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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雪停 第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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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桉怔了下,低頭從煙盒又取出根叼在舌尖,“你還用寫情書追別人?都是大把人追你後面吧。”

傅雲嬌笑看著他不說話。

聶桉沒點燃煙,拿下夾在手裡,回望她說,“我是想你開導開導她。馬上要中考了,讓她把心思放學習上,乾點正事,談戀愛的事以後再說。另外,你再側面打聽下那個男生的情況,看是不是個好學生。”

“是好學生你想怎麼樣?”

聶桉舔舔唇,“是好學生嘛,她就努力朝人看齊唄,別到時候別人考上了重點高中。她就只能留在家裡哭。”

“那要不是好學生呢。” 傅雲嬌逗他,“要是小云就喜歡愛打架,愛出風頭的男生呢。”

聶桉一把扯下叼著的煙,恨聲道,“她敢,看我不打斷她的腿。” 轉念一想,又說,“不對,看我不打斷那個小崽子的腿!”

傅雲嬌被他煞有介事的態度逗笑,歪頭說,“我倒沒看出來,你對小云還蠻開明的嘛。不像其他家長,一聽有早戀的苗頭,都恨不得把它掐死。”

“早戀...害,我和小云媽媽不也是高中就在一起的。” 聶桉兩指轉了圈煙,忽然黯然道,“我也不是開明,就是...欠小云挺多的。”

他掏出火機點了煙,低頭深吸一口,

“她小的時候,我忙著做生意,陪她的時間少,現在長大了,又要跟著我吃苦。嬌嬌,我沒別的祈求,也沒強求過她能有多大出息,就是希望她能開開心心,平平安安的就好。”

平安長大,再平凡不過的願望。

傅雲嬌點點頭說,“你和阿姨的心願是一樣的。放心吧,這事我知道分寸,我會和小云好好溝通的。”

“行,交給你了。”

兩人安靜並肩坐了一會,月由明轉暗。

聶桉回想起自己母親閒扯過的一些話,望菸蒂一閃一滅,淡淡開口道,

“這段時間,要是我媽在你面前說了些什麼,你就當她老糊塗罷,左耳進右耳出就好,不用放心上。”

傅雲嬌大概猜到他想表達的意思,把垂下的發握在手心,接話道,“我明白,阿姨就是有點擔心你。”

“父母都這樣。”聶桉又吸了口煙,吐出,“沒閉眼之前,都放不下兒女。但...”

聶桉停頓住,煙落下一截。

“但我也是有女兒的人。”

他轉頭,忽然深深注視著傅雲嬌。他望向傅雲嬌的眼底飽含了某種情緒,那情緒像潮水,湧住這個寒夜。

聶桉說,“我希望我女兒能過點好日子,別再為生活奔波操勞,別太辛苦。我知道,她值得過更好的生活,至少,至少比和我過的日子要強一點。”

他明明沒再抽菸,可撥出口的話都帶了煙味的苦澀。

“你能懂嗎。”聶桉最後一句問到。

傅雲嬌在那一瞬,讀懂了他那雙眼想要道盡的千言萬語,她輕聲說,“我都懂的。”

其實有些話不必他說,她也瞭然於心。

愛情對於他們來說,是件奢侈品。

有的人給不起,有的人留不住。

煙霧散去,那團火星被人碾滅,夜仍舊是那麼深。

翌日清晨六點半,天亮得不夠透徹,遠方夜色下還掛了輪彎月。

距離春節越近,開往郊區的大巴車廂越是空蕩。

人都往鬧區聚集,傅雲嬌搭乘最早一班車,上車落座後,車廂內,算上司機也只有四人。

她找了個後排座位,把拎起的大包小包摞在腳邊,

司機接完壺熱水,從車後走到車前,腰間別著的鑰匙叮鈴作響。

他把住車門,衝四周喊了句,

“還有沒有上車的?”

幾秒無迴應,司機帶上門,坐回駕駛室開啟廣播電臺。

早間電臺緩緩流出一首老歌,歌詞聲聲敲打在傅雲嬌的耳畔。

前調唱完,傅雲嬌的思緒也被歌曲拉回遙遠的 2004 年。

「我是這耀眼的瞬間,是劃過天邊的剎那火焰。

我為你來看我不顧一切,我將熄滅永不能再回來」

傅雲嬌在心底自然接上下一句。

「驚鴻一般短暫,如夏花一樣絢爛」

是呀,他也是如夏花一般短暫。

她太熟悉這首歌,不僅熟悉這句歌詞,還熟悉為她唱歌的人。

她抬起手,用手背抹去窗邊霧氣,再看向掠過眼前的城市景色。

整個城市都在忙碌,沒人會記得十年前這裡是什麼樣。

就像也很少有人記得,十年前他是什麼樣了。

客車飛馳在高速上,在無人注意的角落中,更無人知曉,為何有一個人聽著聽著歌,就莫名紅了眼眶。

第25章 想到...

回憶像是跟在每個人身後的一枚影子,趕路時,你很少會注意到身後有他相伴。

可偶爾在某個瞬間,某個無關緊要的瞬間,你會為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停下腳步,突然回頭。

然後那個名為回憶的影子,靜靜地等在那裡。

你看著他,他也正看著你。

蔣勳是什麼時候想起傅雲嬌的呢。

第一次是在他百無聊賴地翻開餐盒的時候。

滑蛋牛肉羹,水油燜時蔬,火炙三文魚,還有一碗藜麥飯。

食材搭配均勻,每道菜都是精緻烹煮過的,但蔣勳挑了兩筷子,吃到嘴裡,又覺得少了點什麼。

在那個時候,他忽然想起了傅雲嬌做過的菜。

第二次是在一個午後。

裴醫生同他坐在院廊上。

面前擺放的茶是剛出湯的生普洱,入口回甘快,略帶苦底。裴醫生抿了兩小口,捧了茶碗,閒聊似地開口問道,“最近睡眠怎麼樣。”

蔣勳答,就那樣。

“有做什麼有意思的夢嗎?”裴醫生又問。

蔣勳沒回答,他習慣了裴醫生對他進行心理疏導的這套流程,開門見山說,“不用來這麼一步了,你開的安眠藥我沒吃完。”

他說著,看了裴醫生一眼,“要做新的心理評估是吧,把你那套表格拿出來吧,早做完早了事。”

“不急。”裴醫生笑笑,對他有所防範的態度習以為常。

蔣勳的創傷性心理障礙屬於截肢患者術後最常見的一種後遺症。當人們經歷過嚴重的危機生命創傷後,原有的心理平衡被迅速破壞,會不可避免地生出自卑,敏感,易怒,抑鬱,等多種應激情緒。

裴醫生對蔣勳進行心理干預是從他手術後的第三個月開始。

相比她初次和蔣勳見面就直接被他從病房中趕了出去,如今蔣勳態度已經算是和善了。

裴醫生搓開碗蓋,品茶香入鼻,換了個話題說,“十多天不見,咱們當朋友一樣,先聊聊天吧。”

“有什麼可聊的。”蔣勳眺著空落落的院子,忽然覺得石板路上的積雪是那麼深,那麼厚,好像永遠都化不開一樣。

他面無表情地眺望欄柵冰渣,緩緩道,“一切都是老樣子。”

“哦?”裴醫生含著淺淡的笑意,想起來前和關姨事先溝通的內容,說,“有些還是有變化的,比如您的精神比原先要好一些,現在也願意和我在室外聊天,另外,聽關姨說,您最近開始佩戴假肢了?”

“嗯。”蔣勳兩指捏起輪椅扶手邊一小塊落雪,垂眼說,“還剩一條腿,總得用起來吧。”

也就在這一剎那,他因為裴醫生這個問題,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己在那個暴雪天穿上假肢為傅雲嬌煮紅糖雞蛋的事。

放了大半包的紅糖,在沙發上堆成山包的被子,還有他們一起坐在客廳看電視的畫面。

那些畫面放燈片似地閃爍在他眼前。

等他意識過來,才發現,這是他今天第二次想到了傅雲嬌。

“蔣先生...蔣先生。”裴醫生喚他。

“嗯?”蔣勳驚覺自己分了神,握拳抵唇清咳一聲道,“還有什麼問題?”

也許是湊巧,裴醫生對蔣勳的轉變起了興趣,她引導著問,“您可以和我形容下,隔離期照顧您的這位女士,是什麼樣的人嗎?”

“問她做什麼。” 蔣勳反問。

裴醫生坦誠說,“別介意,我只是好奇,能讓您願意在短時間內產生信任的人是什麼樣的。想來她一定很特別吧。”

“沒什麼特別的。”蔣勳捏了下指尖雪花融化後的水滴。

“很普通的一個人。”

這是他對傅雲嬌的形容。

裴醫生靜靜聽著,她直覺蔣勳的話沒說完。

“長相也就那樣,普普通通。脾氣..呵,倔起來的時候是真的倔。”蔣勳自言自語似地徐徐說著,

“不過做事很認真,一天忙來忙去不嫌累。每天不是在擦地,就是在掃院子。好像沒什麼事能難得倒她。”

“但是有時候也挺奇怪的...”

“先前說是普普通通,這會又覺得是奇怪了?”

“這又不矛盾。”蔣勳抿唇,像是為自己前後不一致的說法找個合理的解釋,“我的意思是,她做過很多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就很多事...讓我感覺..總也看不清她。”

“有神秘感?”

“算是吧...” 蔣勳頭側向一邊。

裴醫生難得見蔣勳會花費這麼多言語去描述一個人,他面對她時大多是沉默的,或是帶著戒備去回答她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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