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光則剛睡醒,一臉不耐煩,看著餘青松。
“我有幾句話想與你說。”餘青松一瞥遙光,冷冷道。
“龍劍錄知道你過來了麼?”遙光根本不怕他,要不是給龍劍錄面子,餘青松早就被塞便當了。
餘青松上下打量遙光,顯然強忍著怒火。遙光打算好了,他要是敢在這裡惹事,就直接出手搞他,雖然不至於讓他死,但用隔空取物,把他扔出去是可以的。
“陛下昨日讓我等花郎擬詔,”餘青松說,“要迎娶你為皇后。”
“哦,我聽說了。”遙光見餘青松佔了自己的位置,也不生氣,到一旁去坐下,畢竟他鐵了心,等餘青松說完話就給他點顏色看看,反而不在乎他的態度了。
“你是男的,”餘青松努力地顯得平靜,說,“啟國傳統中,從未有過男皇后,一旦你成了皇后,勢必會讓天下人笑話。此乃其一。”
“說完了嗎?”遙光問。
餘青松似乎感覺到了危險,握緊手中劍,依舊道:“沒有。”
“那你繼續。”遙光要搞事情的語氣已經很明顯了。
餘青松:“縱然天下人能接受,你來歷不明,家世不清,且出身於塞外額察爾一地,陛下要立後,也絕不能立你這樣的人。此乃其二。”
遙光:“說完了?”
“你知道陛下面臨著什麼嗎?”餘青松沉聲道,驀地站起,朝遙光走過來,“中原雖已平定,南方卻依舊叛軍四起,陛下從啟地舉兵,得侯家與江南世族傾力相助,方有今日之大啟!”
遙光看著餘青松,不吭聲。
餘青松焦急又沉痛地說:“多少將士付出性命與鮮血,方有今日之大啟,如今天下十之得其七,卻遠遠未到高枕無憂之時!南方流民仍在叛亂,鹿關雖定,西北塞外卻仍未實控,我生長於江南,懷風之地全靠暫時利益,方得以維繫……”
“……朝廷上上下下,近百文官武將,各有各的算盤,你知不知道陛下面對的,是怎麼樣的局面?要怎麼樣才能凝聚大啟?我不相信你不知道……”
“皇后人選,必須是能輔助他推動天下大業、穩定中原之人。”餘青松沉聲道,“臨桐劉氏、川蜀王氏、懷風謝氏、陳飛狼將軍背後的洛邑陳氏,以及陛下的母族,都盯著皇后這位置,陛下這些年來不立後,不納妃,後宮空空如也,我等花郎幾次進言,全被他駁回。”
遙光看著餘青松,餘青松眼中竟有幾分淚水。
“一旦立你為後,”餘青松認真道,“陛下很快便將遭到朝臣詰問,人心背離,指日可待!我不管你從何處來,是何等身份,你當知道,得人心者,方能得天下;你若真心愛著陛下,請你認真考慮這事。”
遙光深呼吸,旋即餘青松跪坐在遙光面前,說:“你來到宮內首日,我不知就裡,得罪了你……”
“你到底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遙光幾乎是怒吼,掀桌,喝道,“我怎麼他了我?求婚是龍劍錄朝我求的,我只是答應了他,你要勸人,不該去勸皇帝麼?”
餘青松愣住了,劈頭蓋臉遭遙光一頓狂懟,這壓根不是正常人該有的反應,自己道理也說了,姿態也給了,看遙光的表情,彷彿也聽進去了。
奈何對方根本不吃這一套。
遙光:“你不就是因為勸不動龍劍錄,看我好欺負,過來朝我說這些?來人!把這傢伙給我拖下去斬了!”
合祿頓時瑟瑟發抖,這日子實在太難了啊,從服侍遙光開始,每天眼中所見,耳中所聞,盡是些抄家滅族的行為,連名帶姓把皇帝呼來喝去不算,還讓一國之君“吃完就滾”,現在又吩咐太監們殺有品級的大臣!
“不可啊!萬萬不可!”合祿帶著一群侍衛跪下了,哭求道,“段大人息怒,花郎官只是……”
餘青松倒是被氣笑了,說:“你要斬我?你是什麼東西?你想斬我?段遙光!我告訴你,別說你現在還什麼都不是!哪怕你成了皇后,你也……”
“不動手是吧,”遙光說,“我自己來。”
遙光捲袖子,餘青松嘲諷道:“我讓你三招如何?你若贏我,婚事我再不過問,你若輸了……”
一句話未完,餘青松已經倒飛出去,在假山上撞得頭破血流,接著飛向光華殿外水池,“撲通”一聲栽了進去。
第40章
遙光抬起一手,催動隔空取物法力,這些天裡,他實在是忍無可忍了,餘青松簡直是送上門來的。
這法術很好用嘛!遙光心想,先是控制餘青松,讓他上上下下,稀里嘩啦地出水、入水,餘青松的寶劍也不知飛去了何處,他一頭栽進池底,滿身淤泥,正要大喊時再次嗆水。
“妖怪啊——”有宮女恐懼無比,開始大叫。
遙光只是轉頭看了一眼,瞬間宮人們嚇得失禁,紛紛爬著逃離,只有合祿張著嘴,半晌後終於回過神,跪著喊道:“段大人!段大人手下留情!”
整個光華殿前炸鍋了,跑的跑,跪的跪,誰也想不到遙光會突然來了這一手!
遙光:“讓我三招是吧……來啊!一招……兩招……”
餘青松:“……”
餘青松剛出水,又被遙光遠遠地隔空按了進去,嗆咳半晌,陷入半昏迷狀態。
“將軍!快……快……”
陳飛狼來了,他不知何時到了光華殿前,一臉古怪地看著遙光。
“你在做什麼?”陳飛狼的語氣很淡定。
遙光看了眼陳飛狼,沒有說話。
餘青松半個身體栽在池中,拼命掙扎,已快要溺水了。
“快放了他,”陳飛狼說,“不要胡鬧。”
陳飛狼稍一想就明白了,多半是餘青松得罪了遙光。
“給你這個面子。”遙光也正好有了臺階下,否則餘青松罪不至死,龍劍錄一定會生氣,正好陳飛狼求了個情。
於是遙光撤回隔空取物法術,餘青松徹底掉進了池裡。
遙光:“有事嗎?”
“沒有,”陳飛狼答道,“只是想來看看你。你吃午飯了?”
遙光轉身進了殿內,太監們趕緊手忙腳亂地上前將餘青松從池裡撈了出來。
餘青松沉默不語,側躺在池畔,咳出不少水,身上、臉上、頭髮上全是淤泥,狼狽不堪。
“餘大人……”合祿看得驚心動魄,上前小聲道,“您沒事罷?”
餘青松在地上爬了一會兒,雙手發抖,摸到自己丟棄的佩劍。
“擺飯,”遙光說,“正好餓了。”
“餘大人——!”
外頭驚叫,侍衛、太監一起衝上前去,攔住了欲揮劍自盡的餘青松,長劍“噹啷”落地,餘青松脖上刮出一道血痕。
遙光還以為餘青松被自己整過頭,直接死了,朝外看了眼,見對方還站著,怒吼道:“幹什麼!快擺飯!我餓了!”
宮人們滿臉驚恐,合祿馬上示意,在這混亂與不合常理中,發揮了極強的職業操守與意志,又發著抖進來,盡力恢復平日模樣,讓人擺飯。
餘青松拖著疲憊的步伐,劍被侍衛們收走,一瘸一拐,沉默不語,落湯雞般離開了光華殿前。
陳飛狼:“這是你的法術?”
遙光打量陳飛狼,陳飛狼又說:“其實我有點幸災樂禍,你知道的,花郎們仗著陛下寵愛,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總算撞在你手裡了。”
遙光聽到“寵愛”二字,臉又黑了下來。
“不過他們確實全心全意,為朝廷辦事,”陳飛狼輕描淡寫道,“看在付出這麼多的分上,沒必要計較,小懲大誡就挺好。”
你情商還可以嘛。遙光氣已經消了。
今天擺飯的人手全在抖,顯然被嚇得不輕。
陳飛狼問合祿:“陛下還沒有來?這可不像他。”
合祿顫聲道:“陛下與大學士們,在閉門議事,吩咐誰也不得打擾。”
陳飛狼點頭,答道:“想必是為了立男皇后,從史載中找個說法了,挺好。”
遙光:“你喜歡男的麼?”
遙光在設定這個世界時,因為自己是同性戀,所以基本上是個男的就設定得英俊貌美,搞得大家都gay裡gay氣的。
“還行,”陳飛狼想了想,說,“都可以,沒有試過,想試試,你願意陪我麼?”
“你找死?”遙光親切道,“想到水池裡泡個澡嗎?”
陳飛狼改口道:“你有沒有像你一樣的弟弟,或者哥哥?小舅?有的話介紹給我認識?”
“沒有。”遙光正色道。
陳飛狼又問:“你還會什麼法術?”
遙光每次面對陳飛狼總是很頭疼,他不像龍劍錄般受約束,總是問長問短,又會套話,搞不好自己總有一天會被套出身份來。
“會治病救人,”遙光隨口答道,“發火球。”
陳飛狼說:“還會兵不血刃地殺人?”
這時,龍劍錄終於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龍劍錄的聲音猶如雷霆,在殿外大怒。
太監們又駭得魂不附體,紛紛出去迎接,龍劍錄到得殿前,見遙光什麼事都沒有,只坐著與陳飛狼吃飯,一臉難以置信。
遙光沒有動作,陳飛狼卻很守規矩,起身站到一旁。
“你又到朕後宮來做什麼?”龍劍錄看了眼陳飛狼。
“末將聽聞光華殿前起了爭執,”陳飛狼躬身道,“便過來察看。”
龍劍錄:“餘青松來了?他說了什麼?為什麼哭哭啼啼地又走了?”
龍劍錄忙了一早上外加中午,召集大學士們開會商議,無論如何要給遙光一個名分,還要合情合理,畢竟立男皇后違反社會公德,得找高手釋經,表現得符合禮教。
結果剛開完閉門會,龍劍錄便被告知,花郎官和自己的意中人打起來了,於是朝著光華殿飛快過來。
“他過來說了些話,”遙光儘量如實相告,“我們吵起來了,他要打架,我就把他扔進了外頭池塘裡。”
龍劍錄:“……”
龍劍錄看了眼陳飛狼,陳飛狼答道:“確實如此。”
龍劍錄端詳遙光,說:“餘青松是臨風州第一劍士,你……你把他扔進了池塘裡?”
“對。”遙光說。
龍劍錄在遙光面前坐下,陳飛狼便識趣道:“末將告退。”
龍劍錄擺擺手,看著遙光吃飯,問:“他朝你說了什麼?”
“你確定要聽?”遙光說。
龍劍錄又嘆了一聲,想也知道餘青松會朝他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