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燒(三)
人死前有走馬燈,我不知道這個說法是否正確,但我總是忍不住去設想自己的,也許我的很齷齪,全是跟郭發做愛的場面。
常覺得小武是沒有死去的我,他的父母在下崗以後抹脖子死掉了,他受了很大的刺激,有些瘋,因此忘了很多事情,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
父親是個一個巧手的工人,會說俄語,做過廠裡的對外翻譯,會拉手風琴,最愛聽蘇聯的老歌,現在他連33個字母都忘了。
原來郭發手腕和側頸上的不是刺青,而是自殺的痕跡。真有趣,我用英雄牌鋼筆抽滿鴕鳥牌墨水,在寫著有關他的文字。
——2000年10月27日齊玉露隨筆
郭發借了師父的打氣筒,給二八大槓打了足了氣,把手上掛半扇豬肉,是師母硬塞的,他吹著口哨往家裡騎,停到了樓下的車棚,往上一看,欄杆上掛著自己忘了收的工服褲子,都凍活了,僵成了兩條腿的形狀,在風中滑稽地蹬踢。
他嘴角掛笑,鎖車拿肉,快步上樓,拈起褲腰帶上別的生鏽鑰匙,費好半天勁才捅開房門,屋裡的暖氣片燒得正旺;洋桔梗盆栽被挪到了屋裡,生命力沒有打半點折扣;他開啟電視機,正放著去年春節的小品集錦,黃宏和句號嘮裡嘮叨地。
他脫了外套,先去自己的臥室裡餵魚,水是昨天換的,玻璃還很乾淨透明,隨手抓上大把飼料,一擲一抖,嗷嗷待哺的傢伙們便圍擁而上:“一會兒哥兒幾個都表現好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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