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版
首頁

搜尋 繁體

等雪停 第73節

熱門小說推薦

感冒第三晚發起高燒,傅雲嬌聽說,高燒時,體內的細胞在廝殺,好細胞想要把壞細胞消滅,因此兩方勢力在她的體內作戰,不顧她這個戰場被折磨得全身痠痛。

吃藥也只能緩解,不能根治。

她躺在床上,兩隻鼻子出不來氣,嘴唇燒起一層痂。

小也端來熱水,趴在她身邊問,“媽媽,要不要再衝一杯感冒靈?”

“沒事。我睡會就好。”傅雲嬌把頭往後偏了些,嗡聲說,“小也離媽媽遠一點,不要傳染到了。”

“不會的媽媽,我身體可好了。”

“嗯,小也長大了。媽媽睡一會,你自己玩。”

“媽媽你要快點好起來呀。”

小也出房後,傅雲嬌將臥室燈都關掉,合上眼,靠上枕頭不多會,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睡得並不踏實。

扁桃體那處如吞了刀片,張嘴呼吸,空氣每過一次,她就疼一次。她把頭埋入被子中,希望能有熱空氣進入鼻腔,讓她沒那麼難受。

臥室外空調機聲運作的聲響盤桓在她的腦中,傅雲嬌翻過身,蜷縮成一團。

不知過了多久,門被輕輕開啟一條縫。

有很輕的腳步聲,落在地板上。

“媽媽...”

“噓...”

腳步聲靠近,有什麼東西被放在了床頭櫃。傅雲嬌的被子被拉下一寸,接著,有人撥開了她的發,敷上一塊冰涼。

床角落陷下去,隨著落陷的,還有傅雲嬌的意識。

之後,她似乎一直在做夢,漫長的夢境裹挾著她,像一雙手,推她走入某一個深處,有溫暖,有涼意,像是邁入了秋天點著爐火的木屋。

她恍然記得,她翻過身,靠近了那個深處,繼而讓自己完全放鬆地躺進了木屋,擁住爐火。奇妙地,爐火沒有灼傷她,他環繞在她的周圍,替她暖了許久。

再睜眼,爐火熄滅,首先映入視線的,是一盞床頭燈,可能小也進來過。傅雲嬌張張嘴,想喚小也,但喉嚨啞得發不出一絲聲音。

她掀開被下床,剛趿上拖鞋,一霎,瞥見床頭擺了一方托盤。

托盤上有一杯溫水,還有一碗粥。她順手端起水,喝下大半杯,喉嚨間的刺痛感才緩和些。抬手在枕頭下,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過早晨七點。

屋外燈亮,傅雲嬌端起那碗粥,粥仍然溫著。

小也真的長大了啊,他已經會煮粥了麼。

傅雲嬌想著,舀了一勺送入口中,邊往門邊走去。

可走到一半,她突然腳下像生了根,木木地釘在那。

粥...是鹹的...鹹得像是被人放入了一包鹽...

鹹得讓她的舌尖發苦。

這麼鹹的粥...傅雲嬌咽不下去了。

她在門後定了很久,心跳轟鳴到快要衝破耳膜,握住門把的手抬起,放下,遲遲不敢開那扇門。

她怕門外,有什麼她不敢面對的人在那。

可是有什麼怕的呢,這是她的家,她大可以質問他為什麼還要過來。不是說過,永遠不要再見了麼。不是說了別在她身上浪費時間麼,他怎麼就是聽不明白?

但那惱怒的念頭轉瞬即逝,傅雲嬌便頹然下來...苦笑著想,他收買人心的功夫,倒是做的足,這次連她兒子也收買了。

她把碗放回桌上,拾起髮圈,簡單挽了長髮。

冷靜下來,她想質問的不再是他為什麼會再介入她的生活,她想換個問題,去問他,究竟為什麼,單單會喜歡她。

她想知道他僅僅是想玩玩而已,還是覺得他沒人可選,只能湊活著選她。

傅雲嬌穿好外套,拖著腳步,拉開房門。屋外靜悄悄的,小也不見去向。

她喚了兩聲,想到他可能在的地方,鎖上門乘電梯去到 17 樓。

電梯數字一下下往上跳著,

1702,熟悉的門牌號。

傅雲嬌走得很慢,清晨廊上只有她一個人,她在走出門的那幾分鐘裡已經想好了要說的話。

然而等她敲響那扇門,看見開門的人,她的大腦瞬間空白一片...

“你是?”

開門的人,身著一套白色西裝裙,長髮搭在胸前,端莊知性,身上有淡淡的薄荷香味。

她看了看傅雲嬌,讓出身說,“您找蔣先生?”

“我...”

傅雲嬌抬頭,確認門牌號無誤...

清晨,蔣勳的住處..,有一個陌生的女人...

傅雲嬌的大腦此刻亂作一鍋粥,簡直比蔣勳煮的那碗粥還要亂...

“您要進來麼?”

半晌傅雲嬌回過神,說一句,“對不起,我走錯了。”

隨後忙不迭地逃離了那個房間...

第49章 我執

傅雲嬌跑回電梯,兩指戳在關閉按鈕上,粗粗喘氣。

兩隻鼻孔一邊閉塞,一邊通氣,她吸氣時,總髮出一股悶悶沉沉的拉鋸聲,像一臺年久失修的老式拖拉機。

她扶住把手站了會,腦袋嗡嗡地,人是在電梯裡,但全部思緒還留在那扇門前。

有很多事像亂麻一樣,層層疊疊,等她一一拆解開來。好不容易找到線頭,傅雲嬌首先反應過來的是-她跑什麼?

有什麼值得她這麼冒冒失失地就跑了麼。

是,她是見到了一個女人,出現在蔣勳的房間。

但這和她有什麼關係?她幹嘛那麼緊張?她是來找小也的呀。

等把前因後果捋捋清,傅雲嬌理智完全迴歸了大腦。她換了換氣,抬手,想按回17 樓。

想理直氣壯地走回去。

結果手指碰上冰涼的按鍵,才發現剛剛衝進來電梯這麼久,居然連樓層都忘記了按...

就傻呆呆地站在原地,糾結了半天。

蔣勳從浴室帶了一身水汽出來時,裴醫生正坐在沙發裡給誰發著資訊。

仰面見他走出來,頓了頓,把手機放回口袋,站起來。

“處理完了?”

“嗯。”

“燙傷膏擦了麼。”

“擦了。”

“下回煮粥記得別放那麼滿的水..”

“哦...”

蔣勳隨口答著,把掛在脖上的浴巾扯下,扔進髒衣婁。他回臥室,看了眼窩在他的單人床上熟睡的小也。

走過去,把他露在外頭的一小隻胳膊,塞進被子裡。然後照著自己想象的方式,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蔣勳沒照顧過誰,也任何沒哄孩子的經驗。所以一舉一動都顯得有點笨拙。他看著他熟睡的樣子,看他的眉毛和眼睛,忽然就開始想-他的生父,那個被傅雲嬌稱為愛人的人是什麼模樣。

她說他是個很好的人。她說她不會再遇見這樣的人,以前不會,以後也不會。

那麼篤定的語氣,字字決絕,劃破了他一直引以為傲的某種假象-過去是不重要的。

因為蔣勳不曾擁有過過去,所以自負地低估了過去的分量。

和傅雲嬌的過去相比,他能做什麼呢,他什麼也做不了。

蔣勳靜靜退出房間,把門帶上,轉身過來,看裴醫生正端詳著他。

她的神情是如常的,素淡的,但蔣勳能感覺出,她鏡片後的眼神似有許多話要說。

“傅小姐剛剛來過。”裴醫生忽然說。

“她醒了?”

“嗯,看樣子燒是退了,但感冒還沒好全。”裴醫生說,“我估計她待會還會來。您準備見她嗎。”

“她不想見我。”蔣勳眼神黯下去,“我也沒想好怎麼見她。”

說完沉默了,如裴醫生預料的那樣。

雖然蔣勳沒告知她,他們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她從蔣勳再次向她討要助眠藥物這件事上不難推斷出他遇到了一個關卡,這個關卡橫梗在他面前,他解決不了,也跨越不了。所以才會夜夜失眠。

裴醫生想開導他,愛而不得是人生常態。既然無法得到對方的迴應,不如就接受這件事,慢慢放下。

可蔣勳說,我放不下。她說過對我動過心。

裴醫生笑了,動心實在平常。可動心過後,深思熟慮下,傅小姐會有現實的顧慮。

蔣勳不滿,“她哪來那麼多顧慮。她不過就是覺得我比不上之前那個。她就這樣,只記得別人的好,記不得我的一點。”

"那您告訴她不就好了,告訴她您半夜三更把我這個心理醫生叫來,非要我幫她退燒。告訴她您給她熬粥被燙傷了腿,再告訴她您照顧她兒子照顧了一整晚。您說出來她不就知道了。”

這麼簡單的事,為什麼就是開不了口呢。

蔣勳不語,依舊固執地沉默著。

其實這原因很簡單。

弗洛姆說:愛是一種行為,一個人能力的實踐。而蔣勳在這之前沒有被真實地愛過,無論是父母,親人,還是朋友,對於他的愛都是有條件的。所以當他遇見一個具象的可以表達愛意的人時,一面帶著補償性地,想無條件地付出給對方,一面又不知道該如何用言語表達。

最近更新小說

最重要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