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瘋癲的大笑,讓錫安忍不住退步。
然後,他面色一凝,一切瘋狂又在一瞬消失。
他又變得平靜,一種可怕的如同看不到底的死水的平靜。他說:
“那麼來打個賭怎麼樣?”
“賭,什麼賭?怎麼賭?為什麼賭?”
這是個他一下子無法理解的請求。
“這個賭的規則非常簡單。”
黑色的人凝視著錫安,彷彿要把他揉碎了一樣,他張開雙手,顯示自己手下的這個桌面。
桌面上一塵不染,彷彿還遵循著地球地表的物理法則。
同時他變出了一個骰子,懸浮在空中。
“現在,我們投出一個骰子,按點數分結果。如果投到1、3、5,我就輸了,如果投到2、4、6,你就輸了。”
這個規則簡單到無以復加,彷彿是將一切的命運都交給了隨機。
“你能算出來結果吧?”
錫安反問道。
骰子投出的瞬間,根據風向、力量、震動,都可以算出結果。
別說是這詭秘莫測的黑色的人,哪怕是錫安在巨人時期,也可以輕鬆算出。
“放心,這只是個表象。它的背地裡,是純然隨機的。”
黑色的人笑吟吟地說道。
“沒有任何人,不管是你還是我能打破這個隨機。”
“那贏了或輸了有什麼結果呢?”
錫安問。
“很簡單,你不是想回去嗎?我還有另一個讓你和那些人見面的方法。如果你贏了,我就把這個方法告訴你。如果你輸了,你就要死!這是我給出的和需要的賭注。請放心,我不會向你追要,但你可以加任何你想要的我下的……賭注,也可以自己加你的賭注,我都會答應的。”
但黑色的人看到眼前的人最開始還有點心動,但聽到“死”以後就變成了無謂的唾棄。
“我還沒有瘋到把我的命賭在這上面。”
錫安說。
“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活著。”
黑色的人就說:
“你沒聽到嗎?你可以加任何賭注,對我提任何要求。你總有什麼想法吧?總有什麼願望吧?我可以幫助你,盡全力。”
但這話只讓錫安嗤之以鼻。
“我的願望需要我自己的實現,你給我的,我不太想要。”
他推開椅子,不準備和黑色的人交流了。
他已經發現這桌椅就是為了他要的隨機性的賭約而設定的,他只要離開這裡,這個藏在人類歷史中,又在宇宙之外的怪物可能就會徹底被排除出他的宇宙監察房間。
只是那瞬間,黑色的人不急不忙地說:
“你還記得塔摩利和安國嗎?”
錫安的腳步停止了。
“你覺得塔摩利的死是偶然嗎?安國在你拜訪後不久也死了,也是一件偶然嗎?”
他說。
“什麼意思?”
錫安背對著他,冷冷地問道。
而黑色的人不慌不忙地敘述到:
“當初,密斯卡託尼克大學曾在雙日凌空前,曾經接納了一個叫做‘內原戶哲夫’的又瘦又高的黑色的人。這是塔摩利收到求救訊號的好心好意。可惜的是,這隻愚蠢的貓沒有想到這次救援的下場。”
錫安站著不動,雙拳緊握,掐進手心肉中。
而黑色的人就繼續說道:
“可惜的是,它偷喝酒水,在地上迷暈了,晃晃悠悠,想著什麼時候光光彩彩的時候,被那個又瘦又高的黑色的人拎了起來,扔進了酒缸裡,哈哈哈。”
這怪物猙獰地大笑起來。
而錫安幾乎可以想象當時塔摩利在酒缸中痛苦的掙扎。它愛酒,但是並不願意為此而死。
“然後,安國就按照我的安排和你說了很多話,最後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和密斯卡託尼克大學裡發生的許多怪事,就拿著槍,想和我對壘,想把我趕出這裡。然後,你且看來——”
一顆眼珠子,掉到了桌板上。
那是……安國的眼珠子。
“你為什麼要殺他們?”
他質問道。
黑色的人不置可否,只說道:
“可能是因為他們曾在黑渦鎮裡揍了我一頓罷?我與人類的歷史割捨不了關係,曾經是我默示了奧本海默和海森堡以核彈的奧秘,使得第一次原子戰爭爆發了,這是我的與別人的一個賭約,看人類會怎麼樣?果不其然,人類沒有毀滅。哈哈哈,讓我非常開心。塔摩利被弗拉基米爾收養的時候,瞭解到了這點,於是記恨上了我,只因為個體性的人死了一億以上。其實它不知道這樣的事情,我做過無數遍,重複地、徒勞地、反覆地做一次又一次的事情,來看看隨機的結果,骰子又會投出什麼點數來。”
然後他就看到那個青年人,那個渾身都在發抖的青年人開始往回走了。
錫安再度坐會了位置之上。
而那些過去被他遺忘的角落裡的線索都開始在他腦海中盤桓。
這個怪神,這個無以名狀的怪神,與深淵奇想一樣的,但比深淵奇想隱藏的更徹底,它始終躲在角落裡,為這人世間的一切不停地下注,將這一切作為它的快樂。
於是黑色的人就見到錫安的眼睛變暗了,裡面不可抑制的怒火,那是作為人的野獸的純粹的脾氣。
他知道這個他不會拒絕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