛計程車,坐進車還把腦袋伸出來笑眯眯地說:“睫毛精,你手藝真不錯,以後我會常來的!”

黎溯仰著脖子,用極其誇張的姿勢向葉輕舟標明他根本沒在看她,直到汽車的尾氣都消散不見。

城市的晚風,夾雜著霓虹閃爍、歌舞喧囂,在狹小的車廂裡穿堂而過。葉輕舟靠在椅背上,正在眼睛半睜半閉地迷糊著,手機突然響起了微信訊息的提示音。

【北方的狼】:怎麼樣?

葉輕舟精神了一些,抬手開始打字。

【葉輕舟】:剛和他一起吃完晚飯,早上還打了一架。

【北方的狼】:有什麼發現嗎?

【葉輕舟】:身體很差,身手還行,人軸得很,急不來。

【北方的狼】:行吧,注意隱蔽。

【葉輕舟】:放心。

葉輕舟放下手機,抬眼撞見了擋風玻璃後面無盡的夜色。

計程車在奕城二中門前緩緩停下,葉輕舟付了錢下了車,正要進校門,卻在不經意間瞥見漆黑一片的教學樓裡,竟然有一個屋子的燈突兀地亮著。

4 樓盡頭,正是葉輕舟的辦公室。

葉輕舟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九點零七分。這麼晚了,誰還在辦公室裡?

今晚是高二年級的家校互聯會,她們三人中只有曲悠揚需要參與。可是已經九點多了,家校互聯會早就結束了,學校黑成這樣,曲悠揚還在辦公室裡待著幹嘛?

葉輕舟正琢磨著,辦公室的燈突然滅了。

她這是要走了?葉輕舟盯著那扇突然黑下去的窗戶發了會愣。想到今天折損在她手裡的零食,葉輕舟猶豫著該不該趁月黑風高教訓她一頓,再不報復這虧可就吃大了。

就這麼原地琢磨了五分鐘,教學樓的大門還是安安靜靜空空蕩蕩的,沒半個人影從裡面飄出來。

“她在上大號嗎?”葉輕舟又抬頭看了一眼,整棟樓已經黑得毫無生氣。

最後葉輕舟還是決定不等了,繞過教學樓往操場後面的職工宿舍走去。

直到幾天之後她才驚覺,其實那天晚上,她本來是有機會救下龔小雅的。

第三章 失蹤

“二姨……我們幼兒園有個小朋友,他媽媽死了,大傢伙都說他是沒媽的孩子,都欺負他。我媽這次出任務都走了一個星期了,我害怕,怕她也……”

“呸呸呸!你這孩子胡說什麼呢?你踏踏實實睡你的覺,咱們福氣大著呢,絕不會成了沒媽的孩子的。”

黎溯按下把手推開門的時候,意外地發現客廳的燈亮著,黎成嶽坐在沙發上眉頭緊皺地抽著煙。黎溯發現茶几上躺著的半包煙不是黎成嶽平常抽的牌子,而是他自己的。

黎成嶽瞟了黎溯一眼,悠悠吐出一串菸圈:“可以啊,我就加了幾天班,你煙都會抽了。”

黎溯平靜地看著茶几上的煙,一言不發。

“這麼晚才回來,又去哪鬼混了?”

黎溯就這麼垂著手靜靜地站在沙發對面,臉上沒有一絲情緒起伏。

黎成嶽被他消極抵抗的姿態激怒了,順手抄起那半包煙朝黎溯扔過去:“小兔崽子,不吱聲?你這樣就以為我就治不了你了是不是?”

黎溯輕輕一偏頭,煙盒打在了他的側臉上。

黎成嶽氣到極點,臉上豬肝一樣的漲紅反而消退了。他冷冷地看著油鹽不進的黎溯,緩緩抬手向著飯廳的方向一指,黎溯沒有半點猶豫,順從地走了過去。

飯廳一側的牆上掛著一個相框,裡面鑲著一個眉目英挺的女人黑白色的微笑。黎溯熟練地從飯桌旁邊拉過一把椅子擺在那面遺像的正前方,利索地脫掉了上衣丟在一邊,屈膝跪在椅子後面,小臂撐在椅子上,靜靜地等著。

黎成嶽拖著步子走到黎溯身後,沉默地凝視著兒子赤裸的背。他身為領導,平日裡工作忙碌異常,加上妻子意外離世,他回家的次數變得越來越少,每次回來黎溯都是這副樣子,他幾乎是回家一次就打他一次。

黎溯似乎又瘦了一些,跪趴在椅子邊的姿勢顯得他身體格外單薄。黎成嶽有些心酸,自從妻子離世之後自己從來沒有管過黎溯的生活,對他每天在哪吃、吃什麼一無所知,只有每次打他的時候,才猝然發覺他在一點點消瘦下去。

想到這裡,黎成嶽有些不忍,握著藤條的手便垂了下去。

“黎溯,”黎成嶽低著頭,聲音有些沉悶,“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黎溯伏在椅子上一動不動,良久,才語氣冷淡地回了一句:“不為什麼。”

黎成嶽壓抑著心裡沸騰的怒火,伸手去扳黎溯的肩膀:“黎溯,你抬起頭來看看,看著你媽媽的遺像,你覺得你這樣子對得起她嗎?”

黎溯被他抓著肩膀強拉起來,卻沒有抬眼去看遺像,反而扭過頭來,對著黎成嶽冷冷地問:“你能快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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