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叢夢沒有回答。
那日,她偶然發現了成?王和?烏骨烈的書信往來,這讓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許多事。
她第一反應就是要回公主府告知?清河姨母,卻被成?王攔住。
“你已經嫁給了我,在所有人眼裡,你我夫妻一體。郡主又如何?你猜我的事被沈讓知?道,他是會?顧及你郡主的身份,還是會?為了江山皇位,把?你趕盡殺絕。”
成?王當?日的這句話讓她想到了十年前,她母親陽信長?公主去世之前,抱著她說?:“別相?信皇室的任何一個人。”
她當?時年紀小,並不明白?,後?來回京之後?,她才知?道,原來殺死她母親的不是別人,就是她的親兄長?,當?今建昭帝。
只因為她的父親是鎮守邊關的靖邊侯,在西北威望過剩。
建昭帝不放心,卻又找不到第二個人取代他的位置,於是在當?年他們一家回京述職時,將已經懷有身孕的母親強行留下,最後?,母親去世,孩子也沒有保住。
她的家被拆得四分五裂。
從那之後?,除了將她養大的清河姨母,她再?不敢相?信皇室的任何人。
後?來,她和?姜毓寧交好,得知?她和?沈讓的關係,卻對?沈讓這個人,始終保持著敬謝不敏的態度。
在她看來,沈讓對?權力地位的算計,以及冷血冷情的性格,比之建昭帝簡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尤其是沈讓對?於姜毓寧毫不遮掩的佔有慾,每次她和?姜毓寧待在一塊兒的時候,都能感覺到沈讓對?她的不滿。
所以,她並不敢信沈讓。
她甚至懷疑沈讓就算知?道此事,也會?藉此機會?將她除去,這樣他就能完全地佔有姜毓寧。
更重要的是,她不願姜毓寧為了自己的事,開口去求沈讓。
即便沈讓寵愛姜毓寧,可是兩人的關係本就不對?等,姜毓寧那般天真單純,若是因為她的事觸怒了沈讓,只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她寧可瞞著,也不敢去冒險。
總歸成?王想要她父親的兵權,有求於她,並不敢真地要了她的命。
可她沒想到,成?王竟然查到了毓寧和?沈讓的關係,還喪心病狂地把?姜毓寧綁了來。
這讓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忍下去。她看著姜毓寧被緊緊捆住的模樣,深吸一口氣,撐著想要站起?來,可還沒說?話,就被成?王反手扼住喉嚨。
從前,借他十個膽子他都不敢這麼對?宣叢夢,因為她是清河公主府的人,是上京城最得寵的寧壽郡主。
可是在她忍下第一次之後?,成?王便猜到了她的顧忌。
或許清河公主府和?太子是一邊的,可是宣叢夢和?太子之間有心結。
成?王冷哼一聲,看著臉上驟然失了血色的宣叢夢,再?低頭去看地上的姜毓寧,果然看到她驚慌失措的模樣。
成?王看著她們痛苦的臉,臉上卻浮現出快意?,他一手掐著宣叢夢的脖子,一手撫過她的衣襟,手指貼在她白?嫩的肌膚上,隨便滑過一下,就能清晰地感覺到宣叢夢的呼吸緊了緊。
他低低地笑出聲,慢條斯理地開口:“你若是乖乖聽我說?的,什麼事都不會?有,可若是你執拗不肯,我就先當?著你的面,扒了她的衣服,然後?……”
他故意?拖長?了尾音,姜毓寧離他幾?步遠,都不由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清晰地看到宣叢夢的臉上浮現出痛苦之色,當?即來不及再?思考太多,直接道:“我答應你,放了叢夢!”
宣叢夢頸間一鬆,整個人像一口破麻袋似的摔落在地,她爬到姜毓寧的身邊,不敢置信地問:“你在說?什麼?”
姜毓寧也不過是強裝鎮定,實際上眼眶怕得發紅,她想哭,可是沈讓不在,身邊還有一個宣叢夢。
從前,都是宣叢夢護著她。
現在,她即便被綁著什麼都不能做,也該讓她放心。
“別怕,哥哥會?來救我們的。”
她聲音很低,可是語氣無比篤定,因為她從不曾有任何一刻懷疑過沈讓的決定。
她堅信他能找到她,能帶她出去。
因為哥哥說?過,會?永遠保護她。
心有靈犀一般,她的話音剛落,外頭房門被人當?堂踹開,姜毓寧倏地扭頭,看到了一個模糊而又熟悉的影子。
緊繃的神經瞬間鬆懈下來,姜毓寧的眼眶瞬間就紅了,堆積在眼眶裡的淚珠撲簌簌滾落。
這一瞬間,她好像什麼都看不見?了似的,只能看到眼前的這個人。
刀劍兵器相?撞的聲音斥滿整間屋子,姜毓寧卻什麼都聽不見?,只喃喃地喚人,“哥哥,是你嗎?”
下一刻,她身上的繩子被匕首割開,她被人打橫抱起?。
“對?不起?,哥哥來晚了。”
第79章 天亮
79.
成?王眼看?著沈讓闖進來, 他先?是一驚,而後抬手示意了一下,身後的兩個小太監立刻喊人, 成?王的手下將這裡團團圍住。
沈讓被包圍在正中間, 卻像是根本沒有注意到周圍的動靜似的,他從袖口摸出匕首割斷了姜毓寧身上的繩子, 然後將她整個人打橫抱起。
成?王今日設局,鬧到這個地步, 就是想將沈讓引來。
他以為自己是穩操勝券。
可真當他的目的達成?,沈讓真的過來之後,卻發現事情根本沒有像自己?預料的那般發展。
在這樣?的局面之下, 沈讓卻一心只有那個女人。
好似周圍的刀劍都不是威脅,好像所有人都不配入他的眼。
樊際帶來的人至少有兩百人,房門大?敞著, 房間裡能清晰地聽到外頭刀劍相撞的聲音。
沈讓把小姑娘抱得更緊, 讓她的小臉埋進自己?的懷裡, 然後就?這樣?一步步往外走。
成?王深吸一口氣,怒道:“把他給我攔下!”
立刻有人過來阻擋, 沈讓抬腳將人踹開,沒幾步就?走到門口, 吩咐了一句, “沈諒留著,其他人隨你處置。”
他的語氣是那樣?的淡然,彷彿此時身陷囹圄的根本不是他。
連坐在高位上的成?王都愣了愣,再想說什麼, 只見一個人直闖進門,兩方人馬戰成?一團。
成?王擰起眉, 倏地想起方才被自己?忘了的宣叢夢,無論什麼時候,她都是自己?的有利籌碼。
他連忙要去抓跌在地上的宣叢夢,卻又一雙手比他更快,徑直握住了她嶙峋的手腕。
宣叢夢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是蒙的,她看?到沈讓進門的時候,不可否認是期待的,但就?如她所料,沈讓的眼睛裡根本就?沒有她。
好在毓寧沒事了。
若是她因為自己?而出?事,她此生都不會安心的。
周圍刀劍相撞,宣叢夢跌跪在中間,甚至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絕望地閉上眼睛,然而下一刻,她整個人就?被從地上拽了起來,跟著落入一個溫柔的懷抱。
不是成?王,她用僅剩的意識分辨著,她想睜開眼睛看?一看?,但實在太累,眼皮都抬不起來,最終只聽到一句陌生的聲音——
“郡主,臣來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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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毓寧再醒來的時候,是躺在一張雕花大?床上,她揉著痠疼的眉心往四?周看?,房間裡的擺設有些陌生,應當不是東宮。
“哥哥……”她輕聲喚人,一偏頭,看?到沈讓正伏在床沿上。
床榻太矮,沈讓又太高,所以,他是屈腿坐在腳踏上。
這樣?憋屈的姿勢沒有給他減去分毫的風華氣度,反而像是偶爾倦怠的老虎,難免讓人心疼。
她知道,沈讓一定是太累了,才會在這個時候,以這樣?的姿勢睡過去。她不想打擾,但是沈讓已經?醒了。
今天?一整天?,沈讓的神經?都是完全緊繃的,但他幾乎已經?一天?一夜沒有休息過,這才會撐在床頭睡著,可姜毓寧極輕的一聲,讓他驟然驚醒。
“寧寧!”
姜毓寧俯身看?著他,清晰地看?到看?到他眼底濃重的不安。
“哥哥,你怎麼了?”
沈讓的記憶好像還停留在姜毓寧被帶走的那一刻,此時聽到熟悉的聲音,循聲抬頭,姜毓寧正擔心地看?著他。
亂跳的心臟在看?到姜毓寧的那一刻,得以落回胸腔。
“寧寧……”他低聲喚她。
就?像沈讓從前答應自己?的每一次那樣?,姜毓寧輕聲地應,“哥哥,我在。”
沈讓緊繃的身子明顯鬆快了些,“寧寧。”
他低聲重複著,同時抬手攬住姜毓寧的後頸,手臂將人完全攏入懷中,然後傾身吻了上去。
不像是從前那般,帶著一點撩撥和試探,強硬中帶著溫柔。
眼下的這個吻,急切中帶著一點兇狠,兩人唇齒交纏,沈讓銜著她的唇瓣廝磨。
他環抱著姜毓寧的力?道很大?,好似要將她整個人都揉進自己?的身體裡,揉進骨血裡。
而姜毓寧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只靠一個吻,就?能感知到彼此的情緒。
她的所有不安、恐懼、緊張、愧疚、擔心都在此時全部消失不見,她感知著沈讓溫暖寬闊的懷抱,強撐了一天?的面具哐當落地。
姜毓寧摟著沈讓的脖頸,激烈地給他迴應。
兩人不知究竟親了多久,等再回過神的時候,兩人已經?摟著滾到了床榻上,至於?身上的外衫,早已經?不見了。姜毓寧沒骨頭似的攀著眼前的沈讓,好似藤蔓勾住了傍生的枝幹。
沈讓摟著她,手臂不自覺地想要往下摸索。
比之從前都是情/欲驅動,這一刻,他是因為害怕失去,所以才拼命地想要得到。
但是不行?,這裡只是外頭的客棧,臨時歇腳用的地方。
他的小姑娘金尊玉貴,他不能在這個時候要她。
沈讓深吸一口氣,稍稍鬆開了手,卻不想姜毓寧察覺到他的動作,反而將他抱得更緊。
“哥哥。”莫名的,姜毓寧有些想哭。
明明今天?在面對成?王的時候,她已經?覺得自己?變得很勇敢了。