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還有個殺手鐧,只是不想用。
“丞相求見。”外頭通傳道。
一國丞相杜隸來了,遙光便推門出去,與杜隸打了個照面,杜隸對這名準皇后早有耳聞,雖遙光尚未有身份,杜隸卻依舊朝他行了個禮。
這才叫識趣。遙光心道,也朝杜隸點頭,走了。
遙光的午飯時間裡,陳飛狼來了。
“你一定要每天來一次嗎?”遙光說,“而且非要挑我吃飯的時候來?”
陳飛狼:“因為全天下就只有你在中午吃飯,我這個時候來,正好蹭一頓飯。”
大家都一天兩餐,只有遙光一天吃三頓,御廚房會特地為他做飯。
陳飛狼:“你答應與陛下成婚?”
遙光看了他一眼,把一個食盒給他。
陳飛狼:“可惜了。”
遙光:“要不要我把話告訴你家陛下?”
“他不會動手揍我,”陳飛狼說,“因為我是他遠房表弟。”
陳飛狼出身的洛邑陳家與啟國太后、龍劍錄早已過世的母親,確實有姻親關係,這也是他能隨便出入後宮的緣故,先前不來,只是因為龍劍錄的宮廷內什麼都沒有。
“所以你要叫我表嫂?”
“也許是的。在皇宮裡住得習慣嗎?”
“簡直無聊透頂。”遙光原本想著也許結婚會好點,畢竟說白了,穿越到書裡來,最開始的目的就是嫖自己筆下的主角——與龍劍錄親熱。
結果現在變成算日子等婚期,快把遙光的期待都磨蹭沒了,有時想到就算和龍劍錄結婚,也只是多了一副自己所遐想的老公的身體。皇帝與皇后總不能天天什麼事都不做,待在光華殿或是盛隆殿內白日宣淫,龍劍錄每天終歸要上班,還得上至少五十年的班……
這幾天裡,稍微習慣了後宮生活後,遙光就這裡動動,那裡弄弄,他開始理解為什麼古代的太子皇子都喜歡做那種把太監和虎豹一起關在籠子裡的事了,因為實在是太無趣,太無事可做。
龍劍錄為他安排了一些消遣的方法,無非是陪他下棋,再傳戲班子來,在光華殿旁唱戲給遙光看,或是傳民間的匠人,給他演皮影戲。
但龍劍錄忙得很,遙光自己一個人看也很沒意思。
“出去走走?”陳飛狼的適時出現,緩解了遙光的無聊。
“我要去踏青,”遙光答道,“不想去逛市集了,太無聊了。”
“可以,”陳飛狼說,“今天騎馬。”
遙光起初總覺得陳飛狼不正經,但看他言行舉止,偶爾嘴上說說,倒也不是真想給表哥戴綠帽子,只是經常在危險界限上反覆橫跳。
就像現在。
“你一個堂堂上將軍,”遙光說,“出門只有一匹馬?”
陳飛狼答道:“這樣顯得親熱。行,我讓人再牽一匹過來。”
陳飛狼看見遙光伸手,知道他的法術不長眼睛,便吩咐人多加了一匹馬。
“你最近脾氣不太好?”陳飛狼說,“先前不是這樣的。”
“你又認識以前的我了?”遙光答道。
不過來了這個古代世界,遙光的性格確實有所變化——直觀體現在於,吐槽變多了。也許因為被關得太久,也許是經常碰見一堆破事,耐心都被搞沒了。
想當初在修仙世界裡,常常到處快活闖蕩,哪怕在什麼都想不起的末世,與龍劍錄在一起,也過得還行。
興許是被約束了吧?遙光只能這麼解釋。
“最近朝廷裡發生了什麼嗎?”遙光主動問。
“你確定要聽?”陳飛狼與遙光並肩騎馬,反問道。
遙光:“說吧。”
“扼要說來,”陳飛狼答道,“就是大家都在盡最後的努力,反對你當皇后;陛下則盡最大的努力,要讓你當皇后,每天朝廷上都在說這件事。”
遙光:“想也知道。”
陳飛狼又說:“花郎官被你教訓完,覺得顏面無存,要辭官回家,陛下不放人。花郎們則每天都在鬧,都想走。”
遙光:“讓他們滾。”
陳飛狼:“不過花郎們都來自各世家,當初入宮時,名義上是陛下的陪讀,世家們也因這些子弟,間接地參與了政務。”
遙光:“所以呢?花郎們滾蛋,各地就要紛紛造反了嗎?”
“造反倒不至於,”陳飛狼淡定地說,“有我在,誰也不敢造反,只是沒錢而已,這很合理,對吧?”
陳飛狼笑了笑,說:“到了。”
這裡是永州附近的梅嶺,空氣清新,下過一場小雪,梅花香氣撲鼻。遙光深呼吸,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你這麼愛他嗎?”陳飛狼在遙光身後問道。
遙光折了些梅花,準備帶回宮廷裡插,回頭看了陳飛狼一眼,沒有回答。
“哪怕失去自由,終日留在宮中也無所謂?”陳飛狼又問。
“注意你的言辭。”遙光提醒道,“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嫁給你表哥呢,男的女的都有,我看男的說不定還多點兒。”
陳飛狼答道:“他們是他們,你是你,你不喜歡當皇后。”
“我確實不喜歡當皇后,”遙光說,“但我喜歡皇帝,明白?”
他蒐集了不少梅花,交給陳飛狼替他拿著,又四處亂逛,忽然動念,想到陳飛狼是洛邑陳氏這一代的長子,與啟國外戚都是龍劍錄堅定的支持者,利益是完全一致的。
“你支援我當皇后嗎?”遙光問。
“不支援有用?”陳飛狼反問道,“我還想再活幾年,不想被雷劈死。”
陳飛狼是知道遙光本事的,關前又打雷又火球飛來飛去,隨時能取他小命,在這種機械降神的外掛面前,討論個人感受沒有任何實際上的意義。
遙光踩著積雪往梅嶺深處走,轉身時卻發現陳飛狼在看他。
“過來,”遙光說,“你看這是什麼?”
陳飛狼:“?”
遙光示意陳飛狼看腳下石頭,又一手按在山洞露出的岩石前,岩石露出了暗黃的色澤,天色昏暗,卻依舊能看得出金屬的光芒,那是古往今來,令無數人前赴後繼、為之瘋狂的折射光。
第42章
皇宮外陰雲密佈,下著細碎的小雪。
正殿內光線陰暗,龍劍錄鐵青著臉,身前是不怕死的大臣們。
“一名妖人,來歷不明的妖人!”諫言官手捧奏摺,站在殿前臺階下,說道,“就這樣堂而皇之入了我大啟深宮!如今迷得陛下神魂顛倒,居然要成為大啟國母!簡直荒天下之大謬!昏君!你罔顧人倫……”
龍劍錄從把遙光帶回永州城那天起,就必須不停地面對大臣們的小動作,他們先是私底下嗡嗡嗡,接著變成嘰嘰喳喳,待得龍劍錄說出“大婚”時,聲浪頓時大了不少,餘青松一倒,前廷官員們頓時充滿了恐慌,開始指著皇帝的鼻子罵了。
但一國之君,依舊非常有涵養,當然這也是他的人設,是皇后親自決定的。
龍劍錄不會在大臣們面前失控,唯一能讓他失控的就只有遙光朝他發脾氣,或是家人朝他發火。
“……你罔顧人倫,置祖宗規訓於不顧!”諫言官倒是自己氣得直哆嗦,“想當初,先皇於啟州發兵起家,得天下人擁護,解萬民於倒懸,方得如今基業!你這麼做,讓追隨你的將士們、朝廷百官、天下的百姓怎麼想?”
龍劍錄沉聲道:“這是你們商量好的?”
龍劍錄等這一天等很久了,但他也沒想到,先前正在說別的事,文官居然會突然發難。
“丞相?”龍劍錄又道。
杜隸正坐在椅子上,他是啟國老臣,當年服務於龍劍錄的祖父與父親,有特權可以不站。
“聽說與鮮國開戰,乃是段大人出的主意?”杜隸說。
“那不算開戰,”龍劍錄說,“朕覺得這辦法挺好,你就說問題解決了沒有罷。”
杜隸面朝百官的目光,一時有點為難,答道:“祖宗家法,後宮不得干政,我想段大人若有一天當了皇后……”
文官隊伍裡,又有人冷笑一聲。
“你有什麼話想說,趙卿?”龍劍錄對那人說。
戶部尚書趙邢出列,說道:“臣聽聞,這位段大人,精擅妖術……”
這話一出,朝臣頓時議論紛紛。
杜隸阻止道:“趙大人,一事歸一事,這等怪力亂神之事,怎可拿到朝廷上來討論?”
杜隸還是不想與段遙光鬧僵,畢竟聽到花郎官的慘狀,老頭子可禁不起甩來甩去再被扔池塘,趕緊先撇清關係再說。
“你繼續說。”龍劍錄的語氣已經不太妙了。
趙邢:“這等荒唐怪誕之事,豈是一句‘不得多言’,便無人討論的?當下宮外民間已謠言四起,都說陛下被妖邪附身,宮中一片妖氛鬼霧,乃是……乃是……”
諫言官介面道:“乃是亡國之兆!”
這話一出,所有人色變,龍劍錄強忍怒火,諫言官這個職位就是設來罵人的,龍劍錄一向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從不與他較真,但戶部尚書管著全國的錢糧,丞相更是文官集團的首領,這兩人若不擺平,自己強行推動立後,麻煩只會更多。
“所以你的看法如何?”龍劍錄陰沉著臉,問趙邢。
趙邢:“妖怪一說,究竟有沒有這件事?段遙光與花郎官餘青松,為何起了糾紛?餘青松欲自盡被攔下,如今要辭官,陛下遲遲不準,此事如何善後?”
“段遙光究竟是何來歷?”趙邢說,“是否異族?豈能讓一個連父母都不願說出的陌生人成為皇后?”
杜隸嘆了一聲,說:“餘青松忠心耿耿,陪伴陛下多年,政務繁雜沉重,他帶領花郎們殫精竭力,從未有過半句怨言,莫說段遙光還不是皇后,哪怕已是,受此折辱,依舊令人心寒。”
文官們紛紛看著龍劍錄。
吏部尚書亦上前一步,說道:“花郎之職已形同虛設,後續如何作想,還請陛下明示。”
龍劍錄現在只想罵髒話,奈何身份使然,今天朝臣們商量好了,一起懟他,他雖有提防,卻仍未準備好。
“臣斗膽問一句。”
滿朝安靜之後,禮部尚書也出列了,眾人紛紛以眼神示意,禮部尚書卻假裝看不見。
龍劍錄揚眉示意他說就是。
禮部尚書道:“陛下成婚後,是否也會納妃?”
大臣們又開始議論紛紛,這明顯是折中的辦法,這名尚書最年輕,對龍劍錄也比較忠誠,現在是出來緩和氣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